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周围围着不少人,一个只有稀稀拉拉几个人,经过那个围着的人多的地方,游蕊才发现这里拉二胡的旁边还站着一个负责向听众收钱的年轻女子。
她听不懂二胡音乐,和宿岩站了会儿就走了,再往前没多久,就见一个打着酒幌子的摊位边坐着奚老爷子,在他对面是一个四五十左右的妇人。
妇人虽然穿得比较破旧,但举手投足之间依旧显露出些温柔雅致的感觉,可能她有什么愁事,面前的酒杯一会儿就添了两次。
游蕊看到这一幕,拉了拉宿岩的袖子,低声道:“外公,还有一个女人。”
奚外公现在七十出头,人老了就想要有个伴儿是很正常的,现代多少老人都是这样上当受骗的。
反正游蕊从来没见外公对哪个人这么积极过,女人想再添酒的时候,他还把酒壶提到了手里,一次都只给倒一点的样子。
便有些担心。
宿岩不在意地笑道:“应该是外公的老相好,我记得小时候,外公是基本上一个月就换一个伴儿,要是可心的,两三个月的也有,这是年纪大了才不再找。”
游蕊心道那你也算是“家学”渊源了,外公现在都还是个帅老头,又有一身好医术,为人也风趣,再加上他自己不是个专情的性子,年轻时候招姑娘喜欢只怕是一定的。
“那我们走吧”,她只是担心外公想找个伴儿,被人骗了,听到宿岩那么一番话,觉得别人不被外公骗就是好的了。
毕竟是行走江湖一辈子的老人家,现代的那些老头儿老太太跟外公简直不能比。
所以他们还是赶紧走开吧,别打扰故人叙话。
宿岩笑了笑,拉着她的手往另一边卖糖果蜜饯多的地方去了。
奚老爷子和那女子都是曾经江湖上名声响亮一时的人物,刚才游蕊的视线,他们注意到了,只是没察觉到敌意,才故作不知。
等他们走开,女子问道:“那是你的外孙?当年走路都磕绊的一个小家伙儿,我还记得咱们认识那天,这小家伙瘦的一把骨头,你在路边的食肆给他点了一碗面,我因为没座位过来拼座,他立马跟个小狼崽一样瞪过来。”
在她的回忆中,奚墨成也好像看到了当初的情景,那是他安葬好女儿,去宿家看女儿留下的唯一血脉,发现他被宿家人虐待之后带了出来的第三天?亦或是第五天。
当时小岩连他都不让靠近,晚上也不睡床上,就靠着门板睡,一开始他以为外孙是担心自己会在路上丢了他,后来才发觉他是在宿家被拴的时间太长,不敢再在屋里待。
等他习了武,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才渐渐改掉了那个睡觉只在门口睡的坏习惯。
“你这个外孙子,挺了不起的”,女子又道,“当初江湖英雄辈出,现在却都老老实实地回家种地去了。”
奚墨成觉得自家外孙子做得挺对的,江湖上虽然有英雄,但仗着武功欺压普通人的也不少,各地方的武馆那都是一个个不安定因素,不先把他们收服到手下,外孙这摄政王只怕是个虚名头。
因此他转移了话题,问道:“清桐,还没说你现在在做什么。”
这位曾经的侠女神色一顿,流露出怅惘来,“都这么大年纪了,能做什么?其实---我二十年前就成亲了,他身体不好,早早就去了,生了个女儿,到现在也是病怏怏的。”
她抬头看向奚墨成,“成大哥,我来就是想求你给我的女儿婉婉诊治一下,我不可能陪她一辈子,她又无兄弟姐妹,因此、我还想求你跟你外孙说一说,给婉婉一个名分,让她有个能生活的地方、”
清桐的声音顿住了,因为奚墨成已经放下酒壶,神色冷然地往后靠坐了下,见她不说了,他才道:“诊治可以,想塞给岩儿,没门。”
“你刚才没看见吗?和岩儿走在一起的就是我那外孙媳妇,他俩口子好得连一根针都插不进去。”
清桐低头,摸着手里的酒杯,说道:“我自然看到了,的确是个好姑娘,长得好,笑起来能甜到人心里去。只是岩儿现在是摄政王,哪有守着一个女人过日子的理?更何况,她二十往上了吧,现在还不生养,是不是身体有什么问题?以后要是不能生,岩儿必然还得再收几个人。我家婉婉虽---”
奚墨成摇了摇头,叹道:“几十年不见,清桐,你变了。”
女子脸上的神色一僵,苦涩笑道:“成大哥,谁能一辈子不变?未在江湖行走前,我也是出身不错的,哪料过老了会连个安定的地方都没有。”
她还想再说些,好让奚墨成先同意,奚墨成已抬起手,道:“别说了。你说你到京城也有四五天了,既然想把你的女儿交给岩儿照顾,以你的性子,想必会事先打听齐全的。”
在他的视线下,清桐点了点头。
奚墨成便道:“既然打听过,你就该知道岩儿对他媳妇怎么样。我这外孙的行事,纵然咱们已多年不见,你也该听说过一些的。这孩子先前是在女人上不忌了些,但他可不像我,每个跟过我的女人,我都记着她们的好,我家这孩子,心狠,也硬,他那后院的女人,一个没在心里放过。要是没有蕊儿,或许我还能给你女儿交给他照顾,别的不说,一片宫殿一日三餐都能给得。”
“但是现在你提都别提,你女儿本来就体弱,别再折腾下去半条命。”
清桐沉默半晌,却还是不死心,道:“我的确听说了,王妃一进府便赶走了王府后院的那些个女人,难不成这都是宿岩支持的?我不信,好歹同床共枕过,怎能一点情意都没有。”
“你想说一夜夫妻百日恩?”奚墨成笑着摇了下头,指指这桌子上的几个酒杯,“那孩子虽然跟我一起长大,却没学会我这对女人多情的性子。对他来说,那些女人就像是这酒杯,只是一种有用处的东西。”
清桐脸色难看,说道:“既然如此,又怎知他对他现在的那个王妃,不是对有用处的东西一般?”
