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这感觉确实多多少少是有些模棱两可的,连齐家大小姐自己也不过只是有那样一刹那的熟悉感,再盯着看一会儿就又觉得并不是那样相似了。
齐家大小姐忍不住苦笑了一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看来真是我关心则乱了,如今看谁都像是姑奶奶的影子。”
齐家大小姐没有将更多的心神放在对面的厢房之中,但也同样是因为如此,她错过了对面的厢房之中殷昼投来的目光。
他的目光带着些许阴沉,甚至带着些许憎恶。
齐家大小姐吩咐自己的奴婢将帘子放了下来。
她会到云氏商行来,也不过只是为了来碰碰运气,对于这些拍卖行之中的东西,甚至是这最后一颗压轴的神女泪都并无多少好奇之意。
如今既然觉得疲惫,那也不需要在这里多待时间浪费精力,齐家大小姐甚至没有等拍卖结束,就提前退场离开了。
她们退场离开,静悄悄的,并无多少其他人察觉,倒是那心心念念想着对面很有可能就是燕仙子的闵如岚脸色失落,如丧考妣。
他要长叹气,下意识地想要如同之前一样聒噪地说一说自己有多遗憾,但是旋即想起来自己的那位“好兄弟”似乎格外地听不得他提起燕仙子,顿时又将自己的话吞了回去。
他觉得兴致缺缺,又一个人缩在角落里去了。
而下头正在进行着验证。
就如同刚才燕枝所说,下头的拍卖师果然宣布这这一段人骨果然是属于神女的神褪,他小心翼翼地从少女手中托着的银盘里将神褪取出,往另外一边装着神女泪的玉盒靠近。
甚至都不用打开玉盒将神女泪从其中取出来,神女泪因为玉盒的遮挡而显得暗淡许多的光芒这时候陡然大亮起来,甚至随着神褪的接近越来越亮。
那光芒甚至比刚才还要亮上数倍,叫许多人不得不别开眼去,免得被这光芒灼伤眼睛。
甚至不需要再多说任何其他的话,只要有些常识的人便能够看出来神女泪已经对这一段神褪大有反应。
那几乎就可以说明,这一颗确实就是货真价实的神女泪。
既然能够确定此物确实货真价实,那么原本就是冲着这一颗神女泪而来的人们便要开始下手了。
这东西的价值该知道的人自然会知道,不该知道的人也不过就凑人场看个热闹,毕竟此物只不过是传说之中才会出现的圣物,如今留在这里多看一会儿,就算是知道一个成交价,回头到外头去也能成为自己一个夸夸而谈的谈资。
那拍卖师也不像是方才一般多去介绍神女泪究竟有何作用,在证明了此物的真伪之后,便让那少女又郑重其事地将属于神女的神褪拿了下去,随后静静的环视了一圈诸位,轻声说道:“若是对此物有心,已经可以开始出价了。”
几乎是这拍卖师的话音刚落,楼上的某个厢房之中便传来婢女报价的声音。
“二十万极品灵石。”
除了坐在大厅之中的那些修士可能需要自己开口来喊价,那些坐在楼上厢房的修士自然身份不同,也会有婢女帮他们喊价,这样也省得有熟人能够听出来他们的声音而认出他们的身份,从而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这婢女喊价的声音一出,下面围观的众人就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神女泪的起拍价是十万极品灵石,光是这个起拍价对大多数修士来说就已经是无法想象的价格,更何况起拍价只不过是一个初始价格,谁都知道这东西的价格绝对不止如此。
没有想到这开口第一个喊价的人就直接往起拍价翻了倍。
燕枝在楼上,听到那豪阔的出价,忍不住啧啧称奇:“看来这世界上有钱人还是比我想得多啊,也许像我这么穷的也就只有我这一两个了。”
闵如岚也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空空如也的乾坤袋,想了想就算是家里的老父亲老母亲愿意把钱给他带在身上,他也恐怕拍不起这东西,还是不凑这热闹了。
他也跟着一起感慨:“这是人比人气死人啊,可是他们拍这东西,拍去做什么呢?虽说是神女的宝物,可是要七颗神女泪凑在一起才是神女完整的法器,单独一颗又有什么作用?那其他的几颗都下落明确,不可能随随便便就能找齐的。”
燕枝却想起来之前殷昼说的。
他说这颗神女泪,能够稳定神魄,用以补魂之用。
说起来,这东西的作用听起来似乎有些耳熟。
燕枝旋即想起来之前在秘境之中和温静争夺的佛手莲心果也是有此效果,忍不住开玩笑道:“你说那位已经死了的,会不会忽然从坟茕里头爬出来,又把这东西给抢走啊?”
