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说夏青是惊讶,还不如说是无法置信,她看着胡人首领对着她大笑,又看着那几个胡人搂着男人进房,再看着周围那些面泛春色的男人,好半响都没恢复神情:“小倌?那是做什么的?”
胡人首领笑得猖狂:“服侍男人的。”
“男人服侍男人?”
“你这女人忐没见识了,这好男之风,还是从你们大周的贵胄中传过来的,他们遮遮掩掩,咱们胡人可没这么作,这男倌在边境之地光明正大。”男人哈哈大笑着。
好男之风?夏青确实是第一次听到,惊讶之后,倒也平静了,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她以前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农家女呢。
此时,这胡人首领从怀中又掏出了一个钱袋丢到夏青面前:“我喜欢安静的女人,这个赏你的,你可以走了。”
夏青拿起了桌上的银袋,惦了惦斤两,心中暗讶这男人的大方,便起身也爽快的道:“谢谢大爷的赏赐。”转身离开,心里是暗松了口气。
近一个月的行程,她还在费心想着怎么样才能安全的离开,没有想到这胡人竟然这般言而有信,说放就放了,这一路以来,虽然她使着劳力,却并没有为难过她,她心里对这些胡人的印象倒有了些改观。
吉县,边境的几个县之一,离延边城最近,却颇为繁华。
这里的女人比起中原来都偏高,因为二个民族结合的关系,这些人的长相也偏粗犷,异国风情之美,看着挺赏心悦目。自进了应家后,夏青总觉得这个世界对女人过于约束,而在这个小县上,却让她感觉到了一种放松,看着女人们迈着大步,那爽郎的笑声,还有讨价还价的热情,她不禁深吸了口气。
夏青的脚步也变得轻快起来。
而就在她走过一个弄堂口时,蓦的,腰际一紧,身子迅速的被带进了小弄堂,耳边也响起那熟悉的冰凉声音:“别怕,是我。”
夏青蓦的抬头,望进了一双充满了疲惫却深沉的黑眸里,随即拧起了眉:“是你?”
这是什么神情?看着怀中女人那毫不掩藏的厌恶,应辟方心中五味纷杂,连着一个月的奔波已让他疲惫,而他冲动的跟来,只是担忧这个女人的安全,可这个女人呢?竟然是满满的厌烦。
夏青挣开了他的怀抱,看了看四周,四周是民居,并没有可以隐藏的地方。
“你在找什么?”应辟方脸色不悦。
“你一个人?”夏青难掩讶异。
“要不然还能有几个?”
“你一直跟着?”
她不相信的看着他?他会跟来有这么让她惊讶吗?应辟方抿紧了唇,确实,毫不犹豫的跟了来,连他自己都感到惊讶,这个女人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比起他所想的喜欢要超出更多:“不错。”
“这些胡人的身份很重要吗?”夏青心中猜测。
“什么?”跟那些掳走她的胡人有什么关系?
“你为什么跟来?”
应辟方黑了脸,难道她以为他会跟着来是为了那些胡人?忍住心中的怒气:“为了你。”
夏青嗤笑:“你不觉得这话很可笑?”
“什么?”
也就在这时,弄堂内突然冲进了一大批的胡人,说着胡邦的话,夏青跟着胡人一个月,简单的已能听懂,他们在说‘那个女人在这,果然有人跟着我们’‘老大,快来——’
夏青看到了几个熟悉的胡人冲了进来,正是那些个要放她走的胡人,同时,应辟方已拉着夏青转身就跑。
然而,应辟方根本无路可逃,四面八主都有提着刀的胡人冲过来。
夏青看到了那个为首的胡人汉子,她以为他是真的放她走,但现在看来不是的。
“你是谁?”胡人首领目光略过应辟方握着夏青的手,狐疑的看了夏青一眼又落在应辟方身上,他知道一直有个人跟着他,这个人跟踪得很高明,他到后来才发现,起初觉得是大周的官兵,但都快到境外了,他也没出手,显然不是的,难道是为了这个奴婢来的?
胡人的目光又看在夏青身上,这是个沉默安静的女人,话不多,干活却卖力,性子很讨他的喜欢,但从大周人的眼光看来,这女人并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这个男人就不同了,就算他们胡人的女子,看到这样的男人,也会喜欢万分的,实在俊美,只是他这模样,他是不是在哪看到过?
“她是我的女人。”应辟方对着他道。
“你的女人?怎么证明?”
“证明什么?我们大周人最注重的便是名节,这种事还能拿来撒谎不成?”
这胡人眼底更为狐疑了:“她只是个奴婢,而你,不管是长相还是穿着,应该都是有身份的人,就算她是你的女人,你怎么会为了一个这样的女人跟了我们一个月?”
应辟方拧起了眉,他没想到这胡人竟然这般难缠:“那需要怎么证明?”
