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的营地之中,一股死气蔓延开来。
月瞬间消失在原地。
陆恪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孤身一人待在这里,未必便有前方安全。
些许距离,转瞬便至。
陆恪不由吸了口凉气。
一颗七窍流血的头颅正悬在营地大门之上。
双眼已被挖去,耳鼻尽数被割掉。
一颗血珠顺着已经成为血孔的眼窝滑落。
好似死去之人流出了一行血泪。
“哒”
轻轻掉落在了地上。
而头颅的主人……有着一张标志性的方脸。
破空声响起,俩道璀璨的光芒一前一后消失在了天边。
陆恪不去多看,缓步迈入营中。
此时晨光微熹,旭日刚要东升。
这一天的开始,却不是伴着虫鸣鸟唱的青天白日。
而是一副人间炼狱的修罗杀场!
入目所见皆是狼藉,篝火余烬尚带火星。
围在一旁的却不再是欢歌轻舞的彩裙少女,而满是死状凄惨的尸体。
月不在营中。
一位双腿被切断的老者,正趴在地上,身后拖出了俩道长长的血痕。
似乎听到了脚步声。
他努力的转过头来,向着声音的来源望去。
一道斜向的恐怖刀痕划过他的脸庞,几乎将整个面容一分为二。
老者喘着粗气,张开被割裂的嘴唇。
“尧……尧骨……”
吐完了这最后一句遗言,似乎得到了解脱,没有再挣扎,就此气绝。
陆恪有些默然,前行几步,合上了他的双眼。
不再多看,飞回昨夜所在的丘陵之后,盘坐在地。
此时他心中一片平静,隐含的不忍和痛恨被抽离出了身体。
这是乱世。
自己做不了任何人的英雄。
技不如人也只能做刀下的牛羊。
他不再犹豫,将剩余的六枚见闻点消耗一空。
元气大作,体内经脉开始震荡,痛楚传来。
陆恪很熟悉这种感觉,自己没有经过积累,而是以一种粗暴的方式开辟元脉,自然便会承受更多的痛楚。
毁伤功运行不休。
渐渐的,周围的元气动荡平静了下来。
他体内已然开辟了三条新的元脉,加上之前的,总计四脉。
而此时气海也终于有了一丝海的模样。
厚重凝实,元力不断汇入。
湖泊之中,凰木正摇头晃脑,好似被天降的甘霖洗过,分外满足。
陆恪轻轻一笑,掏出地图,核对了一下路线。
决定绕一个大圈赶往边境平城。
思忖完毕,便再度飞回了营地之中,挥出一道元气,将捆在一旁的木柴轰开,散落在营地各处。
又飞至半空,刀芒一切,将草皮划出一道巨大的沟壑,把营地围在了正中。
掏出一枚火折,轻轻丢下。
“轰”
火势渐猛,浓烟飘荡而起,营帐和木柴被燃烧的噼啪作响。
火光之中,老者的尸体和木柴别无俩样,逐步变得焦黑。
他昨夜的小心翼翼,老成与世故,以及他所忧心的部族的将来。
一同被葬在了火里。
烧的一干二净。
陆恪叹了口气,心头思量。
此时这里火光大作,附近的蛮族都会被吸引过来。
自己向着荒凉的草场前行,那个方向没有驻扎的部族。
不仅会和前来查看的蛮子错开,也少了一些被追踪的隐忧。
唯一小心的就是不要撞到尧骨,但后者应该在被月追逐之中,碰到的可能很小。
当下不再犹豫,按既定路线开始不疾不徐的前行。
打定主意,等到了安全的距离,便将这里的详情写一封书信,丢给沿途中的颜盏支族。
自己则就此回返平城。
心头叹了口气:“月公主,我只能为你做这么多了。”
然而……
陆恪心中的叹息还未消去,一道熟悉的曼妙身影就出现在了眼前。
不禁用力的眨了眨眼。
“啪”
月用力给了他脑门一巴掌:“我的好侍卫,你好吃惊的样子,是不是巴不得我死在灾戮刀下。”
“你好就此跑回大夏,和你的童妹妹双宿双飞?”
“咳,这难道就是心有灵犀?”陆恪尴尬笑道:“我突然感受到了美丽公主的呼唤,就朝着这个方向猛跑,前来护驾!”
“呵呵”月从他身上捏出一枚小小的银饰,冷笑道:“要不是我感知的清清楚楚,险些就以为你有多诚心呢?”
“还能不能有点信任?你居然在我身上做手脚!”陆恪有些气急败坏:“亏我还想着之后帮你向颜盏报个信。”
月哼了一声,召出银狼,一把将陆恪拖了上去。
草原上划过一道微不可查的银光,俩人就此远离。
而此时几千里之外的颜盏,却喊杀声震天,从高空望去。
数不清的马队从俩个方向涌出,好似洪流交汇,狠狠撞到了一起。
烈吼站在一辆古拙的漆黑飞车之上,面色阴沉。
对着身旁的大汉道:“你领一千人的马队,去找月儿的踪迹,全死了都不要紧,保证公主平安。”
大汉犹豫道:“酋长,我若离开,族中大修士再少一人……”
烈吼平静道:“我老了,颜盏的未来本就不在我身上。”
大汉咬了咬牙,领命离去。
烈吼转过身来,盯着面前术虎族的大修士。
“你们突然开启战事,可想过整个草原都会因此大乱?”
术虎修士不屑一笑:“若酋长您身死,草原定会安稳下来。”
天地轰鸣,双方骤然厮杀到一处。
草原之上,一场血与火的大幕就此缓缓拉开。
……
此时陆恪二人对远处的一切一无所知。
他们已经深入到了草原的最东边。
此时才到下午,天色便似乎昏暗了起来。
陆恪心头有些发紧,问道:“再往前是不是要到葬日平原了,尧骨逃向了那里?”
见月跳下银狼,他也连忙有样学样。
果然,银狼再度消失不见。
月环顾着寂静无风的四周,开口道:“休息会儿,我感觉不太对。”
“快到葬日平原了,十大凶地之一!”陆恪无奈道:“能对的到哪去?”
月转过头来:“晨时,尧骨在挑衅,他知道我们来了。”
陆恪对她的答非所问有些无语。
“为何昨夜我们没有听到喊杀声?我一整夜都在打坐。”
“尧骨是早上动的手。”月凝眸望着远方,解释道:“就在我们于丘陵边缘谈话时,我灵识有的波动。”
“为……何,可以这么快?”
“灾戮每搜集一块枯骨,就会多一道凶灵被奴役,凶灵齐出,灭杀一个没有高手的部族,自然是一瞬间的事。”
陆恪有些牙痛:“既然这么厉害,你还要追它?你可以感知的到尧骨的去向吗?”
“嗯,一定距离内,每隔一段时间,我可以闻到灾戮的味道。”月瞥了他一眼:“上一次闻到,是在你的行进范围内。”
陆恪一呆:“这么说来,我继续往前走,可能正好会撞到灾戮刀下?你是回来救我的?”
“你先前猜的不错,尧骨压不住凶刀了。”月又开始自说自话:“它们联合的更紧密了,所以连我都有些追不上,好苦恼啊。”
陆恪心情有些复杂,按她描述,尧骨身法更快,她追之不及,无法拦下。
正好自己又是不断兜圈子的走法,才能被感知到的月提前截下。
他叹了口气,不知该作何反应。
“我又闻到了。”
月凝眸望向一处阴暗的角落:“呵,怎么不跑了?”
陆恪握住了刀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