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亭亭骑车回去的路上一直在想周有兰的话,顾不上和刘君酌生气。
平心而论,她在某些方面是同意周有兰妈妈的,毕竟付出了却换来这样的结局,谁也咽不下这一口气。
离婚、及早抽身过自己的幸福日子,是很正确很潇洒的行为。比当年大着肚子去跳河,导致一尸两命的沈十婶坚强得多、也聪明得多了。
可是周有兰妈妈经济条件尚可,却没有把自己的孩子带走,这点让她不敢苟同。
何奶奶看到何亭亭默默出神,生怕今天这事会给孙女儿造成什么心理阴影,便让刘君酌将车子骑到何亭亭身边,逗何亭亭说话,“亭亭啊,你在想什么呢?”
“奶奶,我在想啊,周有兰妈妈离婚挺好的,就是没带孩子走不大好。”何亭亭据实回答。
何奶奶点点头,却又委婉地提出,“即使她提了要带孩子走,也是带不走的。”还有一种情况是,她并没有勇气和魄力将孩子带在身边。
何亭亭听了心里却想,无法光明正大地带走,总能用别的手段要挟吧。周有兰爸爸是做官的,又有别的女人,随便一闹,就能让他名誉扫地,不得不听话。
这时刘君酌插口说道,“如果她带走几个孩子,今天那老爷子老太太估计就真的得卧床了。”
何亭亭听毕愕然,之后长长叹了一口气,说不出话来。
回到家之后,林玲玲已经回来了,何亭亭将烦心事抛到一边,拉住她,跟她说自己要在村子周围办厂的事,“妈妈,我的香水生意会越做越好的,不能再搞小作坊了,我想办大工厂,大公司!”
“那你打算在哪里办?你莲姨那边还是哪里?”林玲玲问道。杨莲家那边是鹏城第一个工业区,很多工厂都设在那边,现在招聘了很多外来工人,显得异常的热闹和繁华。
林玲玲的服装厂和即将落成的鞋厂,都是在那个片区的。
何亭亭早就想好这个问题了,当下回道,“我想就建在我们这里,因为我们这里适合种鲜花,正好就近了。交通我也考虑过了,从我们这里开车到大剧院那里,都不用十分钟,骑自行车也就半个多钟,很近,怎么走都方便。”
“建在我们这里?”林玲玲犹豫了,“你是想从后花园那里截一片区域出去吗?不然就得用我们家的农田了。”就是农田,也得跟别人换,把几块农田换到一起才够用。
何亭亭摇摇头,“妈,当时生产队分田到户,是分光了。可是整个村子,肯定还留有地的。我们办厂,可以拉动我们这里的经济,是好事。所以我觉得可以找村长和镇长谈谈,看能不能便宜卖一块地给我们。”
这是何亭亭深思熟虑了两个多月才想到的,她想,台胞、江商还有华侨回来,都有各种政策,办厂也有各种政策,那么作为本地人,是不是也会有政策呢?即使法律法规上没有,跟村长、镇长好好谈,也有可能得到啊!
