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中,苟楠静静伫立,与黑夜,融为一体。
芮弘方的狂笑不绝于耳,如杜鹃啼血,如子归哀鸣,声声入耳,感人至深。
“这个芮弘方,倒也不枉费,小爷一番苦心!”
苟楠有些欣慰,也有些同情,但,凡是沦落为乞丐之人,又有谁,没一段心酸过往?
有些痛,无法回避,因为,只有痛过了,才懂得,幡然醒悟!
否则,若让芮弘方继续愚忠下去,当他发现,无力回天之时,悔恨交加,怕是,唯有一死而已。
为了昌兰镇分堂的发展,也为了让芮弘方解脱,他苟楠,必须做那,狠心之人。
“好了,既然你已经悔悟,那我便再看看,你芮弘方,究竟有多少本事!”
话音未落,苟楠的身形,彻底融入夜色之中,消失不见。
三天,足足三天,芮弘方,没有踏出草屋半步。
三天后,草屋中,走出一道身影。
袍服雪白,虽陈旧,却一尘不染,目朗如日月,眉间聚风云,盈盈公府步,冉冉府中趋,正是,恍如重生的,芮弘方。
不远处某个角落,无人知晓,苟楠微微点头,脸上,满是赞许之色。
这个芮弘方,心魔尽祛之后,倒真是,千载循良汉鲍宣,云仍儒雅故依然。
不久后,学堂中,书声琅琅!
苟楠没有去学堂,只是在远处,细细聆听。
因为他知道,芮弘方一身傲骨,若此时他苟楠出现在学堂之中,难免令其难堪。
倒不如过些时日再去,待得帮众都已淡忘此事,便是彼此心中,再无芥蒂。
“子不学,非所宜。幼不学,老何为。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
还是三字经,讲的,却不再是伦理纲常,也不再旁征博引,大篇累牍,毕竟,不过是一群乞丐,如今,识文解字,才是急需。
三个月过去,昌兰镇分堂,越来越平静,唯有学堂,越来越热闹。
平静,是因为,自从习文断字之后,帮众的修炼热情,再次高涨。
能看懂天书般的秘籍,几乎所有帮众,一有空闲,便端坐草屋之中,打坐盘膝,提升功力。
而热闹,是因为,越来越多的帮众,认识到识字的好处。
也因为,芮弘方授业不再枯燥乏味,学堂中,再无人昏昏欲睡。
无论男女老幼,尽皆放声朗诵,尤其是那些五大三粗的汉子,更是扯开嗓门,毫无顾忌,朗朗书声,震彻全镇。
一时间,昌兰镇丐帮学堂之名,传遍全镇。
一开始,还有些私塾先生,颇瞧不起这丐帮学堂。
哪知,一众私塾先生相约,齐赴丐帮学堂,欲与芮弘方论道一番,好好羞辱一下,这个有辱斯文的儒生败类。
却不料,一番唇枪舌战后,昌兰镇,再无私塾。
无他,一众私塾先生,纷纷成了芮弘方的弟子,掺杂在一众丐帮弟子之中,齐声诵读。
这一下,昌兰镇可变了天,无数镇民带着孩子,跑去丐帮学堂,纷纷哀求,进学堂学习。
无奈之下,赖正平只好将学堂扩大,如今的学堂,占地亩许,光讲堂,就能容纳千人之多。
可即便如此,学堂仍不够用,每逢开讲,讲堂内,便是人头攒动,水泄不通。
没办法,丐帮帮众如今足有五千人,个个都想,习文断字。
还好他们经常有各种帮内事务处理,再加上很多人忙于修炼,无暇读书,这才让学堂,勉强容得下,镇上的学生。
而这三个月,苟楠从未出过洞府。
倒不是他对学堂再无兴趣,而是,他早已命帮众,搜罗了大量书籍,搬到洞府之中,潜心钻研。
洞府密室,已经成了书的海洋,密密麻麻,堆积如山,若论藏书之丰,怕是和皇宫藏书阁,也堪比高下。
而这么多的书,苟楠只用了三个月,便尽数翻阅。
但,速度虽快,却非走马观花,只因他如今的神识太过强大,虽只是简单翻阅,当中的内容,却尽数铭刻,脑海之中。
如今,若论学识浩瀚,芮弘方怕是拍马,也难及他苟楠。
当然,记住,并不代表理解,如此多的前人智慧,若要完全消化,融会贯通,苟楠还需要,不少的时间。
但,已经够用!
因为,一个新的计划,已经在苟楠心中,逐渐成形。
他,要成为,丐帮学堂的,另一位先生!
开玩笑,好处都让芮弘方占了,那可不行!
苟楠可是对那些众生之力垂涎三尺,因为他隐隐感觉到,学堂之中散发的众生之力,比平时积攒的众生之力,更浩瀚,更强!
或许,众生之力,也有等级之分,有强弱之别。
这是苟楠的一种猜测,但,事实是否如此,他还需要亲自验证。
再说了,芮弘方不过一介书生,要那么多众生之力,也毫无用处,与其暴遣天物,还不如让他苟楠吸收,物尽其用。
这便是,苟楠花费三个月功夫,阅尽无数典籍的原因。
如今,他足称得上是当世大儒,自然,也到了他,一鸣惊人的时候了!
“芮弘方,给小爷等着,这次,让你惊掉下巴!”
说着,苟楠的身形,便消失在洞府之中。
他倒不是想故意挑衅芮弘方。
可文人,有傲骨,他若想在芮弘方的地盘上插一脚,便要先证明,他和芮弘方一样,有着深厚的底蕴,有着,教书育人的资格。
否则,即便他是副堂主,以芮弘方的傲气,也定不会让他苟楠,踏上讲台半步。
但,这一番论道,需慎之又慎。
芮弘方可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若真个当众扫了他的颜面,羞愧之下,他必然无颜留在学堂,到时候,学堂的这个挑子,他苟楠可无暇担当。
毕竟,他只是眼红,那些众生之力,可若让他成天授业传道,那他苟楠,就不用谈什么逆天之举了。
一想到这些,即便如今的苟楠满腹经纶,也不由得心中打鼓,芮弘方可不是吃素的,几十年的儒学造诣,怕是早就吃透了,胸中所学。
难赢,却必须赢!
赢,又要赢得不露痕迹,赢得人心服口服,赢得让围观之人,不认为你赢了。
别说赢,苟楠现在,都差点被他这个莫名其妙的逻辑,绕晕了过去。
得!死马当活马医,不试试,又怎知道结果?
大不了,就是输给芮弘方,众生之力的好处,尽皆归他!
至于丢面子?
他不怕,他一个乞丐,论道输给一代鸿儒,有什么丢面子的?
最坏的结果,不过如此!
没了得失之心,苟楠顿时,一身轻松,哼着小曲,向学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