胡人哈哈一笑:“跟我们走,到咱们的帐包里住些日子就知道了。”
应辟方眸色微沉,显然,这些胡人是不想放他们走的,可若打起来,他们人多,他没有赢的把握。
见应辟方不说话,那胡人也沉了下脸:“看你的样子,说的都是胡话吧。”随即,他看向夏青:“女人,他到底是不是你男人?”
没有任何的犹豫,夏青肯定的道:“不是。”
“夏青,现在不是你胡闹的时候。”应辟方低头怒看着身边的女子,这个女人,知道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
“我从来不跟你胡闹。”夏青冷冷回视着他:“如果不是你突然出现,这会,我早就离开了。”
换句话说,是他拖累了她?应辟方紧抿着唇,这个女人着实让他恼火。
也就在这时,突然有个胡人小兵指着他的腰带说了句什么,那胡人首领面色紧盯着应辟方的腰带竟然一变,顺着他们的视线,夏青也看了应辟方的腰带一眼,看到腰带边上的那条条明黄的细丝时,心里暗暗叫糟。
明黄,那是属于皇宫的颜色,属于皇亲国戚专用的颜色,自应辟方成为王爷,他的衣裳都是由宫里直贡的。
果然,胡人一个个都亮起了兵器。
“拿下他。”胡人首领一句话,所有人都冲向了二人。
应辟方的功夫夏青见过,心里有底所以并不见得慌张,然而胡人人多,应辟方功夫再高,也难敌众,尽管如此,应辟方的手却始终没有松开夏青。
已有几个胡人死于他的剑下,冲破了一道口子,应辟方拉着夏青就往后面的民居退去,随即,他迅速的带着夏青纵身一跃,跳进了附近的一处断墙。
胡人见状,纷纷追了进去,可一进去,却见又是二条弄堂,迅速的,他们分开二路找去。
而此刻,夏青与应辟方却是躲在一个角落里,直到看着胡人越追越远,应辟方才拉着夏青走了出来。
“你可以放开我了。”一出来,夏青便挣开了他的手。
“我曾对你说过‘我的女人可以选择死亡,但绝不允许她背叛我’,还有,你既然是我应辟方的女人,生时必须相随,死后亦要同穴相随。”应辟方这话冷极也怒极,对于方才她说的那些,触痛了他,他确实喜欢这个女人,或许比他想像的要多,但却绝不允许这个女人凌驾于他之上,他要她知道,他是她的夫,是她的天,而非她能轻易开口说离开的。
夏青可笑的看着他,到现在,这个男人竟然还在说这些话:“我不会轻易的选择死亡,我有孩子要照顾,我还有亲人要照顾,为什么要去选择死亡?可如果在死亡与你之间选择,我宁可舍弃你,因为你对我来说,一文不值。”
“你说什么?”
“应辟方,别再纠缠着我了。”夏青眼底是认真的,这会,她毫不掩饰对他的厌恶,没必要再遮掩,她已不是当初的农家女,更不必再去讨好这个男人,不值。
胡人的声音突然出现,几个胡人此时折回并且发现了他们,喊了起来。
应辟方低咒了声‘该死的’,拉着夏青便朝前头跑去。
“你要是想活命,就放开我。”夏青喊道,那些胡人就算不知道应辟方的身份,可从那腰带便能知道他地位不低,根本不可能放过他,他跑他的或许还能离开这里,而她,自然也有办法逃离。
应辟方沉着脸不语,他放开她,自然能离开这里,但他也明白,一旦在此刻放开她,他就会失去她,他喜欢她,但还没有要能为她涉险的地步,可他的手,就是不想放开。
“放开我。”
“闭嘴。”
此时,他已拉着她冲进了繁华的街道,热闹的街市到处是行人,他们跑,胡人在后面追,一见到胡人拿着刀,老百姓见了纷纷惊恐的让开路。
身后的胡人一直在追喊着,声音是越来越愤怒,追得也越来越紧。
“应辟方,你再不放开我,就会被他们抓住。”夏青喊道,再不分开跑路,一旦被抓到,随即,她惊叫一声,只因应辟方突然抢过了一匹刚进入视野的家养马,抱着她就上了马在街让逛奔起来。
同时,胡人一见他们跑,也拿起了背后的弓箭,拉弓。
这匹马并非战马,但比起人的速度来,自然是要快,很快,他们就甩开了胡人,应辟方带着她一直往人间稀少的地方奔腾,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当马停下了来时,他们已停在了一处没有人,并且全是房屋废墟的地方。
夜,一点点的深了。
夏青从马上一跃而下,抬头看向应辟方正要说什么,却见到他面色微微惨白,唇无血色。
“你怎么了?”夏青拧眉,可话才说完,见他黑眸一闭,从马上掉了下来,而他的后背上竟然中了一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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