毕竟何家办的厂,说起来是本地实业,本地应该大力支持才是。
“这也是……”林玲玲听得直点头,“那我明天就去问问。不过,你大概需要多大的地也得出一份详细点儿的说明,这样我好谈判。”
何亭亭爽快地应了,马上进了书房开始忙活。
刘君酌见了,忙也颠颠地跟着去斟茶递水了。
计算面积并不是一个轻松活,何亭亭直到晚饭时间也没多大进展,又鼓着气不愿意和刘君酌商量,所以等何学回来,就拉着何学一起讨论。
因她没能提供办厂规格,林玲玲第二天就没有去找村干部谈,而是继续忙自己的事。
第二天白天何学要去上班,何亭亭找不到商量的人,又有刘君酌厚着脸皮讨好,到底还是跟他和好了,一起讨论要多少地皮的事。
三天后,何亭亭充分考虑了工作区、生活区和休息区,画了比镇上台胞工厂大两倍的地盘提交给林玲玲。
林玲玲拿着何亭亭提交的计划书,觉得需要的地有点大,估计不好谈判,但是没试过就放弃不是她的风格,所以她还是准备了两天,就出门谈判去了。
忙完要地皮的事,何亭亭就稍微空闲了一点点,有时间出去玩了。
刘君酌忙旧事重提,说起一起骑车去她外婆家的事。
何亭亭好长时间不到海边玩了,听了也很是心动,很快就同意了。
次日一早,何学出门上班之后,何亭亭带上大草帽,就和刘君酌一起出发了。
路线、食物和水都是刘君酌准备好的,何亭亭只管跟着他走就是了。
此时已经是炎夏,阳光灼热,知了鸣叫,有种烦嚣的错觉。即使吹来了海风,空气中还是显得闷热,并带着淡淡的海味。
何亭亭和刘君酌挨着路边并排骑,近海边时,就沿着海岸线走,下意识地放慢了骑车的速度,吹着海风、听着海浪的声音说说笑笑。
到得后来,两人干脆下了车,推着车走。
从高处看下方湛蓝色的大海,看白色的浪潮一遍又一遍冲刷到沙滩上,才触及又飞快地退去,像调皮的孩子,两人都异常的心旷心怡。
“亭亭,我唱歌给你听。”刘君酌觉得浑身上下都是快乐,就连发丝和毫毛,也散发着无尽的愉悦。
“我们一起唱。”何亭亭心情也很好,便应道。
刘君酌听得更高兴,“那我们先唱梅艳芳的《似水流年》,接着唱林志美的《偶遇》……”他一首一首地说完,就开始唱起来,“望着海一片,满怀倦,无泪也无言……”
何亭亭听了,忙也笑着唱起来。
两人伴着海浪声,走了一路,唱了一路。
到外婆家时,两人将带来的水都喝光了,又另外喝了外婆烧的大半壶水才罢休。
歇了一阵,何亭亭也不嫌天气炎热,拿了篮球跟刘君酌到小篮球场去打篮球,打了一阵,又到海边玩,玩着玩着有些困了,就在海边的椰子树下吹着海风睡了过去。到了下午四点,才急匆匆地赶回家。
次日,林玲玲谈判回来了,“有些眉目了,但是还得让村长和镇长商量商量。不过我看这事啊,十有八九能成。”
她是从利益角度出发的,将地皮买卖的钱以及工厂办成之后每年的税收都说了出来,表示能给村民分红利,是对村子很有益的大好事。
这个点说服了村长,也说服了镇长。但这毕竟不是小事,两人表示要好好商量商量。
何亭亭听了,十分高兴。
又过几日,何玄连和沈云飞也放假回来了,刘君酌就弄了辆小车来,打算由年纪最大的何玄连开,向西进发。
沈云飞本来也想去的,可是他被他妈妈帮忙报名去台胞那个工厂打工了,根本腾不出空来。
于是,向西的大军,就变成何亭亭、何玄连和刘君酌三人。
上半年何亭亭和刘君酌一直在忙,基本上没去西边走过,这会儿有空了,自然想走走,看看这边的发展。
鹏城此时正是高速发展的时期,几乎一天一个样,何亭亭由于忙碌,这次坐着车从东往西,算是开尽了眼界了。
道路两旁,到处都是林立的建筑,有的已经盖好了,有的还在热火朝天地施工——这个城市腾飞的速度在加快,比六年前的荒草漫天繁华了不知道多少倍!
“路两边太繁华了,好想在路边也买一块地,将来想看热闹的景象就过来住!”何亭亭看了一路车窗外的景色,高兴地叫道。
“亭亭想买地吗?”刘君酌一听,马上提议道,“那我有个好地方介绍,就在原来那个什么光明华侨畜牧场沙河分场那里,那地方很好,现在准备建‘锦绣中华’主题公园。”
何亭亭听了,蓦地想起李真真上辈子跟她说的,说锦绣中华那里如何如何的风景优美和繁华,忙激动地问道,“现在还能买得到地吗?”
