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楞一下,沈润卿和杜姨娘却是相视一笑,一副了然的样子。
沈润卿出去见陆潇,顺便带他去书房说话,琉璃知道父亲要说什么,点头送父亲出去。
“娘,你要记得,以后不要听信府里人说的话,有事多和爹商量,或者让人去找我。”
琉璃从她的绣袋里拿出两瓶药,“这里是用于自保的药。”琉璃递给杜姨娘并教了她用法。
杜姨娘还是半信半疑,觉得女儿太过小心了。
木木进来禀告,姑爷请她回府,琉璃才辞别了杜姨娘,出门和陆潇一起上了车。
果然是杜老爷子命他来接琉璃,琉璃心说早知爹娘想多了,回到房里换了衣裳,两人去了书房。
沈润卿和陆潇说了沈流星的事,希望他不要介怀,这事也莫再提起了,自然是希望不要坏了沈流星的名声。
琉璃沉默片刻,“这事我只要一个交代就好,其实如今说来倒也没什么,只是从前毕竟拖累了你,若是有什么你想做的,我必会倾力相助。”
陆潇看她:“其实那日你说得没错,我总该问个清楚明白,只是一味信了所见所听,以至于……”
“不必再纠缠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重来一次莫要浪费了大好时光,我只奔着做我的首富,同我爹娘和外祖父长命百岁地活一回,那些糟心的事全都忘了吧,傻了一世,难道还要追问是为什么傻的么?”
琉璃不由咯咯笑起来,真是个俏皮的小姑娘了,抛开与陆潇的恩恩怨怨,毕竟他们一同生活了几十年,如今这世上知道她底细的也就这一个,在他面前倒不必藏着,更随意些。
陆潇也笑了,第一次真正地没有任何偏见地看眼前的小姑娘。
琉璃极美,陆潇是知道的,即使在美人云集的皇宫内院,琉璃也从不输给那些佳丽。
她的妆容总是别出心裁,越是众人以为必要华贵时,她偏偏娇俏清新,一双美目流盼,笑起来梨涡浅浅,琉璃的美是自然明媚的。
陆潇的容貌在诸王中亦是翘楚,但他却十分厌恶别人夸赞他的容貌,尤其眼角那颗朱砂痣,曾被皇祖父笑说:若为女子,必是绝色。
那时尚年幼,只是不喜,后来在逃亡时,却因为这颗朱砂痣费尽了周折,也更加厌弃自己的容貌。
前世琉璃恰恰看中了他的容貌。
看着琉璃笑得灿烂的样子,陆潇不由心中一动,原来美色并非因眼观,而是心有所感才行。
翌日邱娘子就送来了素女装的样子,版师们竟然彻夜不眠,设计出十二套花色的服饰,琉璃逐件看过,在一些细节的地方给邱娘子一些提示,前世这些地方出过类似差错,女子穿出来显得臃肿。
邱娘子惊讶于琉璃的经验,就是她这样自幼随师父学习制作成衣的,也不知这图样制成之后会有怎样的纰漏,琉璃却一眼便看出来。
邱娘子赶紧回锦绣坊召工匠们剪裁制作,制作出样板至少需要两天工夫,时间十分紧迫,距离新春只有十几日了。
琉璃昨日跑了一天,有些疲乏,今日不出门,逗着雪玉玩儿,忽然想起还带回两包糖果,便让木木叫了石峰兄弟两个过来,给他们分了一些糖果,另一包让石峰带回去给陆潇。
收到糖果的陆潇脸上有些僵硬,想起生病时那包松子糖,原来琉璃从前便知道他有吃糖的喜好,只是从来不曾说破。
如今真是不顾及他的脸面了……陆潇想着,把一颗糖含在嘴里,嗯,很甜。
沈府中此时正是闹得欢。
徐氏昨日便听闻沈流星被禁足受罚的事,以为沈润卿不过随口说说,过了气头也就忘了,不想翌日沈润卿便命婆子去带沈流星到祠堂罚跪。
徐氏先是赶去祠堂欲带走沈流星,不想在祠堂坐镇的,是沈润卿的乳母周氏,沈老夫人自幼一起长大的贴身丫头,在沈家的地位十分尊崇,沈老夫人让她随着沈润卿一同留在江中府,便是放心她护着性子绵软的幺儿。
徐氏不敢顶撞周氏,哀求无用,想起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庶女,于是转身去了杜姨娘的院子。
杜姨娘正在房中绣一双鞋面儿,每年新春她都会给琉璃和沈润卿做新鞋,比绣娘做的要合脚。
听到丫头们的惊呼声,杜姨娘突然想起琉璃说的话,急忙拿起一只药瓶用指尖勾了一点,随后藏起药瓶。
徐氏气冲冲进来,见杜姨娘正在绣花,厉声斥骂:“你这贱人,与你的女儿一起装腔作势,蛊惑老爷罚流星,可怜流星这么冷的天去跪祠堂,你们母女心肠何其歹毒!”
徐氏挥手将桌上茶盘打落在地。
“夫人,罚二小姐,是老爷下的令,你为何跑到我这里吵闹?夫人斥责我,妾身不敢顶撞,但是辱骂琉璃却不行,妾身必要去向老爷讨个公道。”
杜姨娘说着就起身,她明知此时沈润卿不在府里,也不过是做做样子,不想徐氏觉得没有压住杜姨娘,这还了得,那父女俩又不在身边,正好给她些教训。
徐氏几步冲过来,举手就去打杜姨娘的脸,杜姨娘早有准备,微微躲闪,装作挥手阻挡,指甲向着徐氏弹过去。
就见徐氏举在空中的手顿住,随即两手托住自己的脖颈,脸涨得通红,大口大口喘气,说不出话来。
杜姨娘吓了一跳,没想到那药粉竟然这样厉害,不由有些害怕,急忙命丫头去请秦先生。
徐氏被丫头扶着坐在椅上,痛苦地不停撕扯衣领,脸色由红变得紫涨。
秦先生带着秦烟雨赶来时,徐氏已经缓和许多,只是呼吸还是困难,人显得疲倦萎靡。
“夫人这是怎么了?”
秦勉在给徐氏诊脉时,秦烟雨看着杜姨娘疑惑地问道。
杜姨娘还在后怕,那药别不会害人性命,琉璃胆子太大了,竟然给她这个,嘴上含糊过去。
徐氏更是不愿提起,怕人知道沈流星做的丑事。
“夫人并没有什么病症,脉象上看不出什么。”秦勉放下手回道,看一眼杜姨娘,杜姨娘心虚地微微垂头。
“徐夫人,莫不是服了什么特别的药物?”秦烟雨轻声问道,目光盯着徐氏衣襟上,一点极浅的褐色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