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濯的心下一紧。
电话还没挂断,还能听到那头女人发出微弱的呜咽声,男人略带痴狂的声音。
温濯把手机从耳边放了下来,胸前起伏的频率加快。他忍着指尖的颤抖,在手机地图上搜索了于清说的那个小区的具体位置,而后直接到达了那里。
于清没有告诉他在哪一栋楼,他只能一栋一栋地去找。
而且也不一定还在小区内。
温濯觉得自己快疯了。
他拥有那么多其他人没有的能力,却还是不能在她恐惧绝望的时候,瞬间出现在她的面前。
到其中一栋楼里时,温濯听到了于清的声音。
是隔壁楼。
于清正在哭。
她说:“求求你,放过我……我不想死……”
之后便是绝望而又痛苦的声音,含糊不清地重复着两个字:“温濯……”
像是在绝望之际,唯一想见,唯一能想起的人。
温濯的眼睛都红了。
他看清了于清此时的模样。
她的四肢都被绑了起来,身前半蹲着一个男人,此时正用刀子抵着她的颈动脉,刀锋上开始渗血。
于清的哭声已经停了下来,全身僵硬着,身子不断向后倾,想要远离那把刀,却被身后的墙阻挡着退路。
单车间里浮起了一层白雾,与外头的世界隔绝开来。
温濯大步走了过去,把刀子从梁彻的手中掰开扔到一旁,梁彻全身僵硬着蹲在一旁,丝毫动弹不得。
看到于清身上的伤痕,温濯周身都是戾气,重重踹了他一脚,把他踢到了单车堆里。
单车被他碰撞得全数倒在地上,发出哐当哐当的声音,梁彻吃痛地喊出了声,脸上被水泥地蹭出了几块伤口。
温濯扯着他的领子把他拉了起来,单手掐住他的脖子将他吊在半空中,脸上半分表情都没有带,眼底一片漆黑,全是杀意。
因为窒息,梁彻的整张脸都涨的通红,想挣扎,身体却完全不听自己的使唤。
温濯脸上的肌肉抽搐着,带着玉石俱焚的恨意,手上的力道越发越的收紧,直到梁彻开始翻白眼,他才一字一句的开了口。
声音低沉喑哑,像是要攫取他仅剩的呼吸一般,语速迟缓而又狠厉。
“你想死吗。”
就在梁彻几乎要断气的时候,温濯听到了身后传来于清疯狂挣扎的声音,她发出呜咽,双腿并拢重重地砸着地,想要引起他的注意。
温濯的理智瞬间回来了,松了手,转头看向于清。
随着他力道的放松,梁彻随之掉到了地上,捂着自己的脖子重重咳嗽着,肺部似乎都要炸开来。
温濯走了过去,蹲在于清面前把她口中的香烟盒子拿了出来,解开她身上的电线,看着她身上青紫的伤口,手上的动作一直在发抖。
在他做着这一系列动作的时候,于清一直抽抽噎噎地哭着,等到他把自己手上的电线解开,她立刻抱着他的脖子开始嚎啕大哭。
那是恐惧至极后陡然一松爆发出的情感,那是绝处逢生后的庆幸与感激。
那是,因为能再次见到他才流出的眼泪。
温濯扶着她让她站了起来,声音低低柔柔,尾音带了点颤,与刚才的语气截然不同:“把手松开,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于清的哭声还是止不住,乖乖地把手从他颈后松开,扬起脖子给他看。
那处还缓缓流着血,但伤口并不重,只是刮破了一层皮。
“疼吗?”
她摇头。
“不疼?”
犹豫了一下,于清还是摇头。
温濯不敢触碰,看着那道伤口,眼睛越发暗红,缓缓吐出了一句话:“以后都不敢让你一个人呆着了。”
于清一怔,眼泪啪嗒啪嗒的掉着。因为哭久了,喉咙干涩,说不出话。
温濯抚着她的脸,眼里失了神:“真让人放不下心。”
他的视线向下一垂,盯着她手腕和脚踝上的青紫,眼眶渐渐红了,声音沙哑至极:“真想让他死掉。”
于清清终于开了口,声音嘶哑:“我们报警吧。”
说完这句话,于清垂眸看了地上的梁彻一眼,注意到他脖子上的掐痕,喃喃道:“小星星,你快走吧,我来报警。”
随着她的尾音落下,周围的薄雾顿时全数散开。
一旁的单车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不像刚才那般倒塌成一排。
梁彻脖子上的掐痕也随之消失了,却依然难受的咳嗽着,想说话,但因声带处剧烈的疼痛感,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看到这样的状况,于清愣了下,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她松了口气,身体被温濯半扶着:“你帮我把手机拿过来,我得打个电话给之姿。”
温濯刚想动弹,注意到地上的梁彻时,脚步一顿。
他低头盯着梁彻那副疼得扭曲了的模样,半蹲了下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惹得梁彻恐惧地挪开了眼。
温濯眼底的杀意暗涌着,被他强行克制住,声音因为压抑有些低沉:“离于清远一点。”
闻言,梁彻的眼神空洞了下来,平时那张阴沉的脸也瞬间没了表情,低低地应了一声。
“不管你在哪里,我都能把你弄死。”
可他不能。
他的于清干干净净的,他才不能用沾了血的手碰她。
但如果于清不在了,他又有什么好顾虑的呢?
