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修远对于这种场面一点都不陌生。
前世他做过户部尚书,经常要跟这些商贾打交道。
所以,他一点都不紧张,直接开口到:“不知少东家见我们夫妇二人,所为何事?”
“哦,是这样的,我听洪掌柜的说,布庄的那些新布都是你们夫妇二人染的,颜色很不错。”
沈修远没有吭声,等待着他接着往下说。
他叫他们来,肯定不是为了夸奖他们,而另有所图。
林少语还想着听他们客气一番,却没想两人都不吭声,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弄的他有些尴尬。
“我们林氏布庄开遍了大江南北,布的需求量也大。
所以我想跟你们长期合作,我提供布,你们帮我们染,不过要大量的染。
一天就要染出来百十匹布。”
沐冬至心里一惊,一天染百十匹布,那岂不是三两银子,一个月下来可不少呢。
除掉下雨天,还是赚的不少。
她内心活络了起来,要是能跟林氏合作,那是最好不过了。
只是要开染房,他们家还要再造房子,然后雇人。
晾布的地方也要很大才行。
其实这都不是问题,他们家的荒地多,到时候大不了造房子就是了。
村里这么多女人,愿意来上工的人肯定不少。
采集颜料什么的,到时候就直接收购就成了,本村的,外村的孩子那么多,可以漫山遍野的去找颜料。
甚至还可以种颜料,木耳菜可以当蔬菜,也可以当颜料,是上好的。
她盘算了一番,心里觉得未来可期。
她以为沈修远会应下来,谁知道他却说:
“眼下我们没什么事,可以帮你染布。
但是要是长期合作,量也大,怕是要换另外一种方式了。”
“不知沈公子有何建议?”
“我夫人可以把染布的方子给你,但是所染的布匹,不管你往哪里卖,只要是用我们方子染出来的,都要千分取一,你看怎样?”沈修远说道。
洪掌柜的听这话,顿时就跺起脚来了,气急败坏的说:
“沈公子你也真敢要,千分取一,你不知道我们林氏布业有多大吗?
就凭区区一个方子,你就想匹千分取一的利,想的可真完美。
感情你什么都不用付出,天天躺在家里数钱啊?”
洪掌柜的说话的时候十分激动。
沐冬至心里想着莫非是远哥哥要的太多了?
她看向沈修远,沈修远却不紧不慢的端着茶,将茶杯盖子拿起来刮了刮,随即又将茶杯盖给盖上,将茶杯给放了下去,看向林少语,问:
“少东家怎么想?”
林少语说:“这么算来,我们林家可吃亏了。
不如一次性买断算了,价格我可以给高一些,咱们商量着来。”
沈修远说:“吃亏不吃亏少东家心里应该有个账本。
若是我以同样的条件给吴家,吴家定不会拒绝。”
林少语心头一跳。
之前林氏处处被吴家打压,弄的他焦头烂额的。
要不是最近吴家出了事,他们又偶然得了新的颜色,现在林氏怕是要面临百年一遇的大危机了。
他着急赶过来要见他们一面,就是想要买断的。
只要这一次能将布料进贡到皇宫,他们林氏的地位就稳了。
只是,他是怎么知道吴家的?
貌似他不止知道吴家,还知道吴家一直在打压林氏。
他仔细的打量沈修远,后者坦坦荡荡,看不出任何破绽,他又有些不确定了。
他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待他打量了片刻,沈修远转眸看他,说:
“少东家若是没有诚意,那我们夫妇二人就先告辞了。”
他说着就起身,沐冬至也跟着站了起来。
她不知道沈修远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夫唱妇随是应该的。
林少语见他们要走,立刻就着急了,连忙说:
“沈公子沈夫人莫要着急,请坐,请坐。”
两人又坐了下来。
林少语说:“既然沈公子这么说,那就这么办吧。
洪掌柜的,笔墨伺候。”
洪掌柜的立刻去了。
林少语才虚心讨教道:
“林氏现在面临的困境,不知沈公子有什么看法?”
沈修远呵呵的笑了笑,说:
“我不过一乡野村夫,读了两年书,哪里知道经商之道?”
林少语明显不信。
他特意说吴家,没有说向家也没有说杨家,这可都是织布的大户,偏偏说吴家,定是知道什么内幕。
至于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他就不知道了。
他常听说民间有一些能人异士,能掐会算的,八成就是这样的。
洪掌柜的将笔墨纸砚都拿了过来,林少语立刻就拟定了一份契约。
沈修远看他写了一手好字,心里想着这人可惜了。
商籍注定考不了功名。
林少语写了契约之后给沈修远看。
沈修远立刻就递给沐冬至让她画押。
沐冬至画了押,说:“人无信而不立。
我可以把自己的方子给你,但是你答应给我的分成一分都不能少。
多的我一分都不要。”
林少语愣了一下,没想到一个乡下的女子竟然能说出人无信而不立的话来,立刻说:
“自然。信誉是我林氏立足之本。”
林少语说着也画了押。
他还指望这个翻身。
两下都画了押,洪掌柜的跑了一趟去衙门做了公证。
衙门收了银子给他们盖了章,一式三份,一份放在了衙门,另外两份两人各持一份。
“那配方?”林少语问到。
沈修远说:“回头差人给你们送来。”
“成,二位不嫌弃的话留下来吃午饭吧。”林少语说道。
“不了,我们家还有人在街上,得赶紧回去了。”沈修远拒绝了。
“那改日请你吃饭。”
“好。”
沈修远跟沐冬至两人离开了林氏布庄。
沐冬至问:“我们为何要卖配方?我们可以开染坊。”
沈修远说:“年后我要去读书,你得跟上我一起走,家里的活太多,顾不过来。”
沐冬至不解的问:“你去读书便读书,为何还要我跟着一起去?不是多花钱么?”
沈修远有些心塞。
她就不知道有多少读书人,在外读书功成名就就抛弃糟糠之妻的么?
还有一些夫子,会允许自己的女儿或者是什么亲戚到学堂里来,到时候寻个能考中的,在春闱前就成亲。
春闱之后,那便是捡了个现成的官太太了。
她怎地这么放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