<>云随意在门口鬼鬼祟祟地张望着,就是不敢走进去。她一个小孩子,完全不能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不能添乱,就安安静静地到处乱走,拼命忍着自己的好奇不去问师父。
如果这时候有人来理一下她,她恐怕要开始倒豆子似的问出几十个问题来。本来像她这个年纪的小孩应该是很吵闹的,但是不知怎的,云随意却还是显得有些拘束,走在路上见到一个鸟窝都不敢去掏。
而且师父现在已经够忙的了,他快被那个松松垮垮的绿色哥哥骂死了。云随意仔细听了半天,反反复复只听到这么一句:“你也胆子大……你胆子真大!”
道长看到云随意在偷偷看自己,便悄悄对她笑了一下。
折丹:“笑什么?你笑也没有用!”
道长又把自己的脸绷了起来,咳了两下对折丹说道:“那个……你能不能在每次教训我之前变成个老头子的模样?好歹从辈分上看起来正常点。”
折丹:“胡言乱语!油嘴滑舌!”
道长那日的话还没有讲完。容与出逃其实不是为了逃罪责,而是为了找地方渡他的天劫。原本神仙渡劫会早就开始闭关清修,结果容与因为和涂山青那档子事完全忘了还有这茬,待发现时已经晚了。但他知道如果继续留在青丘,那天雷劈下,方圆百里只剩焦土,会对族人造成不必要的伤害,就连夜跑了出去。结果他第一次渡劫没什么经验,渡劫的地方还没有找到,那第一道天雷已经劈了下来,被他手忙脚乱地撑了过去,原想着第二道天雷怎么着也得再过几天,却没想到才过了仅仅一刻,天上就又乌云密布了起来。这第二道天雷之力比第一道更为强悍,他原本以为自己会成为一只外焦里嫩的狐狸,结果只见一道身影急忙从远处飞落,一伸手,那雷就好像没有了脾气,被他轻轻松松挡了过去。
那喜欢飞来飞去的人就是道长。
道长一看救了一个人,内心欢喜得很,再加上他一开始认为容与是一位美貌的元君,又受了重伤,便将他带回了凌虚观。
他后来发现容与是个男的,内心难过了一小会。
再说折丹,那日容与一股真气没走好开始吐血,他便意识到了不对劲。登时便飞奔过去用真元护住了他的四肢百骸。
道长在一旁有些气恼地说:“容与上一道天劫的伤还没有好完全,你就这样激他!你可是他师父!出了事你不护着他,你不相信他,你让他依靠着谁?”
等到容与醒过来时,折丹便红了眼眶,一句话都没有说。
真是又惊又怕。惊你居然这么快就要渡劫而我却没有留意到,怕你撑不过去消就此失在我面前。
云随意跑回自己师父的房间里,取出了一条披风来给自己裹上,又从自己的宝贝盒子里翻出来一根迷穀树枝攥在手心里,噔噔噔跑了出去。
这条路她才走过没几回,由于大雪封山,因此走起来异常艰难。她每走一步,腿都要陷在雪里半天拔不出来。这才走了没几步,她浑身上下就显得热气腾腾的,好像刚刚出笼的包子。
越往前走,瀑布的声音就越明显。那隆隆的水声仿佛有水龙在长吟,直冲九霄。云随意一直很想去那边看看,但是道长跟她说瀑布里的水能让人变丑,所以她也只是想想而已。要是真叫她去,她宁可在雪里打滚也不乐意。
她走了半天,终于来到了一处高台前。那台子就搭在悬崖边上,规制惨不忍睹,一看就知道是道长勤勤恳恳地搭建起来的。中间的图案是一幅八卦图,八个方位分别对应着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四周一圈一圈地绕着金色的咒文,缓缓地转动着。容与端坐在正中央,双眼紧闭着,面色有些苍白,带了几分柔弱之感。察觉到有人来了,他缓缓睁开双眼,见是云随意,脸上的表情很是惊讶,几乎带了一点火气。他眉头皱了皱,道:“你这个小妮子快点给我下去。这里很危险知不知道!”
云随意点了点头,把地上的雪扒拉了一下,在他面前坐了下来,说:“知道,师父叫我上来的。他说你现在在渡天劫,我问天劫是什么,师父让我自己跑上来问你,这样我更明白些,而且说不定亲眼看见你被雷劈死。”
她又补充到:“师父还说,这个叫言传身教!”
“……”
要不是容与现在出不去,他真想把这小孩拎起来扔到天尊面前,然后把他们俩拿铁链捆作一处关在屋子里。这样教他的徒弟,他也真放心!难道就真的不担心云随意被劈死吗?!有这样当师父的吗!
云随意不顾容与的挤眉弄眼,从兜里掏出来一个小本子和一支千年笔,自言自语了一句“我是一个听话的好徒弟”,然后开始问容与:“哥哥,天劫就是几道雷来劈你吗?”
此时虽然没有在下雪,但是山风还是无比的凛冽。他们二人头顶的乌云越积越多,渐渐形成了旋涡之势,似乎正在渐渐往头顶压过来,让人喘不过气。
容与几乎都快炸毛了,他瞧了瞧天上那沉沉欲坠的乌云,只想一心让她下去,不得不飞快地答道:“劫分三种,有四九天劫,成功之后成天仙之位,有六九天劫,成功之后成真仙之位,有九九无归天劫,成则为大罗金仙之位。我在渡四九天劫,好了云随意听话,快点回去!不是闹着玩的!”
容与这一串话讲完,云随意才歪歪扭扭地写好了“劫分三种”这四个字。她顶着越来越密集的雷声,对容与大叫:“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注】有木焉,其状如榖而黑理,其华四照。其名曰迷榖,佩之不迷。———?《山海经·五藏山经·南山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