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京城,已开始暮鼓禁行。
大明律法中,有明确的规定夜禁制度,一更三刻暮鼓禁行,五更方三刻,晨钟开禁。
刑部门口,中年男人跟自己的孩子从登闻鼓旁离开。
除了巡城的兵马衙役,和纠察的御史,城中空无一人。这父子二人游荡在大街上。
“喂,干什么的。”巡城兵马远远看到两个身影,立刻警惕,派人将两人抓过来。
夜禁期间,除了急病,生育和丧事,平民百姓不许在街上随意游荡。
一更夜禁后,五更开禁前不久犯夜的,地方笞打三十下,而京城四十下。
二至四更在街上走的,地方笞打四十下,京城五十下。
为了实施宵禁,官府到晚上就要锁城门,禁止出入。城门钥匙也交到地方官的内衙。
“大半夜的不安安生生在家里搂女人造孩子,跑到大街做甚,拉下去打五十杖。”
“大人,小的不是盗贼啊。”中年汉子边说边把年轻人推到自己身后,护着自己儿子。
“哪里人士?”
“苏州府,昆山县人,长子于京城失踪数月,特来寻找。”
中年人把自己包了里三层外三层的明黄色大明居民簿探出来,路引也递给。
“疾病,丧事,生育外,方可通行,你这不符合。”
夜禁为了不让百姓不乱跑,保证治安,都是十分严厉的。
年轻人看了眼远处人满为患的青楼勾栏道:“那地方不是也有人没睡觉吗。”
中年人拍了儿子一巴掌:“乱说什么,给大人赔不是。”
巡城衙役似乎无聊,耐心的回答起问题:“京城衙门,政务繁忙起来半夜回家也常有。有官身和上朝资格的老大人们,不受约束,可你们是吗?犯事儿就该受罚。”
旁边的人看这两父子老老实实的,虚弱不堪,探头道:“头儿,看他们这身子骨。几十杖下去,准见不到明儿的太阳。”
巡城衙役想了想:“但规矩律法不能怪,适当的罚下。”
中年人连忙点头:“谢几位大人了。谢几位大人。”
乾清宫,于一照例来问朱皇帝去哪个宫休息。
朱皇帝瞥一眼自己在奏疏堆里玩的孙子,于一就立刻明白陛下的意思。
今晚陛下哪个宫也不去,留下来陪小皇孙。
“小东西,你竟然敢撕咱的这奏疏。”朱皇帝瞪着眼睛,吓唬自己的孙子:“看皇爷爷生气了。”
“咯咯。”朱允炽抱着奏疏在嘴里啃着,脸上笑意不减。
要是不熟悉朱元璋的,看到这一刻,会觉得这个皇帝慈眉善目的挺和气。
但于一知道,这只是因为对面的孩子是陛下的皇长孙。
“这是奏疏,认识了吧?”
“奏……”
“奏疏,这个叫朱笔。”朱元拿着奏疏给他认。内侍过来催了几次该歇着,但那孩子精神特好,老朱也就没有要睡的意思。
朱允炽在后毯处爬来爬去,看他咿咿呀呀的样子,朱皇帝的身子也慢慢放松,穿着便袍,坐在椅子上看他,眼里都是溺爱。
“爷爷的好孙子,你爹你皇叔他们都大了,皇爷爷抱不动他们,就爱你这臭小子。待会儿皇爷爷给你骑大马,怎么样?”
最后还是马皇后过来,把朱允炽抱起来道:“都什么时辰了,你母妃还在等着你,你在这里贪玩。”
马皇后这话都是说给朱元璋听的。朱皇帝聪明,立刻道:“好了好了,去找你娘。皇爷爷也要睡了。”
……
苏州,沈家祖宅。
徐妙薇在一旁坐下,奉上一盏茶放到朱标手边,怕他乱想,便开导道:“那和尚口出狂言,你莫要信。”
“嗯,我想其他的事。”
徐妙薇看着房间摆设,细细看后称赞道:“沈家老宅挂的这些画都是前朝名笔,啧啧,一幅拿出去至少也要买成千上万两。不像朝臣的家里,挂的都是赝品。”
“明日带你去游湖。这边有一片大水湾,是沈家的,鱼虾蟹都很美味。你在宫里闷久了,明天就尽兴耍耍。”
这番话听的徐妙薇双眼放光。
“今晚怎么睡?”
你想怎么睡,睡素的。
坐在铜镜前梳洗的太子妃,看朱标不理她,一点也不留恋自己的样子,便道:“不如分开睡。”
“行,你睡地上,孤睡床上。”
“不好。”
你自己问我的,不行也得行。
朱标舒舒服服的趟好,四肢舒展开来。
看见床被他四肢霸占,太子妃走过去直接躺他身上。
第二天早上。朱标把身上的人掀到旁边,有丫环进来服侍。今天待一天,和道衍过几招。
沈荷湾,荷叶成片,湖边有几座小亭子。夏风拂面,夹杂着荷花淡香。
木船荷叶间而过。徐妙薇一袭夏衫,修长圆润的双腿耷拉船尾荡着着,百无聊赖的拨弄着水花。
脸上都是笑意。
这种女子就该在山河间才能展现淋漓尽致的美,可惜她甘愿待在深宫。
女子总爱看女子,然后暗自互相对比下,身材,衣服,脸蛋,气质。
两个丫环看到太子妃,感叹当太子妃也是有条件的,这皮肤白皙的。比样貌还要好,
不过自家大小姐才是身材和样貌齐全的。
但是两侧遮挡着幔布,只有荷叶下进出水草的游鱼才能看到她的曼妙。
另一艘船头摆着一桌酒菜,沈千城,魏守征,高启,和两个锦衣卫都在。
朱标坐在上位,看眼侧面的道衍和尚,继续享受美味。
桌上放着黄酒,白嫩的莲藕片子,清蒸鱼,硕大的虾,肥美的螃蟹。
“鱼不错,可以就是味道清淡了些。”朱标去掉鱼刺,咬着弹软白嫩的鱼肉,心满意足颔首。
“道衍,你挑你能吃的菜。随便吃。”朱标指了指。
道衍筷子动了动又放下。这都是鱼肉虾蟹,唯一的莲藕被你还夹光了,你让我如何吃。
“听闻殿下在京中修直道,建邮局,做了许多违背之事,道衍倒是很喜欢做这种反事,自荐随殿下进宫,不知可否?”
反你个光头和尚,我那叫改革创新,可不是造反。这和尚做梦都想出人头地。
道衍其实并不是想号令天下坐皇上,他就属于那种比较反社会的人格,就是要做点不一样的事刷存在感。
等到手了,就觉得索然无味。
“殿下,可否?”
朱标没说话,道衍这毛遂自荐也太快了些,太热情了,自己有些不适应。
难道不该是孤让你走,你大义凛然不走,然后一番威胁折磨后才顺从跟随的戏码。
不说诸葛亮,最起码刘基还被老朱数次请,道衍这货自己就舔着要跟上。
朱标道:“为何?”
“殿下是个异数,贫僧很是中意您。”
异数,我是成精了吗。朱标心里抽抽。
“魏守征,明日带道衍一起。把他安排起来。”朱标说安排两个字时加重语气。
魏守征立刻就明白了意思。
下船时,徐妙薇已经把衣服穿的得体,恢复了冷漠傲娇的样子。
只有朱标知道,傲娇太子妃不为人之知的一面,只有自己见过。
事情结束,朱标带着众人向京城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