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秦方眸光一动,梁墨珏尽收眼底。
“秦兄若是觉得不好,那就暂罢了。”
他使人把小窗打开,正对着戏台,上头青衣花旦念着唱词。
梁墨珏往后一靠,几分散漫,目光只看戏台上的戏,“这碧云楼是近月新来的班子,京戏却唱得不错,秦兄听听?”
他话里有搁置的意思,但是暂且还是永远,谁也不知道。
秦方原就盼着这批生丝早日卖出,续上开春后桑蚕的钱,寻冯安搭梁墨珏这条线搭了一月有余,再耗费心力找个和他相差无几的人,怕又花不少时间。梁墨珏比的那个数虽不在理想之内,却也足比他在上海卖得多。
“诶,梁老板,那就这个数。”秦方忙说,同意了梁墨珏的价钱。
梁墨珏坐在椅上,听见秦方的话,将头一偏,泛黄的电灯光打在他高挺的鼻梁上,他的眼神与冯安镜片下的眼对上,薄唇弧度弯微,“行。那今日就将契约拟了,等秦兄动身回上海后,我派人随你去。”
他话音一落,冯安忙叫旁边候着的小厮拿纸笔、印泥,亲手放到梁墨珏和秦方中间的桌上,道:“我便知道梁三爷和秦老板都是爽快人,早备了纸笔,不如就在当下拟了契约如何?”
秦方应下,梁墨珏亦颔首。
得到两人应允,冯安低头就把白纸黑字写了个清楚,最后一个字落下时,他再抬头:“不知二位可带了印章?”
生意契约,光有双方姓名不可,还得需独一无二的印章方才作数。
梁墨珏摆摆手,懒声道一句:“小怀。”
站在他身边的少年从怀里拿出一个四方小檀木盒,打开来,一枚白玉印章就躺在红绒布里,发出温润的光泽。
十拿九稳的一桩生意,自是带着的。
冯安面上带笑,捧出一个蓝釉印泥缸放在桌上,里头是鲜红的朱砂印泥。
两张契约,梁墨珏执过笔,墨字写在纸上,再盖上鲜红印章,秦方也将过程做了一遍。
一桩生意,这就算成了。
戏亦唱至尾声,台下人喝彩声中,梁墨珏收回契约与白玉印章递给小怀,他吃下多杯热酒,厢中炭火正暖,加上身上的皮毛大衣,热得他颈后出了层细汗。
梁墨珏起身,朝冯、秦两人拱了拱手,道:“我便先走了,秦兄与冯老板在这吃喝,一律从我账上过。”
说完,他朝二人挥挥手,阔步向外行去。
梁墨珏是傍晚时到的碧云楼,冬日里的天暗得早,现下出了包厢,天也黑了。
“今日母亲是不是去礼佛了?”梁墨珏原想出碧云楼,忽而顿住脚步,扭过半个身子看小怀,问道。
梁母是个笃信佛法的人,他今日饮了不少酒,若这样回家,又要听得梁母几番唠叨。
小怀是梁家长大的小厮,从小跟在梁墨珏身边,老实说:“是,今日是十六,老夫人循旧例,傍午时去水云寺礼佛的,算算时辰,现下应该已到家中了。”
他看梁墨珏面上酒意淡红,又想到一件事,忙走上前靠近了道:“对了,爷。昨日我听临秀姐说,老夫人这回是和温老夫人约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