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后,我就再没有勇气匍匐在他身上这样喂他了,因为畏惧他那双眼睛,还有唇角的一抹讥讽的笑。
不知道是因为伤势太重,他没力气说话,还是因为心情太糟糕,没有心情说话,反正一整天他就没有说过一句话,只睁大眼睛躺着。
我摘了几个果子给他,他也没吃,难道摔下来大难不死,竟然可以不喝不吃?晚上风凉,他倦了闭上眼睛,而我犹豫着要不要跑去他身边抱着他睡,似乎连续几晚抱着他,我已经形成了习惯。
现在双手空空的,辗转睡不着,身体也觉得特别冷,但现在的他,本身就像一块又冷又硬的石块,没有靠近都感觉到冷飕飕的寒意。
挣扎了一番,我鼓起勇气跑了过去,自己的夫君怕他什么?难不成他还能吃了我?并且现在他伤成这个样子,打起来可能比不上我呢?
我现在不当他是一个男人,就当他是一床被子成不成?
我大步走到他身旁,二话没说就在他身旁躺了下去,然后双手迅速搂住了他的腰,一切一步到位,动作干脆而利落。
“你干什么?”
他怒视着我,声音带着怒火,看来恢复得不错,已经不是气若游丝了。
“没干什么,我冷。”
我将头埋进了他的怀中,不敢看他的眼睛,看他的眼睛我会浑身打哆嗦。
“我不是火把。”
他的声音还是那么冷,如他此刻的身体。
“你是我的夫君,你有义务做我的火把。”
我将身体再次贴紧一些,在跳崖下来的那一刻,我已经知道自己没救了,他这般待我,我还是义无反顾为他跳崖。
是自己犯贱,爱上了没眼光的男人了,既然如此,我得再努力一把,反正连命都肯为他搭上了,还怕这点面子。
他听到我的话身体僵了僵,但就不再说话,没有拒绝,但也没有给我半丝温柔,那已经可以动的手就是不肯碰我一下,我觉得我不是搂着一个活人,而是搂着一具尸体。
虽然是如此,但我还是不舍得松手,一夜无话,但一夜好睡,原来我搂着一具尸体也能入睡,我有点佩服我自己了。
醒来的时候,他正睁大眼睛看着我,依然幽深如井,黑漆漆的,让人害怕,我若无其事地从他的身边爬起来,然后就去找吃的,你不跟我说话,我也懒得理你呢。
你有傲气,我还有傲骨呢。
“你怎么也下来了?”
他沉默了一天后终于问我问题了,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如果我说我是为你殉情跳下山崖,你会不会很感动呢?”
我回眸一笑,深深地看着他,虽然双眼不算勾魂摄魄,但也算柔情似水,情深如海,难道他就没有一丝感觉?
“如果不是被人推下来,就是怕被砍头自己跳下来的吧,为我殉情?我三岁的时候兴许会相信。”
他冷哼一声,一脸的不屑,这让我实在憋屈,一腔柔情就是这样被他践踏,热血沸腾的心就被他一盆冰水浇熄。
“男人我见得多了,就是没有见过你那么蠢的。”
我给了他一记冷眼,就拂袖而走,身后的他那脸已经微黑。
“从来没有人说过我蠢。”
“那是因为你没有遇到我,驴有多蠢你就有多蠢。”
我远远地应了他一句,但一口恶气还是憋在胸口处,对我无情也就算了,还要将我对他爱践踏,这实在让我不爽。
“你——”
兴许被我比作蠢驴,他心里不受用,但我受用就行,管你。
我摘了一大堆果子,然后在他面前大口大口地吃,发生清脆的声音,他明明就是肚子饿,但就是不开口叫我给,犟得很。
到最后自己还挣扎地站起来,要自己去摘。