她这话虽然说得有些不明不白,殷昼却知道她是在说已经死了的温静,忍不住笑了一声:“如果她当真有这个本事的话,恐怕不会如今才冒出来抢神女泪了,这一路上咱们没一天能消停的。”
他们两个人说话,自然是懂得彼此口中的人是谁,但是对于一边的小憨憨闵如岚来说,他们俩人就是在打哑谜了。
这刚刚才受到吃狗粮刺激的闵如岚顿时又觉得自己嘴里被塞了个大柠檬,忍不住叫起来:“我说你们两个人能不能克制一点啊,不要在我的面前打哑谜呀,你俩的关系好,我已经晓得了,不必这样无孔不入地告诉我,好嘛!”
他恨不得化身为行走的柠檬精。
燕枝笑,殷昼就看他一眼,神色颇为危险:“我看你似乎很想成婚的样子?”
闵如岚立刻怂了:“别别,别别别!哥,大哥,我错了!小弟我不就是开个玩笑吗,咱们亲兄弟,开个玩笑总是可以的吧。”
也不知道这小憨憨究竟是从哪修来的变脸功夫,总之他这一手变脸功夫可真是炉火纯青,上一刻还在那酸不溜秋的说些话,下一刻就立刻能够笑出一脸的褶子,马上哥俩好起来。
不得不说,可真是能屈能伸。
殷昼没搭理他,只是忽然说道:“这东西你想要吗?”
燕枝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是在问她,闵如岚虽然知道这话定然是在问燕枝,但是他这人的性子就是一刻不闹腾就憋得慌,于是立刻接道:“大哥要是愿意买来送我,我自然也是极高兴的!”
殷昼甚至连回头都不回,轻声说道:“这青天白日的,想不到就有人开始做白日梦了。”
这话属于是一个巨型暴击。
而他可能还觉得自己这样说不够,立刻又补了一句:“当然,你这个想法也不是那样完全的白日梦,你若是现在回去与圣女成婚,指不定我能把这件东西当你的新婚贺礼送你,你想要吗?”
这话问得那叫一个假惺惺,闵如岚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他自然是不敢反驳也不敢多讲什么的,却在忍不住磨牙,心里头恨恨地想:
可恶,这人看上去人模狗样的,却没想到是个如此能拿捏人的狗家伙!
如今自是被他晓得了自己的命脉就是回去成婚,但凡自己说出一句他不爱听的,他三字不离成婚。
可偏偏这确实就打在他七寸上。
闵如岚一边觉得咬牙切齿,一边又有那么一刻不合时宜地想起来,自己的先祖真神确实是烛九阴的后代,那么自己恐怕也有七寸这个弱点,而如今这个弱点就是成婚,已经完全被他把握住了。
那说明他还挺苗正根红的,完全遗传了烛九阴作为大蛇的特性。
而等他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时候,他又忍不住对自己很无语起来——
自己在家里头的时候,有个旁支的妹妹总是忽然冷不丁冒出来说他是搞笑男,还同他说搞笑男没有前途,他那时候不知道搞笑男是什么意思,只觉得这话听起来又怪又拗口。
那妹妹也就和他解释,只说搞笑男就是在什么情况下都要搞笑,他忍不住抨击妹妹目光狭隘,他这样玉树临风,英俊潇洒,聪明灵慧的公子,怎么可能会是搞笑男呢?
但现在想想,膝盖似乎中了一箭。
怎么会有人在自己被人嘲讽完全拿捏住的时候,还在自我搞笑,自娱自乐,说自己是大蛇的后代啊?
