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云烟笑道:“这事我倒不知了。”
王娘子很是不满钟云烟的回答,不死心道:“你娘跟钟大娘子虽说分家了,但怎么说都是亲姐妹,你是钟大娘子的亲侄女,怎会不知?”
秦娘子闻言忍不住道:“王姐,你也知道她们两家分家了,平日也不多来往,四娘怎会知晓她家的事儿?”
她难听的话都没说出来。
那钟大娘子把钟老秀才留的家财全占了,不愿分给钟二娘子半点好处不说,还乘着钟二娘子不在家,欺负她家夫郎,卖她家儿子,简直就是个品行不端、重利寡义的小人!
人都说姐妹当互相帮扶,这钟大娘子不仅不帮扶姐妹,还要踩上几脚,谁若碰到钟大娘子这种姐妹,估摸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枉她读着圣贤书,还在村里当着教书先生。
不过秦娘子说话向来圆滑,自然不会在这王娘子面前说那钟大娘子的坏话,不然转脸就能传到钟大娘子的耳朵里头,徒生是非。
王娘子撇撇嘴,又看向钟云烟道:“钟四娘,你得空了问问你大姨,我家二郎今年也十四了,倒跟她家小娘子相配。”
这下就连王江氏也忍不住了,不由插上一嘴,小声道:“当家的,二郎还小呢。”
说他家二郎小,那就是个幌子。
村里十四岁的男儿,一般都说上亲了,有些家穷的,这个年纪都早早嫁出去了。
那钟大娘子是什么人家,钟云英又在县里头读书,据说学问很好,能考上个功名也不一定,人家要讨夫郎,那定是挑着呢。
他妻主家里的条件他心中有数,他家二郎配不上那钟小娘子的。
但顾及着妻主的颜面,他只好找了个借口,说他儿还小,只求他家妻主快快打消念头,别在外人面前闹了笑话。
谁知他已经说得很含蓄了,还是惹恼了王娘子。
王娘子顿时面露狰狞,一巴掌拍到王江氏的头上,直把王江氏打得身子一歪,差点没跌下车去。
“你这贱人,这儿有你说话的份?”王娘子怒瞪着王江氏,恨他在外头让自个丢了脸面。
王江氏捂着头,默默流着眼泪,也没敢再吭声。
前头赶车的秦娘子皱了下眉,却什么都没说。
早年她见到女人打夫郎的,还会劝劝,结果好心办坏事,人转脸打得更狠,还背地里连着她都骂上了,那污言秽语的不堪入耳。
是以她现在都不敢管这闲事儿了。
钟云烟瞥了眼那目露凶光的王娘子,只笑道:“王姨,这男人嘛,总爱使些小性子,不懂事儿很正常,回家好好教就是,真打坏了你不心疼啊?”
王娘子闻言顿时笑了:“你这小娘子,这么小点就知道男人的事儿了?”
旋即又忍不住冲着王江氏骂咧咧:“他都大多岁数了还不懂事儿?光会吃饭不长脑子的货!”
钟云烟又说起了旁的事,总算是把这茬给揭过去。
秦娘子回头看了钟云烟一眼,后知后觉地发现这小娘子比她要会说话。
谁知聊了会儿,那王娘子还是不死心,又跟钟云烟说道:“四娘,我先前说的那事儿,你得空问问你大姨的意思呗?我家二郎那性子孝顺又听话,这娶夫娶贤,谁若娶了我家二郎,那往后的日子定是舒心。”
钟云烟苦笑了下:“王姨,我这自个还未成婚,哪能做得了长辈的主,再说了,这事情你自个去说,说不定能成,若换成我去说,那定是不成的。”
王娘子闻言眼睛转了转,她心里其实是知道这钟家大房和二房的关系的,说是结了仇也不为过,她若真找钟四娘从中撮合,不定真就起了反效果,这才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
到了县城,钟云烟来到吴家附近的一家茶楼,在二楼靠窗的位置坐下,问小二要了一壶茶。
她昨日打听到,钟家老夫人年纪大了,平日里不怎么管事,连门都很少出,但她宠爱自个的老夫,每逢初一十五,便要陪着老夫到城外的寺庙礼佛。
通常巳时出发,申时回。
而今个恰好十五,她便是来守吴家老夫人的。
虽说如今吴家是吴老夫人的大女儿吴举人主事,但吴举人同她在京为官的妹妹关系有些微妙,这事还非得找吴老夫人不可。
没坐一会儿,她见从吴家巷子里出来一辆马车,扫了眼随行的下人,估摸着正是吴老夫人的马车,钟云烟从怀中掏出备好的纸,团了团,曲指一弹,那纸团便从楼上射进了马车窗内。
钟云烟把玩着茶杯,等了会儿,便见那马车停了下来。
马车窗帘被人从内掀开,一个老妇人露出脸来,眯着眼往茶楼上扫了一圈。
钟云烟冲那老妇人举了举茶杯。
那老妇人许是眼神不太好,半响才同身边的下人吩咐了两句,钟云烟就见有下人往茶楼的方向来,而那辆马车则原道回府了。
她眸光微闪,看来上天也助她,那京中的事定是不小。
一位身穿绸衣的中年妇人走到钟云烟的桌前,狐疑地打量钟云烟两眼,才沉声道:“这位小娘子,我家老夫人请你过府一叙。”
钟云烟放下茶杯站起身来,笑道:“有劳大姨带路。”
中年妇人见钟云烟态度不卑不亢,淡淡点头,转身领着钟云烟出了茶楼。
从吴府侧门而入,走过长长的回廊,到了一间厅前,中年妇人抬手请道:“小娘子,请先厅内坐着歇会,我们老夫人稍后就到。”
钟云烟谢过妇人,便进了厅,只管在客位上坐了下来。
很快有男侍上了茶,钟云烟只浅尝一口,便放下杯来,闭目养神。
那吴老夫人倒是能沉得住气,说是稍后便到,却直到半个时辰过去,这人才姗姗来迟。
钟云烟从容不迫站起身来,拱手一礼:“见过吴老夫人。”
吴老夫人上下打量了钟云烟两眼,一脸慈眉善目:“小娘子不必多礼,坐吧。”
却是未解释为何让她等这么久。
钟云烟也没在意,抬手请吴老夫人先坐,这才坐了下来。
两人落座,那吴老夫人也未再开口,只悠哉喝起茶来。
钟云烟垂眸把玩着茶杯,不动如山。
厅内的气氛一时沉默了起来,终是吴老夫人忍不住先偷瞄钟云烟两眼,见她比自个还老神在在,抽了抽嘴角,这才笑道:“小娘子,怎么称呼?”
“小女姓钟,家中行四,老夫人唤小女钟四娘便是。”钟云烟笑道。
“姓钟?我记得十里村,有位钟秀才?”吴老夫人迟疑问道。
“正是小女祖母。”
“钟秀才如今可好?”
“祖母已辞世多年。”钟云烟面露悲色。
“我记得钟秀才的诗倒作得不错,可惜了。”吴老夫人闻言唏嘘一番,又夸了钟云烟两句。
钟云烟自然不会把人的客套话当真,面上很是谦恭。
随即吴老夫人话锋一转,又问:“钟四娘当真有解瘟疫之法?”
“那还需老夫人告知小女疫病症状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