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踏入兽园让薄媗有种恍如隔世般的感觉,她记得上次来这里还是上辈子刚进宫不久时和其他嫔妃一起来的,跟在人群中观赏了一场‘人兽斗’。
华灯盏盏琴音袅袅,猛兽咆哮人声哀嚎,铁锈味儿其空气中弥散。
那时候她和鄢淮之间隔了无数嫔妃和宫人,距离远到只能看见一个玄色的身影,而现在她却和那个曾被她畏惧的暴君夜夜同塌而眠,这世事当真是难以预料。
这次进入兽园依旧是扑面而来的铁锈味儿,高高吊在兽笼上的人在流着血,跪趴在地上的人宫裙也被红色液体浸透,而旁边被人押着站在那里的竟然还有黎婉。
孟充容流了那么多血孩子可能已经保不住了,薄媗看向一旁无动于衷的鄢淮,看来孩子真的不是他的。
想到这里薄媗有些内疚的伸手轻轻拉住他的衣袖,鄢小淮被绿之后还被她误会,也太惨了。
衣袖中的手指轻轻蜷缩,鄢淮面无表情侧头睨了眼面带讨好和愧疚的小贵妃,然后大步走到了兽笼旁。
宫人用托盘献上来的匕首反射出森森寒光,鄢淮拿起来后在麻绳上比划了一下:“这匕首是云州从前献上来的,据说削铁如泥,一直放在库房里朕还没机会尝试呢。”
孟思忍痛爬向宫人们都说人很和善的薄贵妃,身后拖出一道长长的血痕,“薄贵妃求您了,都是我的错,求您饶过元侍卫吧,要杀要剐我来承担。”
“明明是朕在拿着匕首为什么你要去求薄贵妃。”鄢淮对这种行为十分憎恶,怎么人人都想去利用小贵妃那可笑的善良呢。
孟思连忙摆头解释:“陛下,臣妾不是……”
鄢淮出言打断了她的话,“媗儿你说朕要饶过他们吗?”
“匕首在陛下手中,当然是陛下说了算。”薄媗后退几步不愿再去看孟充容。
“很好。”鄢淮对小贵妃的要求很低,只要她不为那对儿奸夫□□求情就已经满足了,看向地上那个女人又问道:“你再当着贵妃的面说一遍,这孩子是朕的吗?”
看到锋利的匕首刚刚挨到麻绳,麻绳就泛起了毛边,孟思不敢迟疑地指着黎婉说道:“都是黎婉!是她用元郎威胁我来骗您的。”
这个局面已经是无可抵赖了,黎婉放飞自我的笑了出声:“还不是怪你蠢才会被骗到。”
薄媗没和她计较那口舌之争,而是对着一旁的万枝春说道:“哪有罪人是站着的。”
“娘娘说的是。”万枝春走过去一脚踢在了黎婉的腿窝处。
黎婉跪倒在地后刚挺直了腰背昂起了头就又被从身后按了下去,头发凌乱的趴在地上喊道:“陛下!薄媗这个女人根本就不爱您!只有奴婢才是最爱您的!只有奴婢会记得您的所有喜……”
“还不快将她的舌头割下来。”这话在鄢淮听来格外的刺耳,转着手中的舍利佛珠将暴戾压回心里。
小贵妃怎么可能不爱他,小贵妃甚至都可以为他舍身挡剑,对,是这样的,当然是爱他的。
不愿再在这里待下去,鄢淮走过去拉着小贵妃向外一副要离开的样子。
孟思趴在地上捂着小腹庆幸劫后余生,这个孩子本就是保不住的,只要元郎没事就好。
已经走到门口的鄢淮忽然回头,“哦对,朕差点忘了。”匕首从他手中飞出,极快极准的向着那根绷紧的麻绳而去。
‘扑通’,重物坠地之后是猛兽兴奋地吼叫,再然后是一声仿佛能划破天际的哀鸣。
“元郎!”
兽园的大门缓缓的打开了,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薄媗用手稍微挡了一下。
走出兽园范围后鄢淮松开了小贵妃的手,板着脸说道:“你先回去吧,朕去崇明宫处理政务。”
察觉到他似乎是在生气但薄媗又不能出言阻止他去处理政务,最终只是对着福善交代道:“记得提醒陛下用膳。”
停在原地看着鄢淮离去的背影,薄媗蹙眉不语。
知道她们误会了陛下的桃影此时也有些后怕,“娘娘,陛下这是……”
“算了,先回去吧。”薄媗想着等晚上就好了,毕竟没有什么是床上不能解决的。
陛下和薄贵妃都离开后,东厂的侍从看着目前剩下的两个半人问道:“督公,这要怎么处理?”
