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宴那日薄媗从下午便开始在通合宫接待觐见的世家夫人和官员妻子们,跟随前来的少女也都规矩的站在自己母亲身边一起行礼。
少女们像花儿一般,一眼看过去明媚艳丽清婉娇俏什么品种的都有。
自从鄢淮登基后可和原先不一样了,已经不再是以能参加宫宴为荣了,保命最重要大家都能躲便躲着,原先可没人会带着女儿进宫的。
歌舞乐姬想要往上爬她可以理解,但这些少女都出身世家贵族明明可以嫁个门当户对的王孙公子为什么还要来这宫里以命相搏呢。
所谓的家族荣光权势地位当真就比命还重要吗?
在这儿坐着听了一下午吹捧讨好话语的同时薄媗也发现了点世家夫人中间的暗流涌动。
什么青梅不敌天降姑嫂不睦之类的关系,有桃影在一旁悄悄解释着这一下午也不算太无聊。
快晚宴时她才回到岁华宫更换衣服整理妆容,那些世家夫人和贵女们也由宫人带着去有序入座了。
年宴上要穿的宫裙是玄色的,暗纹浮动赤红滚边和鄢淮身上那件如出一辙。
羊脂玉嵌红宝,这套头面雅致又华贵唯一的缺点就是沉,沉到薄媗感觉自己保持往日的姿态都费劲。
像是看出来自家主子心里想的什么一样,桃影悄声说道:“主子您稍微忍忍,也就两个时辰。”
也就两个时辰?薄媗感觉自己丝毫没有被安慰到。
桃影拿着黛笔轻轻扫过薄媗的眉,而后又将眼尾延长上挑些许,便多添了三分妩媚。
又擦了一些磨得细腻的云母粉在额头、眼尾、鼻梁还有脸颊上,烛火一照便展现出别样的光彩。
薄媗看着镜中的人影感慨桃影的化妆技术又进步了,已经连高光都研究出来了。
将胭脂在主子唇上晕开后桃影看着没有丝毫失误的妆容这才松了一口气,很好,今晚那群妖魔鬼怪谁也别想赢过她家娘娘。
早就容整好的鄢淮坐在一旁也不着急,好整以暇的看着小贵妃梳妆。
等到镜前人回头时鄢淮也难得的流露出些许惊艳的神情,“媗儿今夜甚美。”
虽然美而自知但听到夸奖薄媗还是开心的,刚想抬手抚摸自己的脸颊就被桃影不着痕迹的按住了。
一个眼神薄媗就领会到了桃影的意思,别把妆摸花了。
——
刚到通合宫便听到丝竹管乐声隐隐约约传了出来,走到殿门口鄢淮却停下了脚步。
薄媗疑惑的问道:“陛下?”
“一想到会有旁人见到你,朕就忍不住想挖了他们的眼睛。”鄢淮皱着眉一副认真考虑中的模样。
薄媗主动挽上鄢淮的手臂:“陛下别说笑了,宴会要开始了。”
鄢淮配合的继续往里走,边走边附到她耳边说道:“朕可没说笑。”
陛下携薄贵妃出场时愣住了许多人,有些是被薄贵妃的容貌所惊艳,有些是为她身上皇后规制的礼服震惊。
薄媗一侧头便看到了许多少女含羞带怯的表情,她实在是不能理解,为什么这还没半年大家就都忘了曾经的鄢淮有多凶残了。
大概还是因为她们没亲眼见到御花园里的花是怎么一点点生长的,兽园里的豹子老虎是怎么一斤斤胖起来的。
年宴薄媗是第一次来,按规矩来说只有皇后才能陪着皇帝来参加。但既然鄢淮亲自点了她作陪,那规矩也就不算规矩了。
说起来年宴跟其他宫宴也没什么区别,都是一群人坐在这里欣赏欣赏歌舞表演,然后搞搞事。
上辈子这时候搞事的是成文侯,喝多了耍酒疯结果连累一家老小都遭了鄢淮的毒手。然后成文侯的养子便去投靠了原书男主霍云松,为昌平王的谋反计划出了不少力。
为此薄媗特意一视同仁将这次年宴上男宾那边的酒也换成了果酒,成文侯喝两缸都不会醉那种。
她真是为鄢淮操碎了心。
结果侧头一看却发现鄢淮正盯着殿中央领舞的少女,呵,狗东西。
薄媗的手指不由自主的蹂’躏着宫裙袖口的刺绣,也将视线移到了领舞少女身上。
不对,这个舞跟上次挑选节目时有些不一样。
领舞少女脚上金铃清脆作响,眉中点了一颗美人痣,舞姿也更加妖娆勾人。同样是青纱舞裙她身上的那件却在灯火之下流光四溢格外引人目光。
少女越舞越近到了最后一个佳人回头,青丝意外散开,金簪直直的飞落在了鄢淮脚下。
薄媗没忍住笑出了声。
靡颜腻理的贵妃笑起来好像更加吸引人,殿内大部分人都看了过来,包括鄢淮。
“媗儿在笑什么?”鄢淮没想到有别的女人这么明目张胆的勾引他,小贵妃居然还笑得出来。
“她若是去扔飞镖一定也很准。”说完薄媗才发觉自己不小心说出了心中所想。
听了这话鄢淮也笑了出来,而后语气一变冷淡的说道:“贵妃说的没错,是有刺客嫌疑,压下去仔细审问。”
话音刚落便进来两个带刀侍卫将人堵上嘴压了下去。
一下子殿内本就不热切的气氛彻底冷到了冰点。
她也没想到因为自己一句话鄢淮会真的对那个少女动手,连忙凑过去哀求道:“陛下放过她吧,臣妾只是一句玩笑话而已。”她可以做到见死不救但若是有无辜之人因她而死,薄媗还是有些无法接受。
揽过神色着急的小贵妃鄢淮嗤笑道:“媗儿怎么还是这么蠢,连一个别人想要送进宫的细作也帮着求情。”
细作。
听到这个词薄媗忽然想到上一世,那时候鄢淮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是薄尚书的细作吗?
要不然怎么会这一世宣旨的时候连收拾东西的时间都没给便直接让万枝春带她入宫了。可如果知道的话,为什么还会让她活着,甚至位分还越升越高。
薄媗发觉自己是真的看不透也搞不懂鄢淮心里到底想的是些什么,鄢淮的心思可比她从前的上司难揣摩多了。
看到只因为薄贵妃一句状似玩笑的话陛下就将那位可以算得上姿容惊人的舞姬安了个刺客的名头压了下去,进宫时各怀心思的少女们也都安分了下来。
忽然有一藕粉衣裙的少女站起来打破了冷凝的气氛,声音清脆又娇俏:“臣女钦慕陛下已久,不敢奢求其他但求能为陛下献上一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