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看到华渊这副样子,陆姣茵就知道他心中恐怕还有几分幻想,更是觉得可笑。
她只觉得自己刚才说的那些中肯的话已经毫无意义,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干脆甚至带着几分恼怒与嘲讽开口:
“师尊英明一世,怎会不知当初做错的事情,如今恐怕已经早已经没有挽回的机会?
师尊是亲眼看着师姐长大的,与师姐相处的时间比我和师姐相处的时间还长,自然应该知道师姐是什么样的脾性。
师姐看着冷淡,也不会说那些好听的话哄人,但性情最是热忱坦荡,对自己的在意之人更是赋以毫无保留的信任,只要认定了一件事、一个人,就不会轻易更改。
正因师姐是如此性格,她才会对师尊这般尊敬,也会对我们师门之中的师弟妹们这般负责包容;但也正因如此,师姐才会容忍不了旁人对自己有如此不公正的待遇。
当初师尊因为温静,做下来多少不公正之事,叫师姐受了多少无辜的委屈,师尊难不成忘了?
诚如师尊所言,师姐素来贴心,可这也不是师姐一定要原谅师尊的缘由吧?师尊种种所为,定是伤了师姐的心,否则师姐当初也不会下定决心要离开万剑崖,另投他处。
当初师尊的确做错了,但有些错误已经不可挽回,师姐的心意恐怕很难再更改,师尊,无论有否遗憾,还是收收自己的心吧。”
她说完这一些,也不管华渊能不能听进去了。
横竖他这个人素来只愿意相信自己的想法,自己认为怎么样就是怎么样,劝他也不一定有效果,那说再多也不过是浪费口气,那又何必呢?
说这些,是她身为徒儿能尽的最后劝诫之责了;
至于华渊听还是不听,那就不是陆姣茵的分内之事了,言尽于此罢。
华渊当初被温静那个冒牌货色迷了眼,对师姐实在太过不公,硬生生将师姐逼走了,如今再来后悔震撼,早已经没有任何作用。
虽说她同样很惋惜师姐不再留在万剑崖,可是若是师姐留在这里的代价是受到更多的不公待遇,那她宁愿师姐到外头去,去那些能够给她更多快乐和公平的地方。
陆姣茵迎着燕枝的方向过去了——燕枝这时候才刚刚结束战斗,她似乎还没发现笼罩在外的同命阵已经碎裂,第一反应便是往外看去,目光匆匆,似乎在搜寻某人的身影。
等看到殷昼抱着呆鹤站在一边的时候,她那目光才终于有了归处,露出浅浅的笑容。
她迎着他去了。
她那目光,显然是发自内心的欢欣,没有丁点迟疑作伪,似乎看到他便很高兴。
殷昼也瞧见她出来了,那双不笑的时候便显得格外凉薄的眼终于有了点儿温柔的笑意,见她满脸都是血,还以雪白的衣袖替她擦一擦脸颊。
他的动作温柔小心得很,而华渊也显然看到了这一幕,他那原本就显得苍白的脸色更是面如死灰,却又离奇地泛起一丝恼怒。
为什么她还在和这个满嘴胡言乱语的小白脸往来?
而殷昼的目光似乎有意无意往华渊的方向瞥了一眼,那一眼虽隔得千远万远,华渊却可发誓他在殷昼的目光之中看到了毫不掩饰的厌恶与排斥。
也不知殷昼是不是故意的,他甚至上前一步,离燕枝离得更近,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件大氅,伸出长臂将大氅抖开,然后环过燕枝瘦削的肩膀,将大氅披在她的肩上。
这一番动作十分熟稔,一看便是做过千次百次。
从华渊的角度看过去,便像是他假借披大氅之名,将燕枝一整个拢在自己臂弯之中,微微低头看她。
他垂眸的样子显得既温柔又纯良,低下头来,鬓边的发都与燕枝的发交缠在一起,还要在那张倾国倾城的小白脸上漾起一起很淡的笑意:“你辛苦了。”
燕枝想起来他先前那个攥住自己强求来的吻,又撞进他这深邃如海的眼眸之中,情不自禁红了脸,微微偏过头去:“也……也不是很辛苦,你这般说,反倒叫我觉得不好意思。”
如此这般,郎情妾意,和打情骂俏又有何分别?
华渊又哪知他们先前之事,只觉得殷昼脸上的笑意与燕枝脸上的绯红刺眼无比,心中那无名之火竟是越烧越旺。
他下意识就往那边走去,陆姣茵注意到他状态不对,虽说不明白他心中究竟作何想法,但也知道这时候师姐恐怕很不乐意看到他,于是硬着头皮,一把将他拉住。
“师尊,我还有剑法想要向您请教,您不如先跟徒儿回一趟青云门吧。”
她的教养是燕枝这样多年来身体力行的传授而来,正如之前无论受到华渊多么不公正的待遇,燕枝仍然谨记着当年师尊对自己的恩情与教诲,从未恶言相向,只是自动远离。
所以陆姣茵即便心中已经多有不耐,这时候仍然选择委婉的方式拉华渊离开。
至于殷昼那个小白脸——陆姣茵看在他在这样艰险的情况下都依然陪在燕枝的身边,如此不离不弃,这一次就暂且放过他,不与他计较抢走师姐这一回事儿了。
但他似乎并不领情。
华渊如此实力,要是执意要过去,陆姣茵怎拦得住他?
他挥退了陆姣茵,一门心思走了上去——陆姣茵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他果然是真的魔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