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娘一句话都没说,他是轩辕明的人,也根本不是什么小贩,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一个骗局,还有什么好问的呢?
原来什么都不重要了,她要的交代也不重要了,只是她看错了人,其余的她不想再去理会了,这个人是死是活,都与她无关了。
段娘转身欲走,梁昌平没想到段娘竟然什么都没说,便开口唤到:“段娘……”
段娘脚步一顿,但并未转身。
“我以为……”梁昌平的声音有些颤抖,不知道是伤口的疼痛,还是些什么别的原因。
“你以为我早死了是不是?那日,若不是小姐出手相救,我自然就是死在了那场大火里了。”段娘无悲无喜的淡淡的道,似乎在阐述一件和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一般。
“我……”梁昌平哑口无言,他原以为自己对段娘只是利用的关系,但不知道什么时候,段娘竟然在他的心里留下了一个浅浅的影子。
“我知道你恨我,如今我已经是这般模样了,你若是想一剑杀了我,我也是毫无怨言的。”梁昌平语气干涩。
段娘转回身,定定的看着这个她曾经当做天的男子,忽然笑了一下。
“不,我不恨你,或许说我恨过你,但如今你落的这样的模样,我只是觉得你可怜,与你相比,我是幸运的。”至少,她遇见的是叶长歌。
他梁昌平是轩辕明养的一条狗,办事得力就又肉骨头吃,办事不利就被挑断了手筋脚筋,段娘只觉得后脊一阵一阵的寒意漫上来。
“是么,那你现在……过的好么?”一向自诩长袖善舞的梁昌平,竟然想不到别的话。
段娘认认真真的点点头,道:“我现在很好。”
说完再不留恋,转身就出去了。
再她开门的刹那,梁昌平看见了,门外有个人在等她,面上的神色是那样紧张,见到段娘的时候,又是那样安心。
那样的神色,他也见过,是每次段娘守在门口,等他打猎回来时候的模样。
梁昌平笑了,笑着笑着,有咸涩的液体流入口中,他想抬手去擦擦看,是不是泪,但双手无力的垂在两边,一动不动。
原来,他竟然是那般怀念那段时光啊,原来他也想过,若他不是轩辕明的人,或许就那样安宁的生活也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吱呀一声,门又被打开了,这次进来的是叶长歌。
梁昌平没有掩藏自己面上的颓然,见叶长歌进来,低低的道:“那个人对她好么?”
“陆仲文,你应该有所耳闻的。”叶长歌自然知道他问的是谁。
梁昌平面色说不出的复杂,似哭似笑又似乎有些悔恨:“他比我好,段娘不委屈。”
似乎是在提醒自己一般,他又低声的重复了一边“不委屈的……”
叶长歌面无表情的看着梁昌平,这个男人,直到见到段娘那一刻,才幡然悔悟,她见过太多这样的案例了,有些人无外乎只是鳄鱼的眼泪罢了。
他或许感动了自己,但是若是没有了他,段娘此刻或许过着与世无争,平静安宁的生活,嫁了一个山野村夫,生一对可爱的孩子。
“那本书你带了么?”忽然梁昌平开口道。
叶长歌一怔,随即将那本册子从袖中取出,放在了梁昌平旁边的桌上。
梁昌平看了看,随即闭上了眼睛,长叹一声:“这是暗语,你找到书上对应的字后,往前数两个字,便是真实的字了。”
叶长歌将信将疑的从怀里又拿出了之前从梁昌平那找到的信件,随意抽出一封,按照梁昌平说的法子解读起来,果然原来风马牛不相及的字立马就连成了一句话,这封信是写给一个禹州的郡守的,里面提及了科考一事,看来这禹州能考上来的人都是提前安排好的。
叶长歌接连看了几封信,都是和科考相关的。
“当今天下虽然轩辕明贤明在外,但太子殿下的拥护者也不少,且太子殿下为嫡子,虽身体有疾,但毕竟是名正言顺的储君,便是这一点,便十分让轩辕明头疼了。”梁昌平淡淡的道。
“这和科举有什么关系?”叶长歌不解。
“历代皇帝最畏惧的不过是文人的一张嘴罢了,名不正言不顺得来的帝位,轩辕明自然不能安心。”梁昌平道。
“他竟然是在为了以后铺路,一旦天下有功名的文人都是他的人,自然想怎么说怎么说。”叶长歌倏然起身,事情竟然荒唐至此,诺大的天离,他轩辕明竟然想握在他的手里不成?
“自然也不都是人人都得他的收买的,但他疏通各地的郡守,一旦有人有不顺从的苗头,就会取消那人的科考资格。”
“岂有此理……这些人难道就不怕有人告御状么?”叶长歌厉声道。
梁昌平嗤笑一声,那声音里的嘲讽不知道对着自己还是叶长歌:“告御状?那要先看那些人能不能走到京城了,即便到了京城,你认为有人敢接他们的状纸么?”
梁昌平似乎是在说一件极其好玩的事情:“不过到是有一些读书人不甘心,于是他们就每三年走到京城来参加科考,就为了避开当地的郡守。可哪是那么容易考上的,很多人只坚持了一两次,便放弃了。”
叶长歌忽然想到那日从百花楼出来时,在馄饨摊遇见的那一行读书人,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如何了,距离科举也没几日了。
见叶长歌沉默不语,梁昌平便道:“我知道也就这么多了,你还想问什么,还是早点问吧,怕是轩辕明马上就能发现我不见了。”
叶长歌从袖中又拿出来一样东西,放到了梁昌平的面前。
梁昌平忽然笑了:“原来我以为太子殿下对上轩辕明是没有丝毫的胜算的,但他如今有了你,怕是日后鹿死谁手,也未可知。”
梁昌平扬了扬下巴,道:“这是轩辕明买官卖官的账册,那些被收买的郡守,和一些朝中的官员,交易都在这账册里,也是用同样的密文写的,他所有的账目,走的都是宝丰钱庄的账,还有百花楼,也是他的一处产业之一,一是为了探查消息,二是为了收敛钱财,当日他不惜烧了客栈,也要销毁这账册,可想而知这东西有多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