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玄剑也似乎察觉到了危险,剑身已经亮了起来。
她走入到雾气之中,便感觉这雾气似乎一只只缠人的手,冰冷地从她的眉眼手臂上拂过,甚至隐隐约约还能听到一些奇怪的媚笑。
装神弄鬼。
燕枝斩于太玄剑下的魑魅魍魉不知凡几,她从来不怕这些魑魅魍魉的东西,若是这雾气之中藏着什么妖邪作怪,那今日应当自认倒霉的是他们才对。
燕枝身上浮起护体灵气,面前的浓雾愈发看不清,沉重得仿佛压在人的身上,叫人闯不过气来。
而那些隐隐约约在自己耳边回荡的笑声也似乎越来越大,甚至有时能够听到什么东西在她的耳边喁喁私语,但一个字都听不清楚,仿佛与这些雾气融合在了一起。
她觉得有些烦了,不愿意陪这些缠人精怪浪费时间。
剑意从她身上浮起,太玄经随着她的剑意燃起光芒大盛,她不过抬手一剑,竟是直接将面前的雾气如同幕布一样斩成两半。
这些雾气似乎知道了燕枝的厉害,不敢再往她身上缠绕过来,燕枝才终于能够看清面前究竟是什么。
她脚下的土地已经不再是粘稠的沼泽,而是宛如镜面一般的冰面。
前后左右皆是冰面,似乎连自己的来路都已经失去了。
燕枝低头看,就瞧见冰面里的自己也正低头看她。
不知是不是错觉,冰面里的那个自己唇角似乎勾动了一下,但燕枝再要细看的时候,冰面里的自己却又和自己一模一样了。
燕枝冷笑一声,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蠢到家了。
能有这样本事的,无非是一些能够影响人心智的东西。
但无论是妖魔鬼怪,还是什么能够使人生出幻觉的灵植,这些东西利用的无非都是人心深处的漏洞和欲望。
燕枝问心无愧,她剑心剑骨,立身如同太玄剑一般冰清玉洁坦坦荡荡,就是上辈子经脉寸断之后受到种种磋磨,那也是在非人的痛苦之中坚持了好些年的燕仙子。
就连她道心崩溃一念成魔,也是因为温静的追随者暗算于她,在她心境不稳的时候故意喂她吃下了生于魔界的玄魂草,又抽了她的仙骨,让她浑身被魔气侵染数月,终于堕魔。
她心性之坚韧可见一斑,寻常利用人心生幻觉的东西根本就奈何不了她。
这种东西来缠她,那就是自寻死路而已。
燕枝倒要看看这一次背后藏了个什么玩意儿,又要给她整出什么花活。
她装作什么也没发觉,继续往前走,便逐渐在一成不变的前路上看见一个白衣身影。
这身影身段窈窕娇美,一看就是个女子。
燕枝大约明白这一次自己要看到什么,便瞧见那窈窕娇美的白衣身影旁又出现了几个熟悉的人影。
有高有矮,有男有女。
随着她越走越近,那几个人的面容也就越来越清晰。
被团团包围在中间的白衣女子与她别无二致,正是燕枝。
而在她身边众星拱月的也是些老熟人。
华渊、宁无尘,还有二师妹陆姣茵,三师弟柳风骨。
华渊与宁无尘皆已经是老面孔了,凝结元婴失败至今已经见了数次,倒是陆姣茵和柳风骨,燕枝是有些时日不曾见过他们了。
陆姣茵是修真世家陆氏旁支的女儿,也是个勤学刻苦的女修,燕枝与她的关系说不上多么亲密无间,但也算得上和谐融洽。
因为陆姣茵经脉碎裂是燕枝所救,陆姣茵对自己的大师姐总是感激不已。
至于柳风骨,他还是个十岁的小萝卜头,在燕枝凝结元婴前半年才因为燕枝的青眼而拜入到万剑崖门下,若不是燕枝凝结元婴,他恐怕还像个小尾巴一样跟着燕枝到处跑。
他们两人在燕枝凝结元婴前的两个月就结伴出门游历去了,因为陆姣茵的修为已经到了突破之境,但她却迟迟没有突破,察觉到自己心境上也许有所欠缺,便诉诸于游历,希望能够在离开宗门之后获得心性上的成长。
而柳风骨则是刚刚入门,他年纪也还小,玩心甚重,缠着陆姣茵让她带自己一同去,在获得了华渊的首肯之后,他们二人就一同出门游历去了,尚未归来。
燕枝记得陆姣茵沉默却充满感激的目光,也记得柳风骨崇拜敬佩的目光;
不过她也记得在话本之中两人是如何对她恶言相向,更记得最后他们两人是如何唾骂了自己,再送自己上路。
陆姣茵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动手砍去了她拿剑的右手,而柳风骨这个小萝卜头力量不大,几乎伤不到她的肉身,却也宛如泄愤一般对着她拳打脚踢。
他们两人还没回来,燕枝还没见到他们,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也会如同话本之中写的那样,飞快地离开了燕枝,投入到温静的“怀抱”之中。
燕枝无法确定,但那话本和自己最后的梦境一定是有某种预示作用的,至少目前她已经接触到的华渊和宁无尘,皆是已经放弃了她,站到了温静的身边去了。
在话本之中,陆姣茵和柳风骨倒戈相向的速度虽然没有宁无尘快,但也没有坚持多久。
华渊会选择温静,燕枝已经猜到了原因,所以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宁无尘会与温静同流合污,燕枝认为那是因为宁无尘早就对自己厌烦至极,温静不过只是他反抗燕枝的一个跳板,至于宁无尘是不是真的和话本里写的那样对温静情根深种,那就不好判断了。
但陆姣茵和柳风骨不应当——至少在这之前,他们和燕枝之间分明是没有任何冲突,甚至是很有些师门情谊在的。
燕枝虽不能确定为什么在话本之中他们会对温静那般信服,但一定会有一些诱因。
这些问题现在都解决不了,只能等他们的本人回来了再说。
但已经看过了话本,经历过了梦境里的种种讨伐和死亡,再看到面前这几个人之间似乎依旧亲密无间的样子,燕枝心里浮起一丝荒谬。
她没再往前走,倒想看一看,这藏在背后搞鬼的东西要给她演一出什么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