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丁圣来的第二天,苏兴邦提前回来了,林寻给了他七天时间,苏兴邦却还剩一半,不知是他处事果决,还是对皇宫里的日子没什么留恋。他下马,牵着缰绳疾步走来,在他身后,跟着一个白净的少年,苏兴邦眉间有沟壑聚起,虽然不明显,但眼中明显有着不耐烦。正靠在树下晒太阳的林寻觉得有些意思,苏兴邦的家教向来很好,作为皇子,相较于同龄人,大多数时间喜怒不形于色,今次却是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进的气息。“老师。”距离他十丈外,苏兴邦行了一礼。不得不说,林寻那一套辟邪剑法舞得还是相当有价值,至少苏兴邦已经从心里渐渐承认这个老师。林寻颔首,算是回应他。稀散的阳光透过白雪照耀在林寻身上,苏兴邦有些奇怪道:“我记得天圣学院方圆好几十里都是迷雾,竟也有阳光暖人的时候,还是在冬天,实在怪哉。”林寻摆手道:“大约是空气中的毒素没有完全散玩,雾气还未聚拢。”“毒素?”苏兴邦先是怔了一秒,而后目光警惕起来,“莫非丁圣来过这里?”林寻纠正他,“是来了。”来了,还没走。想到那个诡异的比试,苏兴邦短暂沉默一下,还是没有开口再进行劝说,他不认为自己一句话就能令林寻改变想法。“你提前回来也好,”说话间林寻的目光在苏兴邦身后一直不说话的少年身上短暂停留了一瞬。“宁听南。”少年极有眼色,主动开口介绍自己。“宁?”林寻淡淡道:“这个姓最近似乎在哪里听见过。”苏兴邦道:“他的父亲便是宁河大将军,兄长为宁扶兴。”“扶兴,”对于这个名字,林寻还是有几分印象,他凝视着宁听南,“也不知为何,我见你总有一种亲切感,你身上有我所熟悉的波动。”言语间,他抬头望天,眼神微有几分失神。是在悼念故人么?宁听南从苏兴邦身后探出脑袋,乌黑的双目带着几分好奇看着林寻,这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看上去和他一般大小,真实年龄却有可能已经好几百岁,除了相貌,他简单席地而坐,便似高山流水,给人高山仰止的神秘感。也就是这一个微微的失神,苏兴邦才第一次清楚的认知到,他口中的老师,有着少年的皮囊,却不知历经走过沧桑,大道无尽,他又告别过多少故人。【系统:别想了,你们都是筑基初期,修为浅薄,而你的筑基修为也是纸老虎,不过骗骗林氏家族的障眼法,本身毫无灵力。】一点修为也没有,回到林家必定惹人怀疑,毕竟林寻的父母可都是修炼天才,现在出了林家,系统也没再使用障眼法,他看上去估计跟个普通人没有两样。林寻恍然,自来到这个世上,他碰到的人修为都远在他之上,若说苏兴邦是其中佼佼者,丁圣算是一个不可逾越的高峰,难得看到一个筑基修为,根底也不扎实,自然有种相近感。待他回过神,看见苏兴邦和宁听南一前一后望着自己,前者眉宇多了几分深思,后者则是目光怯怯。“似乎是走神了,”林寻嘴角微弯,“方才想到从前的一些事,忽然多了些明白。”他注意到苏兴邦眼神中的思量,“你呢,明悟了什么?”莫非他不经意露了马脚引起怀疑,也不是不可能,苏兴邦一直没有怀疑过他的修为的确有些奇怪。苏兴邦深深吸了口气,抱拳道:“大道争锋,可行不可退。”修炼本就是一条不断告别的长途,和亲人,和故友,剑客更是孤苦卓绝之路。“老师想让我懂的,我已经心领神会。”他再度鞠躬,“从今之后,学生必回如逆水行舟,绝不后退。”林寻蹙眉,为何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你先去修炼,明日随为师出宗一趟。”先把人打发了再说。苏兴邦却诡异地浑身充满斗志,昂首阔步走入牡丹建筑,甚至没有留意这宗门奇怪的花朵外观。见苏兴邦走了,宁听南眼睛顿时急红了,眼巴巴地盯着林寻。林寻,“有钱么?”宁听南点头。“钱多么?”宁听南再点头。林寻,“你可以入内。”宁听南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他可不信林寻是为了钱让他进去,修为到了这个境界,怎么可能缺灵石?一定是自己某个地方像林寻从前认识的人,他才大发慈悲准许自己入内。临进门前,宁听南转身再度看了一眼林寻,心里认定了他是个大好人,丝毫不嫌弃自己微弱的筑基修为。我会记住这份恩情。宁听南内心默默发誓。林寻自然不可能瞧不起他,某种意义上说,他才是最弱的那一个。他起身,肩膀上一层薄薄的雪花抖落在地上,忽而生起一种奇怪的感觉,目光落在身后的牡丹建筑,男子白衣黑发,站在花朵顶端的最外延,皎皎如月,视线毫不避讳地落在他身上。林寻仰起头,随着优美的脖颈露出,斗篷黑色的帽子慢慢滑落,纤细白皙手对着那个方向伸出,笑容比春天的山色还要明媚。逆着阳光,如神祗般美好而庄重。“来。”他薄唇轻启。快下来,你这样显得比我高太多,看得人不太开心。看着那个笑容,丁圣冰冷的双目仿佛出现一道裂痕,像是疾风一般,一道白影瞬间出现在他面前,左手死死扣住脆弱的脖颈,双目中似有赤红色,“告诉我,你究竟怀揣着什么企图?”他浑身上下全是杀气,像是地狱逃出的修罗。别人视他如魔鬼,唯恐避之不及,怎么会有人,千方百计地要他靠近?丁圣的速度太快,林寻甚至来不及召唤系统出剑。“为什么不躲?”丁圣眼中多了几分狰狞。自然是你太快了,林寻很快又否定这个想法,说一个男人太快有些不太礼貌。“太高了……”他的目光越过丁圣,落在那牡丹花建筑的顶端,“美人如花隔云端,所以走到我身边,不好么?”本身身高就是他的短板,站那么高,显得他跟矮人族似的,谁能开心的起来?那只随时可以要他命手依旧没有移开,但滔天的杀气却是渐渐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