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粱夜国,氏族白府。
凛冽的北风呼啸拂过,霜寒刺骨的雪地之中,竟还蜷缩着一个身量单薄的女人。
正是白府相国的将门妻子凤昔颜。
雪地中的凤昔颜被人捆住了双手双脚,额上溢出的血珠与白雪交融,冷得她一度差点晕了过去。
蓦地,一盆冷水浇在了凤昔颜的身上!
三九的寒冬,吹口气都能结成冰霜。
刺痛令其发出一声惨叫,纵是狼狈至极,眉宇间的矜傲仍是不容轻视。
“凤氏,你若识相便早些伏罪,我儿宽厚,自然会留你一个全尸。”衣着华贵的妇人悠哉地捧着一个暖炉,眼中尽是轻蔑。
“我没做错任何事……”
尽管凤昔颜强打起精神,声音仍是虚弱得轻缓颓废。
她咳了两口血出来:“你让白应川来见我!”
妇人冷嗤一声:“川儿,这小蹄子可是对你情深不已,连死之前都想要见你一面!”
“娘,莺儿还在这。”
白应川的话中尽是对凤昔颜表妹乔莺儿的维护,好生可笑。
凤昔颜厉声道:“白应川,我何时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你当初说要接济莺儿,我从未说过半个不字,你如今,便是以此来做回报的?”
她虽是两眼不见万物,但这股如刀的魄力仍是让白应川怔了怔,拧眉辩驳道:“你自幼便是凤家千金,享受着世人无法企及的富贵,我的莺儿却只能终日寄人篱下,眼看着自己的父亲被旁人唤做父亲,这些欠她的,你早该还给她了!”
自己欠她的?
凤昔颜冷笑两声,他白应川怕是不知乔莺儿自小便住在大统领府,一切待遇都比她这个嫡女好上数倍,就连凤大统领,都告诫她不要在乔莺儿的面前叫他父亲,免得自小没有父亲的乔莺儿心中难过……
表妹年幼,凤昔颜一一应下。
可她这个所谓的“表妹”甚至比自己还要年长一个月!自己“年少守寡”的姨姨,根本就是凤大统领瞒着自己娘亲把堂姨母养成了外室!
凤昔颜的气息已经愈发的沉重,生气流散:“此事瞒不住凤府,你们都要给我凤昔颜陪葬!”
“姐姐,你认为没有凤家做依仗,我们哪敢直接杀了你这个大统领府千金?”乔莺儿戏谑道,“只可惜——有人不想让您带着秘密活下去。”
凤昔颜倒吸了口寒气,“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似是从凤昔颜空洞的眼眸中觉出了阵阵杀意,白应川赶忙将乔莺儿护在自己怀中:“凤昔颜,你如今已是凤家弃子,当初废你双眼的药是你爹亲自送来,废掉你手脚筋脉这个主意也是你凤家长辈所出,如今让你死,也是为了让你死守秘密!
可笑,可笑……
她本该是夜国的镇国一品宣威大统领。
当年边关临敌,世代武将的凤家理应出力,偏生凤大统领负伤,这差事自然落在了凤家的小辈身上。
否则,难免要落上抗旨的罪名。
但凤昔颜的兄长凤冠玉不仅不是将才,甚至自幼体弱,连马背都坐不上去。
凤家长辈苦苦哀求,求凤昔颜戴上面具代兄长出征,保住没落的大统领府!
凤昔颜凯旋而返,负伤在榻养伤之际,兄长竟已代她入宫领赏,成为了战功赫赫的宣威大统领,无比风光。
凤家长辈又劝她,事已至此,总不好再禀圣上,犯下欺君之罪。
退让一时,便要搭上一辈子。
命不久矣的凤昔颜逐渐有些耳鸣。一旁的婆子似是听了谁的命令,将一盆又一盆的撒盐冷水倒在了凤昔颜崩裂的伤口上。
这些人,竟是连个痛快的死法都舍不得给她,硬是要让她皮开肉绽,疼得生死难分……
凤昔颜眸中发亮,竟是冷笑着用残存的最后一丝气息道:“便是托成恶鬼,我也不会让你们好过一时!”
这一众人还笑凤昔颜天真。
凤昔颜的一缕意识在尘世游离数月,见证了夜国百转。
首府萧拾州竟起兵篡位,将那徐阳帝派人强行掳掠民女,灭人满门的一众腌臜事都抖了出来,当即被百姓所拥护……
那萧拾州也着实有趣,竟封了一块灵位来做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