我冷眼看着他,他身体还是很弱,走了几步,就已经摇摇欲坠,让我的心不禁揪了起来,说过不管他死活,摔死也活该,但还是忍不住跑去扶他,但没想到他居然将我推开,宁愿自己摔倒都将我推开。
“别碰我——”
他冷冷地开口,依然将我拒之千里之外,他眼里的厌恶,让我自尊心严重受损,似乎我自己就是一只让人讨厌的苍蝇围着他转一般。
“我就是还喜欢你,我才扶你一把,等有一天我不喜欢你了,你倒在我身边我还踹三脚呢,不识好歹的家伙,有我小睡这样对你,你该偷笑三声了。”
我黑脸转身,有什么大不了的,都伤成这个样子,还摆架子,早知我就拿药擦自己的伤口算了,这么多天,伤口不但不痊愈,还化脓了,痛得我眼泪都在眼眶里打滚,还忍着痛做他的拐杖,谁知他竟还不领情。
我回到潭边,躺了下来,不再看他一眼,而他就这样步履蹒跚,跌跌撞撞地走了,直至夜幕低垂,百鸟归巢,我才开始慌了。
他不是有什么事了吧?难道摘果子摔下来摔死了?那么辛苦才救活他,不会死得那么冤枉吧。
一想到他可能有事,残留在自己心里的怒气像风吹云散一般,了无踪影,我忍着脚痛,飞快地跑了过去,跟他斗什么气,如果他就这样死了,自己不是又悔死?
即使他说话还是难听点,起码在这个谷底也有人陪呀,他死了,我这下真的要做寡妇了。
我冲到大树下,他真的倒在下面,一动不动,我的心慌了。
“濯傲,你怎么了?不会又死了吧?快醒醒。”
我用颤抖的手猛地摇他,想将他摇醒,一颗心就快为躺在地上的男人碎了,可惜他不知道。
“什么又死?我什么时候死过了?”
他推开我继续闭上眼睛,声音还是冰冷冰冷的,枉我如此担心他,原来他就在这边睡着了,他不知道他不回去,我该有多担心吗?
“睡吧,最好睡着了就不要醒来。”
我吼了他一声,就一瘸一拐地往回走,脚上的伤痛得钻心,刚才走得太快,本来就裂开的伤口现在裂得更大了,鲜血一点点渗了出来,眼泪在眶打转,但我硬是没让它滴下来,我小睡不会为这点小事哭。
这一夜他没有追过来,而我也痛了整整一夜。
我将自己的袖子撕断,重新包扎了一下,但血还是一点点地渗出来,疼痛还是一点点地折磨着我。
第二天早上他回来了,冷冷瞟了我一眼,但看到我腿上的血时,他用手在他身上摩挲,他是在为我找药吗?
“我身上的药呢?”
“你身上的药,当然在你身上。”
他再次摩挲了一番,然后黑着脸说:“没有。”
“蠢”
我斜着看了他一眼,就闭上眼睛不理他了。
“你全部给我疗伤了?”
“嗯”我懒得说多一个字。
“你不会给自己留点吗?看你样子也不像那么蠢的人,怎么蠢成这个样子?”
这个世界上好人真的未必有好报,给他疗伤了还骂我?但这个男人是自己看上的,自己受罪也活该,就算多苦的果子也得咽下去。
我转过身子啃果子,不再理他。
而他也阴沉着脸不说一句话,这一晚又痛又冷,我浑身颤抖着,而他在不远处却不肯给予我丝毫的温暖。
一个男人如果不爱你,真的可以很绝情,比对一个陌生人还要绝情,也许是一个陌生的女子,他兴许还会给予半分柔情。
其实这样也好,等到他的绝情足够冰冷了我的心,让我无论如何再也燃不起对他半丝情感的时候,我就解脱了。
我相信一个人的感情,就如一盏油灯,点燃后如果不定时添一点油,这灯总有熄灭的一天,我就慢慢等着灯熄灭吧。
到时候我就可以无牵无挂地闯荡江湖,何况天下之大,又不是只有他一个男人,为他死了一次,就不会再有下一次了,人的一生,为一个男人傻一次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