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静云半天没有动弹,看似恭顺状伏在对方怀抱里,让姜思榕更是心花怒放恨不得仰天长啸一番——“二妹妹是我的!二妹妹是我的!”其实姜静云是被雷到了,雷得外焦里嫩直冒热气,当她眼光瞥见嘴巴张成拳头大小,连几颗蛀牙都看得清清楚楚的红樱那丫头脸上的表情时,顿悟自己这副模样别人是无法理解她内心在悲鸣在反抗的,只会以为自己十分享受眼前的一切的。
于是姜静云一把推开姜思榕,向后退了几步,余光看见红樱的小嘴还没有合上,便又拉拉裙子,紧了紧衣襟,双手交叉护在胸前做大义凛然状,“四哥哥,你这是做什么,吓坏人家了!”说完恶心了一下自己,但看到红樱终于把嘴闭上了,倒也觉得值得。
“云儿,你怎么了,刚才不是好好的吗?”姜思榕显然不能接受对方的转变,又是愕然又是委屈地问道。
“四哥哥,你是不是糊涂了?我可是你妹妹,况且你跟慕容是最好的朋友,他如今远离大晋,让你好好照顾我,你这样怎么对得起他?”姜静云越说越顺口,只觉得指责别人真是一件十分爽快的事情,何况是送上门来给自己骂的,自然不必客气,“再说,我已经被指给太子殿下,以后就是皇家的人了,你怎么可以跟太子抢女人?你不要命了?”
姜思榕脸色渐渐煞白,一只手捂住了胸口说道:“云儿,没有你,我要命做什么?我从小到大一直都喜欢你,可你总是和慕容混在一处,他算什么好朋友,抢走我最喜欢的人,他凭什么?你知不知道,每次看着你跟他在一起有多难受,就像那把刀子插在心口,拔出来,再插进去……你如今在这里受苦,他又在哪里?我可以违抗皇命带你逃离京城,他呢?我可以为你去死,他呢?”
姜静云听得目瞪口呆,这一番惊天地泣鬼神的表白真是让天地为之动容,可是她怎么就一点都不觉得感动呢,倒是有一点胸口发闷,胃里翻滚,对了,这种感觉学名叫做作呕。她强压了一阵儿,看着脸色雪白眼睛通红,变身兔子精的姜思榕,不敢再刺激他,放缓了声音,温言软语地说道:“四哥哥你别激动,吵醒了其他人就不好了。如今我是戴罪之身,还不知道宫里会如何处置,即使他们肯放了我,想必二叔父也饶不了我,你是他最看重的儿子,何必为我忠孝两不顾,放弃这大好前程呢?”
姜思榕脸色恢复一些血色,试探地拉住妹妹的手问道:“你……你还是关心我的对不对?你是担心连累我失了父亲的欢心和得罪太子是不是?你告诉我,你心里有我对吗?”
姜静云一阵无力,这人太难缠了,说重了他便发疯,说轻了又自我感觉太良好。罢了,自己得把话跟他说清楚了,这还是姜家的地盘,他爹娘自会去管教庇护他,不必她操心。姜静云抬头看向对方,清楚明白地说道:“二哥哥,我自始至终都把你当做哥哥一般对待,从未有过半点不合纲理伦常之心,还请你自重,莫要坏了兄妹之情宗族之意。”
姜思榕眼中一片冰冷,不动不语地盯着姜静云良久,就在她以为这个哥哥要大怒咆哮之时,他突然绽放一个微笑,轻声细语地说道:“云儿,大伯父已经上报太子,我父亲也马上回来了,你拒绝我的帮助,可知道等待你的后果是什么?”
姜静云看着他凉嗖嗖的笑容,只觉得如同毒蛇爬过身体一般阴冷滑腻,赶紧摆手道:“我没有做过,自然会还我一个公道,不劳四哥哥费心。”
姜思榕笑着摇摇头说道:“你太过天真,琳儿她思慕太子已久,做梦都想进宫,还了你的公道,她怎么办?你说在大伯父伯母的心中,是你重要些还是他们自己嫡亲的女儿重要些?”
姜静云微微有些惊讶,他年纪不大倒是通透,表面却装傻道:“就算进不了宫,呆在姜家也是好的。这事既然不是我做的,我怕什么?”