温濯站了起来,走到一旁。他弯腰把于清的手机捡起来,用衣服擦干净后才递给她。他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手机,先叫了救护车,才打电话报警。
于清给邓之姿说了大致的情况便挂了电话。她靠在温濯的怀里,身体因为残余的恐惧还不受控地颤抖着。看着地上的梁彻,她喃喃低语:“你说他怎么变成这样了呢……”
可怜的不像话,又丑陋的不像人。
温濯没说话。
于清闭了闭眼,将脸埋入他的胸膛。
“别怕。”温濯抚着她的脑袋,低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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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之姿刚好在附近,所以她来得很快。看到于清身上的伤口,她的眼睛立刻红了,但还是冷静地对着温濯说:“你先走吧,我陪着于清就好。”
温濯没动。
于清捏住他手的力道也重了些。
见他们这副模样,邓之姿也不想再说什么,叹息了声:“算了,随便你们。”
警车和救护车基本同时到达。
温濯正想跟于清一起上救护车,就被其中一个警察拦住,要求他去警察局录口供。
听到这话,温濯毫无情绪道:“等我陪完她去医院我再去警局。”
不管怎么说都没有用,其中两个警察干脆跟着他们两个去医院,验伤、处理伤口顺便录口供。
邓之姿留在那跟警察说着大概的情况,说完后也匆匆忙忙地赶去了医院。
两个警察将地上的梁彻拉了起来,扣着他往警车的方向走。梁彻还是一副晕乎乎的模样,像是喝了酒,神志一点都不清醒。
动静闹得这么大,邻居们也纷纷打开门出来看热闹,注意到梁彻的脸,脸上是惊讶又是理所当然。
于母坐在沙发上,也忍不住走到阳台前探头一看,一眼就注意到被警察反扣着双手往车里塞的梁彻。僵在原地好一会儿,直到看到警车发动了她才反应过来,匆匆地换了套衣服便往门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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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那之后,警察正盘问着梁彻,他张着嘴,声音嘶哑得如同用气音说话,只说了几句他便闭了嘴,似乎不想再多说。
警察被他气得不轻。
于母连忙走了过去,表明了身份之后,小心翼翼地问着:“请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警察冷着脸,生硬地回:“你儿子涉嫌绑架还有蓄意杀人,而且完全不配合,说他才是受害者,差点被人掐死。”
说到这里,他冷笑了声:“身上一点受伤的痕迹都没有,装得还挺像。”
闻言,于母全身都开始发抖。她转头看着梁彻,似乎完全不相信这样的话:“他说的是真的吗?你绑架谁了?你不是出去送你姐坐车吗?”
梁彻看了她一眼,嘴巴蠕动着,却一句话都没有说,只飞快地低下了头。
警察又道:“好像是个女演员……叫啥来着?”
“于清。”
“对了,验完伤没有?”
“不知道,小刘他俩还没回来呢。”
后来的话,于母一句话都没听进去,只听见了那两个词。
“女演员”、“于清”。
她死死地盯着梁彻,固执地问:“他说的是真的吗?你把你姐绑架了?你想杀你姐?”
梁彻终于受不了了,伸出被手铐铐住的双手握住于母的手,哭得像是个孩子。他忍着喉咙的疼痛,迫切地说着:“妈!姐她男朋友要掐死我!我都没做什么他就要掐死我!”
于母顿了顿,而后转头看向那两个警察,平时那股温柔的劲儿完全消失,横眉竖眼道:“听到了吗?他说有人要掐死他,你们没听到?没听到就直接诬陷他绑架和杀人?你们还算警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