奚墨成心想要是那样,岩儿便不可能放下心结,成为现在好好生活的模样。
“不说这个问题了”,他说道,“你提的那件事,除我这里,别再说与第二个人知道,也别去找我那外孙媳妇提,她跟你们不一样,可不会认同你的那些说法。”
清桐苦笑道:“当初我们那么亲近,现在你对我这样那样防备,连你外孙媳妇都比我高贵了?”
奚墨成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了解你,我这里你说不通,你肯定会去找你觉得最好说通的外孙媳妇,我家这个孩子,只怕会一点面子都不给你留。”
自家孩子,奚墨成觉得还是挺了解的,清桐这样子的绝对说不过她。
在夜市上逛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出来的时候,游蕊手里还拿着几个炸鹌鹑,另一只手里是些桔饼之类的蜜饯。
旁边,宿岩手中拿着根山楂又红又圆的糖葫芦,游蕊走几步,就凑过去咬一口,反正是大晚上,她觉得挺自在,有种和宿岩在现代街头逛街的感觉。
夜市的出口处,又遇到了他们之前看到的那个和外公在一起说话的女子。
游蕊看了眼,发现宿岩没注意到,也就没提,外公的故人,跟他们关系也不大。
一直等他们走远了,卡在三个死角没让清桐过去的几个面容普通的人才无事般退去。
清桐不是什么都没见过的后宅女人,一看这情况就知道是奚墨成这个外孙不让人靠近她的妻子。
他不可能知道自己想让女儿跟他,这么看来,就是嫌弃她是江湖人,连江湖人靠近一下他的妻子都不能。
清桐只觉挫败,她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是无依无靠,以后她没了,女儿该怎么办?
奚墨成去买烧饼去了,回去的时候没有看见清桐,召来暗卫一问,脸色立刻难看下来,两个孩子的日子现在好好的,不能因为他添一桩恶心事。
找到清桐之后,奚墨成不再像之前那样热情,冷冷道:“看在当年的情分上,我会尽量帮忙治好你的女儿,你也老实些。不然这个京城,只怕你们眨眼之间就待不下去。”
清桐心里一阵委屈,说道:“成大哥,我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我能求到的人,只有你们。”
她在江湖上可以说是颠簸了一辈子,眼看着年纪大了,才知道安稳的生活是多么难得,她以前嫌兄弟姐妹多相互之间都是算计,现在才知道兄弟姐妹多也有多的好处。
奚墨成不耐烦道:“我说了会帮忙治好你的女儿,到时你回你丈夫的家乡,给她寻一个可靠的人家,都是乡里乡亲的,日子岂会过不下去?”
“可是婉婉现今都已经二十了。”
奚墨成脸一黑,二十了别人嫌年纪大就推给我家岩儿,最关键的是岩儿现在已经有了一心一意以待的蕊儿,这不是纯找事儿吗?
“总之你别找事”,奚墨成说道。
宿岩那小子,绝对是能动手不动口,先前那浩王的女儿,要不是鼓动人对蕊儿动手,说不定现在还活着呢。
他可不想自家这孩子因为处理碍眼之人的坏习惯,和他媳妇生了什么龃龉。
好不容易把日子过成这样,自家外孙他也不容易得很啊。
回到药庐,老爷子就召出来暗卫,让他们再回去带几个人来,好好看着清桐母女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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