姜思榕眼神中带了几丝怜悯,继续摇头说道:“我妹妹如今成了这副模样,若是大伯父找不出这下毒之人,那我父亲母亲一定翻脸,以大伯父一个五品小小翰林的身份,会为了你对抗大将军府?这事儿是不是你做的有什么要紧,关键是那个幕后之人比你重要,大伯父伯母还指望她一世荣华光耀门楣呢,牺牲一下你想必不会心疼。”
姜静云觉得自己有些佩服这个堂哥了,居然连凶手都猜出来了,不禁问道:“既然你知道是谁做的,为什么不告诉他们,替三妹妹报仇?”
“哈哈哈……”姜思榕出乎意料地笑了几声,叹息着看向姜静云说道:“说你天真你还不承认,一笔写不出两个姜字,阻碍了她的青云之路,我妹妹也醒不过来,倒不如送她个人情,若是日后她得了恩宠,也是我的一大助力不是?再说,这事儿对我也有好处,你想不想听?”
姜静云从心底里冒出一缕寒气,这哪里是个少年郎,明明是个妖孽,冷静到几乎冷酷,连亲妹妹的死活都可以当做筹码,眼光长远心思深沉,自己倒是小瞧了他,最后那句话更是让她感觉不妙,迟疑着问道:“跟我有关系?”
姜思榕眼神一片温柔,话语却毫不留情地说道:“自然跟你有关系。你是谋害我妹妹的凶手,自然该交给我们二房处置,到时我自会跟父亲母亲请命,由我来亲手处置你为妹妹报仇,平日里我那么疼怡儿,你说我父亲母亲会不会同意呢?”
姜静云自此明白了他的打算,不由赞一声够周密够阴险,“到时我落入你的手中,想如何处置都只能听你一个人的了,是吗?”
姜思榕这下连面目表情也温柔了起来,深情款款地看向姜静云说道:“云儿,你莫怕,我会把你送出姜家,替你找一个幽静漂亮的地方,到时我天天陪着你,一辈子都跟你在一起,绝不看其他女人一眼,没人能欺负你,你相信我!”
姜静云苦笑一声,也不知是不是自己这次穿越的时辰不好,怎么总遇上变/态呢?她摆摆手,连场面话也不想说,就那么走回墙角蹲下开始默默画圈诅咒那个将自己抛入这一团乱麻中的命运之神。姜思榕静静看了一阵儿便离开了,他心里知道了姜静云对自己并无感情,却更激起了他的占有之心,凭什么慕容忧可以夺走她的心,他就不行?来日方长,以后云儿就是他一个人的了,任他处置安排,他不信得不到她的心。
“姑娘,奴婢刚才是做梦吧?”红樱终于凑了过来,期期艾艾地开口求证。
“你不是做梦,这么私密的事儿都让你知道了,小心被扔到井里灭口!”姜静云心情不好,卯足了劲儿恐吓红樱。
“哇——“红樱不出意料地一扁嘴哭了起来,抽泣着说道:“奴婢不想死,奴婢想跟着姑娘,伺候姑娘……”
“好啦,别嚎了,他说说你就信了?我自有办法保住你我的小命,省些力气还得多熬些日子呢!”姜静云被红樱吵得头疼,不禁哄她说道。
“真的?”红樱立时顿住哭声,惊喜交加地看着自己姑娘,见她满脸不耐却无半点害怕,于是信了几分。她不禁庆幸姑娘自那次“病了”之后便像是变了个人,不仅有了主见和主意,还带着一股子镇定劲儿,让她什么时候都觉得有主心骨在。
姜静云见红樱安静下来爬过去重新铺草做床,脑子顿时清明了些,想着这些日子姜家的人倒也不绑她们了,这是个好现象。若是真如姜思榕所言,那从如今情况到落入他的手中,中间还有很多环节,也就意味着还有很多机会,逃离这里不算难事,要是到时还能顺带从姜家带些银两珠宝那就更完美了。虽然离开了姜家就没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米虫生活,但是却得了自由,到时重操随便哪一世的旧业,坚持过一穷二白的创业时期,那幸福自在的日子还不是手到擒来?
姜静云躺在草席上,枕着凹凸不平的柴木,叼着一根枯草把自己擅长的赚钱门路都过了一遍,挑了几个不那么张扬又顺应大晋民俗的,这才放下心来,姜思榕啊姜思榕,还要多谢他把自己弄出这里,海阔天空的生活就这么自己送上门来了!带着如斯美好的畅想,姜静云做了个彩色的梦,嘴角噙着笑意直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