闵如岚顿时陷入了对自己的深刻怀疑之中,他一时半会说不出别的话来,完全沉默在自顾自的自怨自艾里了。
看着一边在角落里怨念快要能长出蘑菇来的闵如岚,燕枝忍不住笑出了声,却又觉得自己这样好像有一点不好,便小声的说道:“算了,你姐放过他吧,他还不如师妹能说会道的,哪能比得上你。”
殷昼听见燕枝为闵如岚说话,心里头酸溜溜的,但是一想她又说他比不上自己,便又觉得算了,没那么多可计较的。
要是在角落里发霉的闵如岚知道他们俩人心中在想什么,恐怕冒着被抓回去成婚的风险,今天也要一定掐死他们两个。
殷昼没再理他,仍旧问道:“你想要神女泪吗?”
燕枝摇了摇头:“也算不上什么想不想要吧,只是我觉得我似乎不太需要这件物件,不知道此物对我来说有什么用处。不如将它让给更需要的人。”
殷昼见她不太想要,便也没有强求,点了点头。
而就在这时,殷昼感觉到那一点熟悉的恶臭扑鼻而过。
与此同时,楼下的某个厢房之中轻轻举了牌,喊价的侍女说道:“一百万极品灵石。”
这个价格已经是完全天价,砸下来的时候,引得众人沉默许久,然后又顿时嘈杂起来。
这些人都在谈论,这人究竟是什么身份,居然能够拿出这样多的极品灵石?
按理来说,这样多的灵石不是依靠一个人的力量就能够积攒下来的,多半是背后还有家族支撑。
但是若是能有这等实力的家族,那必然会在上头的厢房之中坐着,就像是之前的齐家大小姐一样,怎会屈居在这普通厢房之中?
燕枝也在一边跟着看热闹,殷昼帷帽遮掩下的眼却一下锐利起来。
他没有感觉错,那一点儿臭味正是从喊价的那个厢房之中传出。
他的神识立刻尖锐起来,宛如刀剑一般逼近那厢房,但却没料到那厢房外头似乎被一层什么东西包裹着,他的神识居然罕见的无法透入其中。
而与此同时,就算是这个天价,也很快被相继叫价的人超过。
可那个厢房再也没有叫过价。
等到那一层阻碍着殷昼神识的屏障消失了之后,里头的人也已经人去楼空。
那人已经不在了。
殷昼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他忽然站了起来,说道:“我觉得有些胸闷气短,我想出去走走。”
燕枝听他说有些不舒坦,也忍不住提起心来,问道:“怎么了?”
燕枝自是将他的身子放在心上的,也晓得如今他的身体自从在秘境寻魂回来之后好了一些,却并没有完全恢复。
殷昼仅仅只是体质变好了一些,可是碎裂的经脉和丹田完全没有任何起色,他若是忽然觉得不舒坦,极有可能是身子出了什么问题,燕枝当然担心极了。
殷昼有些气弱地说道:“师姐不必为我这样担忧,我也不是身子不痛快,只是那窗边摆着的苦茶子实在有些气味难闻,我自小不喜欢这味道,刚才没发现,如今才发现窗口的花盆之中混了一些小小的苦茶子。”
燕枝往窗边摆着的花盆看过去,果然在花盆之中看到一些极为稀少毫不起眼的苦茶子。
这花细碎,一般都混在花盆之中以做观赏,没有想到这样轻微的量也能叫他觉得不适。
不过这也很好理解,医修因为经常混在各种药材之中,对于气味本身就极为敏锐,而苦茶子这东西的味道确实因人而异。
喜欢苦茶子的人,自然觉得这味道淡淡芬芳,清新凝神;
不喜欢苦茶子的人,就觉得这味道闻了头晕眼花,十分恶心。
燕枝本身就对神女泪并无太大兴趣,如今见过了之后也算是开了眼界了,不必再留,就点了点头说道:“那我们先出去吧。”
闵如岚一看他们俩要走,顿时也顾不上发霉了,立刻站了起来:“我也和你们一块出去。”
他这是打定主意,要赖着他们两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