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永宁坊翼国公府的校场上,秦战正在习练家传双锏,就见尉迟循俨神色匆匆的走了进来。秦战今年已经十八岁了,可因为他的父亲秦怀道娶了尉迟宝琳的女儿,所以作为尉迟宝琳第三子的尉迟循俨,年纪虽然不到二十岁却成了他的舅舅。
因此秦战看见尉迟循俨神色匆匆,还一脸紧张的样子,他就立马停止练锏,大步走到尉迟循俨面前问道,“舅舅今天是来找我的吗?不知道有什么事儿让你这般焦急?”
“刚才大志派人来找我,说有人想见我们,让我们到聚月楼去等他。”尉迟循俨表情凝重的说道,“而且,他还是叮嘱我们,让我们去聚月楼的时候不要告诉任何人!”
“大志有没有跟舅舅说是谁想要见我们?”秦战蹙眉道。一向粗枝大叶的程大志尽然变得这么的小心谨慎,倒是让秦战有点惊讶。
尉迟循俨微微摇头,便轻声叹息道,“没有!不过以大志的宾星,他找我们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儿啊!”
“舅舅的意思是说,大志可能又出事儿了,或者又得罪了什么人,才会让我们秘密的到聚月楼见他,想让我们再为他出面解决麻烦?”秦战语气不悦的问道。
话说之前程大志没少惹麻烦让他们出面解决过!
“哎!大志组建斧头帮,又不听我们的劝告,天天厮混在长安城,飞扬跋扈不说,还做欺男霸女的勾当,他要是惹上什么厉害的人不是不可能。”尉迟循俨声音低沉的说道,“只是——!我们跟大志相交多年,他要真遇到了麻烦,叫我们去聚月楼,我们也不能不管啊!”
尉迟循俨说到这里,看了秦战一眼,见秦战表情依旧,就继续说道,“我已经派人通知薛岩了,估计这是他可能已经去了聚月楼,我们现在就过去吧!”
“好吧!”秦战微微点头,将双锏放在兵器架上,又洗漱换了一件衣服,就跟尉迟循俨急匆匆的赶去聚月楼。
两人骑马,片刻到了聚月楼,远远就见斧头帮程大志的心腹大牛正在门口等他们,他们在聚月楼下马,大牛看到两人便忙上前说道,“两位郎君,我们家帮主正在四楼的牡丹阁跟薛郎君聊天,请两位郎君随我上楼吧!”
秦战和尉迟循俨一听程大志将四人相聚的地方订在了聚月楼四楼的牡丹阁,两人心中就更加吃惊了。
因为聚月楼的牡丹阁不止是一个一掷千金的地方,而且还是象征一个人和长安城的身份地位的地方,所以即便是像他们这样的官宦子弟,平时也不敢上聚月楼的四楼吃饭,除了花费太高外,还有就是他们的身份还不够格,更别说是四楼的牡丹阁了。
而现在程大志就在聚月楼的牡丹阁等他们,这种冒失和不寻常的举动,又怎么能不让尉迟循俨和秦战吃惊呢?
不过既然已经到了楼下,两人即使再怎么吃惊程大志究竟得罪了谁,要在牡丹阁见他们,可也只能压住自己心中的疑惑,跟随程大志的心腹到了四楼的牡丹阁。
两人忧心忡忡的到了聚月楼四楼的牡丹阁便发现薛岩已经到了,他正在低头喝茶,而因为程大志和薛岩两人都沉默不语,因此牡丹阁内的气氛显得有点凝重。
程大志见秦战到尉迟循俨到了,就忙起身将两人请到了空位上坐下,而一旁的薛岩也微微向两人点了点头。
尉迟循俨和秦战落座之后程大志亲自为他们斟上茶水,秦战便开口问道,“大志,你这么神神秘秘的叫我们来这里,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对啊,大志!刚才我问了你半天,你一句话都不肯透露,现在我们人齐了,你该说了吧?”薛岩也颇为不满的问道。
他虽然早两人之前到了牡丹阁,可程大志也没有跟他透露今天到底谁要见他们。
程大志见秦战、尉迟循俨和薛岩全都将目光移向了自己,他吩咐牡丹阁内的闲杂人离开,沉吟了一下,这才对众人说道,“今天叫你们来聚月楼,不是我的意思,而是太子殿下的意思。刚才我在范阳卢氏的‘卢阁’书房碰到了殿下,就想请他到聚月楼吃饭,殿下就让我叫上你们,因为他想见见你们。”
“太子殿下?你说的可是我们大唐的太子殿下?”薛岩一脸的不信,讥笑道,“大志,你这牛吹的也太大了吧?谁不知道我们的太子殿下自小身患疾病而只能常年深居东宫,你说他到长安城来游玩,让你给碰上了他?这个玩笑开的太大了。大志,你是不是想攀上太子的高枝想疯了?”
