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澜觉得,现在的楚烬寒比后来的楚烬寒,可要可爱得多了。虽然初具冰山雏形,其实还是个比较稚嫩的小可爱啊。
他招呼他,“你也来摸摸呀。”
楚烬寒本来还固执着,在他连番催促之下,先是手指动了动,再然后,就慢慢蹲了下来。
陵澜看到,他的表情虽冷,眼睛却很有神,几乎可说是熠熠如星,仿佛他所有的少年热血,都藏在了这双眼里。
他面无表情,眼里却流露出一点期待,看了陵澜一眼,又飞快低头,耳根处像有一抹不明显的淡淡的红,伸手要碰陵澜怀里的那只猫。
好可爱哦。陵澜想,忽然起了坏心思,把小猫往后藏了藏,“我又不想给你摸了。”
楚烬寒怔愣了一下,陵澜一本正经地对他说,“因为你是偷看别人还不想承认的小流氓,所以不能给你摸小猫。除非……”
他还没想好除非什么,绵绵从设定的休眠中醒来,一眼就看到陵澜怀里像宝贝一样抱着的小白猫,毛毛比它白,眼睛比它大,还在舔主人的手!
它都没有舔过!
绵绵大惊且受伤,“主人,你不是说要让楚烬寒偷看你洗澡,抓住他的把柄好办事吗?为什么你有别的毛团了?!”
陵澜怀里的小猫像是能听懂似的,鄙视地看了一眼毛色微黄的绵绵,没有放在眼里,还挑衅似的又舔了陵澜一口,“喵喵”的叫了一声。
拆台来得猝不及防。陵澜的身体僵了僵,偷看去看楚烬寒,只见那张本来面冷眼不冷的俊脸,已经变得彻彻底底,面冷眼也冷,在极致的冷之中,还有腾腾怒意在逐渐升起。
得罪大发了。陵澜紧张地揪住突然窜出来的绵绵的一根毛,莫名头也不敢抬,“那……我让你摸摸我?”
没有声音。
他鼓起勇气,想抬头看看他的表情。这时,忽然山钟长鸣,有仙侍喊了一声,“楚师兄回山了。”
回山?楚烬寒不是在他面前吗?陵澜猛然抬头,却看到对面的身体已经逐渐透明,瞬息之间,就消失了。
【系统:友情提示,这是外出之时,楚烬寒放在宫中的一缕魂丝,用于守卫,外貌与楚烬寒一模一样,功力保留一成,心智比实际偏小一些。本体回来,它将回归。】
怪不得,陵澜额角抽抽,一副这么小可爱的样子。
绵绵龇牙咧嘴,正露出自己的两颗乳牙在嗷嗷叫,意欲要把鸠占鹊巢的白猫赶走,白猫懒懒打了个哈欠,像是懒得与它计较,一跃而下,觅食去了,它这才松了口气,马上冲进陵澜怀里。
这位,才是真的小可爱。陵澜叹气,随手安抚了它一下,想起什么,“那魂丝的心智是多少岁?”
【系统:并无确切规定。刚才的,大致十四。】
才十四岁,就已经是冰块脸了,好吧,也正常。
突然,他想到什么,“魂丝的经历,主人会知晓吗?”
【系统:一般不会。】
陵澜松了口气,紧跟着,又听系统道,
【但经历之中,所获取相关人物的最终印象,是会继承的。】
【比如,他觉得宿主是个骗子,撒谎精,那么……】
“你不用说了。”总之,就是印象不会太好的意思了。
陵澜有点头疼,紧跟着又觉得有意思起来。遥望夜空,一抹蓝紫色剑光正落下来,如一道流星。远远看着,仿佛也能感受到那股如冰似玉,又正气凛然的气质。
他没兴趣去凑热闹,也有点困了,就径自回去。
月神殿一片漆黑。
陵澜没有换衣服,就直接进屋,倒在床上。直到呼吸声逐渐均匀,房中阴影之中,才走出一道雪白如月的身影。
因为陵澜睡觉不喜亮光,所以,木窗外也挂了厚厚的窗帘。可即便如此,他的床脚处却挂了四只铃铛,莹莹发光,如同静默的守护者。
铃铛取星石为材,撒上月盈花粉,显然赠送者非常用心。
他的铃铛最终没有送出,他却忍不住想,是谁送的?是谢轻随,还是溯鸣长老?