“还能怎么着,就地处理了呗。”万枝春嫌弃的将手上的血蹭在了那个侍从的衣服上,“这进了兽园的犯人,有几个是完整出去的。”
“属下明白。”侍从主动掀起自己的衣摆递过去给督公擦手用。
“行了,速战速决吧,一会儿还要去排查宫里有没有其他人牵扯到这件事里呢。”说到排查两个字,万枝春又补充道:“这次让天字号的人去排查。”
天字号的人虽然少但却都是去了势的,不用担心再排查到哪个嫔妃的床上了。
万枝春看着兽园里的一片狼藉叹了口气,陛下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把后宫那群莺莺燕燕都处理了啊,可别过几天又蹦出来一个不要命的蠢货。
——
回到岁华宫以后薄媗就一直心神不宁的,连话本都看不进去了,时不时就要向门口张望着看看鄢淮回来了没。
天色越来越晚,案上的晚膳已经换了第三次了。
桃影正准备通知小厨房的人将凉掉的晚膳再次换下时却被拦住了,薄媗摇头说道:“不用换了,陛下大概今晚不会回来用膳了。”
话音刚落崇明宫传话的人就到了,送来的消息却不仅仅是鄢淮不回来用晚膳了,他甚至连过夜都要留在崇明宫。
“娘娘,怎么办啊。”桃影急的都快哭出来了,都怪她蠢的将假消息告诉了娘娘才有了后面的事,娘娘和陛下要是真的因此离了心怎么办。
薄媗感觉自己也很冤,要不是鄢淮的桃花债哪儿来的这么多的事儿,不过转念想到了今天她给鄢淮摆脸色的事儿最终还是说道:“让小厨房准备些陛下爱吃的,本宫一会儿去崇明宫送宵夜。”
“是。”得了吩咐后桃影急忙遣人去小厨房通知,然后说道:“娘娘,奴婢再给您重新梳妆下吧。”
“嗯。”薄媗配合的坐到了妆台前,美貌总是会带来些好运加成的。
驾撵进入崇明宫这一路上都无人阻拦,直接停在了寝殿的正门口,夜风仍旧透着凉意,薄媗裹紧了大氅被桃影搀扶着下了车。
守在门口的福善见状赶紧上前来,“哎呦,陛下晚膳正好没用多少,还是贵妃娘娘体贴。”
“陛下晚膳没用多少?”薄媗从宫人手中接过食盒,提手处的缠枝纹有些硌手。
福善回道:“是啊,幸亏贵妃娘娘您来了。”
殿门被宫人推开后薄媗独自走了进去,崇明宫的寝殿整体色调偏沉重,让人无端的就感到有些压抑。
薄媗绕到屏风之后就看到鄢淮正坐在书案前批折子,“陛下,听说您晚膳没用多少,臣妾拿了些宵夜过来您再用些吧。”走过去将食盒放到了书案上。
鄢淮用奏折抵着将食盒推到了角落里,头也不抬的说道:“朕这会儿没空。”
不知所措的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发现鄢淮真的好像没有要理她的意思,薄媗想了想就绕到他身后给他捏肩。
小贵妃捏肩的力道不疼不痒没有丝毫缓解疲劳的作用,但鄢淮并没有喊停,还是得多让小贵妃长长记性,不过他的心思倒是已经不在奏折上了。
左手边是未看的,右手边是看过的,薄媗见他拿错了便开口提醒道:“陛下,这本折子您看过了一遍了。”
鄢淮面不改色又在那本奏折的准字上多描了一笔,将最后一横因为缺墨而有些虚的地方填实了。
薄媗这会儿手已经有些酸了,正在心里盘算着要不要停下来休息会儿,就忽然听闻一声‘咕——’。
“晚膳吃了吗?”鄢淮开口说了今晚第二句话。
“没。”薄媗说完后又略带委屈的加了句,“一直在等陛下。”
将奏折推到一旁把食盒拿到了中间,鄢淮边摆放菜碟和粥碗边说道:“又在闹什么脾气,朕不回去你就不用膳。”
见他态度软化薄媗坐到他身旁,凑过去挽住他的胳膊温声道:“想到陛下在生气臣妾就心中不安食不下咽。”
“净会说这些话来糊弄朕。”将鸡丝粥放到了小贵妃的面前,鄢淮拿着勺子问道:“错哪儿了?”
“不该听信别人的一面之词,但臣妾也是关心则乱太过在意陛下了。”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薄媗心里还是有些不服气的。
谁能想到居然有人真的敢给鄢淮这种暴君带绿帽子呢,再说了,要不是他经常莫名其妙的换衣服身上还沾染了别的香味她怎么会误会。
鄢淮对小贵妃的回答还是很满意的,这才将勺子也递了过去,“赶紧吃吧。”
鸡丝粥、云片糕、鱼丸羹……没一个是她爱吃的。
薄媗吃的很将就,这让她想起来在现代时有一次被上司请客去了一家高级餐厅,那家餐厅的宣传语是‘呈现食材本身的美妙味道’。
去之前很期待,到了之后发现这里什么菜都是不放调料直接烹饪出来的,连鱼的腥味都原汁原味呈现了出来。但又迫于是上司请客而不得不硬塞了许多,还要边吃边笑着夸赞。
就和现在一样,鄢淮爱吃的也是几乎跟没放盐似的,幸好她这会儿确实是饿了,多少还能吃下去点。
刚放下筷子就听到了鄢淮的声音,“饱了?”
明明是来送宵夜的,最后却进了自己的腹中,看着盘中的残羹剩饭薄媗有些不太好意思的说道:“臣妾再让他们做一份送上来。”
“不用了,朕不饿。”鄢淮将人揽在怀里说道:“现在说点正事。”
折腾了一天薄媗也有些累了,在他怀中窝了个最舒服姿势后问道:“什么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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