“大志,你要是有什么难事想请我们帮你,你可以直说,没必要用这样的借口,专门请我们到聚月楼吃饭,还神神秘秘的!”秦战很不客气的说道。
只有尉迟循俨没有说话,不过看他的表情,似乎也不相信程大志说的话。
“真的是太子殿下要见你们!”程大志见三人都不相信自己的话就忙解释道,随即他就将自己在“卢阁”里遇到李宏的事情跟三人说了一下。
三人听完程大志今天在“卢阁”传奇性的经历后都为程大志捏了一把冷汗。
因为他们知道,要是程大志说的是真的话,今天他要真的惹恼了太子李弘,李弘想要惩治程大志,即便程大志是程知节的庶孙估计也不管用,只能乖乖的受罚。
不过经过程大志的一番解释,他们知道程大志不但没受到太子的惩罚,而且还将太子请到了聚月楼设宴款待,太子还是点名要见见他们,他们的心里便开始对太子殿下找他们究竟是为什么充满了好奇。
说白了,他们虽然是勋贵子弟,可各自在自家府上的处境不是很好。
就说程大志,随着他的祖父程知节病危,今后他的大伯程处默一旦继承了卢国公的爵位,他的父亲程处寸在程府的地位必将受到影响,而作为程处寸庶子的程大志就更加不用说了。
再说尉迟恭和秦琼病死之后,高宗对他们的追封不可谓不丰厚,可也仅此而已,因为作为尉迟恭的嫡长子,尉迟宝琳出了承袭鄂国公爵位,被授予银青光禄大夫、上柱国、卫尉少卿一职外,就没有再给他领军作战的机会,没有军功他怎么晋升?而作为秦琼嫡长子的秦怀玉,除娶晋阳公主做了大唐驸马外,就只是承袭秦琼的翼国公爵位,再也没有被授予任何职务,更不要说作为秦琼的次子以及秦战之父的秦怀道,到现在还只是一个光禄寺少卿,没有半点实权!至于薛仁贵,太宗时期就战功彪炳,可现在却还只是一个左武卫将军,还在听左武卫将军郑仁泰的调遣。
你说,他们的父辈现在的仕途都很不顺,他们现在的情况又能好到什么地方去呢?
因此突然间知道太子殿下要见自己,不管是程大志、尉迟循俨还是秦战和薛岩,这一刻他们都有点兴奋,又有点紧张。
因为他们虽然是功臣之后是勋贵子弟,可他们不是家中的嫡子,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太子,今天第一次见大唐的储君,他们心里多少有点激动。
还因为他们清楚一点,就是只要自己能够入了太子殿下的法眼,到东宫谋取一个职务,尽心尽力的为太子做事儿,今后太子登基称帝,还能少了自己的好处?所以他们的心里多少又有点忐忑。
因此就在短暂的沉默之后,一向沉不住气的薛岩忍不住开口问道,“大志,你说今天太子殿下见我们,究竟是为了什么?”
“这个,我怎么知道啊!”程大志翻个了个白眼说道。
“估计,只是想让他们陪他喝点酒吧!”一向的沉稳冷静的尉迟循俨开口说道。
他嘴上虽然这么说,可实际上现在他的心里也很紧张。因为他隐隐的觉得,今天太子殿下出宫游玩,又因为程大志设宴赔罪而突然要见他们,不止是喝酒这么简单。
“对!孤找你们,就是让你们陪孤喝酒的!”尉迟循俨话音刚落,李弘的身影出现在了牡丹阁门口。
尉迟循俨和秦战、程大志以及薛岩四人猛然见看到太子出现在自己眼前,他们微微一愣神,便忙起身躬身施礼。
李弘面带微笑,缓步走进牡丹阁,这才对四人说道,“四位不要客气,你们都坐吧!”
四人只是应了一声,可就没一人敢落座。
李弘淡淡一笑,便将目光移向了四人,发现这时的尉迟循俨和秦战、程大志以及薛岩在面对自己时都显得有点拘谨,他便主动走到主位上坐下,开口说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坐啊!今天,孤找你们来就是想喝点酒,再跟你们聊聊长安城的风土人情,逸闻趣事,所以待会你们只管畅所欲言就是了,可千万不要因为我是太子而紧张和拘束了!”
尉迟循俨等四人见李弘比他们想想的还要消瘦,不过精神还不错,岁数比他们要小很多,可说话很随和,心里不由的放松了很多,便依次围着李弘坐了下来。
而跟随李弘走进牡丹阁的还有闫庄和陈恭,两人也坐在门口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