陵澜已经睡了,不会回答他,而他也不知道,这一晚上迟迟未归,他是去了哪里。
师尊,不该过问弟子多余之事,他深夜出现在他房中,已是不妥。他不该……
可尽管理智知晓,他却仍旧忍不住地想起,与他分别时,陵澜分明是十分低落的,可他回来的时候,脚步却轻快,显然心情不错。
这么晚,澜儿是去见了什么人?是什么事,什么人,使他这样开心?
月光淡淡的,宿尘音走出门外,长廊凄清,月色微黯,不如往日明亮。他感觉心底某处,有一种隐隐的涩然,并不明显,却不能忽视。
·
楚烬寒回到幽兰殿的大殿之中,魂丝入体的一刻,他几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仙侍忙问,“楚师兄有哪里不适?”
他只摇了摇头。
溯鸣长老面容已十分苍老,精神却还十分矍铄,照常问了一些问题,楚烬寒一一解答,条理清晰,溯鸣长老十分满意,频频点头。
少年紫衣翩翩,声如泠玉,进退有度,心思沉稳,年纪虽轻,却已经备受神殿上下尊敬。
这次去处理凡间水患,也依然圆满而返。
溯鸣长老再没有什么可问的,没有提月神新收了一名弟子,叫他下去歇息。
告退之前,溯鸣长老想起什么,又问了句,“这次可是不曾再做多余之事?”
楚烬寒摇了摇头,“不曾。”
溯鸣长老感觉他周身灵气,确实没有异样,才满意地点点头,“下去吧。”
幽兰殿回廊九曲,从铺满月长石的小路走过之时,一声小小的猫叫从草丛里传出来,雪白的一团毛球在地上打滚,看到来人路过,就冲他们“喵”了一声。
仙侍惊喜道,“这里有只猫。”
他回头想招呼别人来看,忽然想到他此刻在为楚烬寒提灯,楚师兄可不喜欢这种东西,忍不住悻悻然。
楚烬寒确实不曾多看过来一眼,脚步也没有任何停留,就走了过去。就好像他从来都对这些事情没有兴趣,仿佛生来就是这样一幅冷如玉,寒如冰的模样。
月凉如水,小白猫疑惑地扒了扒地,虽然不解这个本来想摸他的人忽然变得这么冷漠,却也没有多想,转身扑蝴蝶去了。
日子平淡过去,看似没有分别,可陵澜却感觉到,宿尘音好像在慢慢疏远着自己。他看在眼里,原本还要微微表示抵抗,后来却不再说了。
终于有一日,他一觉醒来,突然得知不用再去月神殿与宿尘音学习功法。大师兄回来了,日后,他跟着大师兄在长老殿学法术即可。
这个消息顿时把他的心情搅乱,心情一差,自然看什么都不顺眼。
楚烬寒得知师尊又收了一个弟子,而今后,他也要与他一同修行,于是一早便来师弟住处,欲要带他熟悉熟悉。
可他刚来,就看到数十个仙侍,流水一样搬着各式各样的花瓶、珊瑚、各色古玩珍宝来来去去,搬出的已是宝气生生,搬进去的,更是灵气逼人。
月神殿向来不尚奢靡之风,这一幕发生在这里,几乎荒谬到有些荒诞。
一位仙侍抱着玉屏风兴冲冲地出来,红光满面,看到楚烬寒,全身兴奋到沸腾的血液就凉了凉,好半天,才挤出一个难看的笑,“楚师兄。”
原本月神殿下新收的二弟子更换摆设,撤下的通通送人,谁拿到就是谁的,他得了个玉屏风,正兴奋着,不曾想,就被最以冷面严苛出名的楚师兄,完了,完了。
仙侍哭丧着脸,楚烬寒面无表情,眼似寒星,只问了两个字,“是谁?”
“是,是陵陵。不,是陵师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