“当然可以。”刘君酌自信满满地说道,“我有个施工队,现在就在那干活,没有谁比我更清楚了。你要真想好了,下午我们回来了,就去找负责人谈。”
前面在开车的何玄连“嘿”了一声,“什么叫没有谁比你更清楚了,你忘了我吗?工程队我也有份的。”
“切,现在工程队归我管,你能比我更清楚。”刘君酌觉得在何亭亭面前,一定要树立好自己的形象,当下就跟何玄连掐起来。
何亭亭极想买地,可没有空听掐架,忙叫道,“三哥,君酌哥,你们别吵,咱们先说买地的事。不如这样吧,我们马上就去找人谈,免得晚了没地了。”
“不用这么急吧?”何玄连有些迟疑地说道。
何亭亭斩钉截铁地点头,“要,非常急,很急很急!”说完了飞快地转着脑筋,盘算着怎么说服两人。
还没等何亭亭想好,旁边刘君酌已经投了同意票,“就听亭亭的,我们马上就去看。男人嘛,做事就得干脆利落,及早下手!”
“那就去吧。”何玄连也没想着反对,他只是觉得不用太急而已。
何亭亭此时已经想好借口了,就说道,“我们国内还没有主题公园,这个锦绣中华建好之后,一定会吸引很多游客的。我们现在尽快买地,以后就发达啦!”
说完看向身旁的刘君酌,“君酌哥,你有没有钱?如果你有钱,你也一定要买一块地啊!”
“我当然有钱了!”被小少女问到这个问题,刘君酌想也没想就点头。即使现在资金周转有些困难,也得迎难而上,不能在她跟前失了面子啊!
何玄连听了,唉声叹气,“亭亭,你怎么就不问三哥有没有钱呢?”
“三哥,你是我哥哥,我的钱就是你的钱,我为什么还要问你啊。等我把地买下来了,我们一家都有份!”何亭亭兴冲冲地说道。
何玄连听得心情愉悦,专门瞥了一眼刘君酌蔫了的神色。
刘君酌的确十分心塞,他也想成为她的家人啊!
不过他很快调节好自己的心情了,现在何亭亭还不是他的家人,以后是就好了。他一定要多挣钱,到处买地,以后都送给她,让她走到哪里都有地方住!
车子拐了弯,往左侧拐,由刘君酌指路,何玄连开车,去找负责人。
何亭亭、刘君酌和何玄连三人都还没成年,自然是不可能亲自去买地的,此时去,不过是让负责人先跟政府商谈买地的事,提前预定而已。
何亭亭在心里数了一遍,说道,“我们家人多,所以我要买大一点的地,还有临风哥,他以后肯定会回来的,所以也给蓉姨预定一块。”她说到这里,扭头看向刘君酌,“君酌哥,你想买多少?我觉得越多越好,你也多买一点啊。”
说完了,见刘君酌脸色不好,不由得问,“你怎么啦?怎么不高兴了?”最近刘君酌很奇怪,随时进入生气的状态,让她有点无所适从。
“我没事。那我也买多一点地吧。”刘君酌挤出笑容来,“我想过了,我买和你一样多的地,所以我们的地挨在一块,谢临风家的地呢,就在我的地旁边吧……”
说完了,皱皱眉,觉得这样分配还是不合适。
他的打算是把谢临风和何亭亭隔开,所以自己在中间,让何家、谢家在自己家一左一右。可是转念一想,等亭亭嫁给了他,那亭亭岂不是又和谢临风毗邻而居了吗?
何亭亭不知道刘君酌的弯弯肠子,当下就点头,“行,就这么定了。”
何玄连皱皱眉,他觉得不用怀疑了,刘君酌这小子肯定对自己妹妹有企图。不然为什么说起谢临风,这小子的脸就沉下来?
这么想着,从后视镜看了看何亭亭,见自己妹妹面露讶异,并不像知道什么的样子,又暗暗松了口气。
任凭他刘君酌怎么想,只要妹妹不知道就没关系。
车子驶上了泥土地,逐渐变得颠簸起来。
何亭亭再不敢说话,而是抓紧了,生怕被抛得左右颠倒。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