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策睡不着。
躺在床上,枕着手臂翻来覆去,满腹思绪如潮水般起起伏伏。
卫捕头喝多了。
一个醉酒者,做出那种无意识的举动,能够理解。
他毫无防备,被拖拽过去,同样情有可原。
但后来,作为清醒的一方,不仅没第一时间推开,还……颇为沉迷享受,这就……
自制力薄弱,果然是男人的通病啊。
拍床坐起,卓小侯爷懊恼不已,亏人家心怀仰慕又仗义信任,怎能对同僚犯下如此趁人之危的恶行!
倘若她明早醒来记起,那他威严正义的寺丞形象,岂不是就此崩塌?
万一因此不愿再同行办案,避得远远的……
“诚恳致歉,绝不狡辩。”托着腮,自言自语道,“卫捕头非矫情的小女子,说清楚了,必然不会放在心上。”
打定主意,舒了口气,重新躺回,忽然想到,假如她确实十分在意呢?
迷迷糊糊之际,一个念头隐隐冒出:
大不了,他负责好了。
翌日。
当朝阳高高挂起时,卓寺丞方踏进大理寺的门槛,迎面即遇到方骥,打着哈欠招呼:“嗳,出去啊?”
“对,城东出了点事。”方仵作整理妥随身物品,一抬头,吓了一跳,“嚯,你昨晚干嘛去了?抓贼?”
不对啊,上回为个案子连熬了两天两夜,也没见他这般形容憔悴、萎靡不振。
卓策搪塞的摆摆手:“夜里燥热,没睡好而已。”
一整晚梦境皆与卫琉槿今日可能的反应相关,其中甚至还有被追着打的,叫他如何睡得安生。
“燥热?没睡好?”方骥围着绕了一圈,笑嘻嘻道,“莫非……”
“快滚!”不用猜,亦知对方脑子里塞的是什么,真真儿火上浇油。
一脚踹去,方仵作攥紧小木箱,忙不迭溜了,他捏捏眉心,继续往里走。
穿过长廊,碰上捧着一叠卷册的秦燕。
“卓大人早。”秦小吏问过安,迟疑道,“您的脸色……”
“没睡好。”他粗声丢下一句,迈出两步,又驻足旋身,“那个……卫捕头来了吗?”
“辰初就到了。”秦燕眨巴着大眼睛,“她一向准时,估计这会儿还在操练呢。”
“醉酒还能起这么早。”嘀咕着离开。
秦小吏盯着男人的背影,暗暗好奇,昨晚在琉槿姐的帮助之下,卓大人到底有没有抱得美人归呀。
练武场。
卓策立于树下,举目望去,只见众捕快正一个个沉胯扎着马步,卫琉槿负手于人群中穿行,时不时指点几句。
她穿回靛青色长袍,腰系绣雁纹的宽带,长发以一根绯色缎带高高束起,恢复了平日里普通素净的打扮,面容清冷,神色淡然,眸底还蕴着丝严厉。
仿佛昨晚那个身段称得上妖娆,姿容秀美,醉后乖巧稚气的女子,为他臆想而出。
不管了,就站这最显眼的地方候着。
等她来,质问也好,怒问也罢,事情总得解决,逃避不是办法。
然而,半刻后,别说发现他的存在,两人之间连眼神都没交汇过一次。
能埋伏在草丛里待上几个时辰的寺丞大人,忽然就沉不住气了,整整官袍,决定男子汉大丈夫主动一点,毅然决然阔步走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