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州,栖霞道,寿康城。
栖霞道位于梁州东部以南,紧挨着邑株道,是当前梁州各方势力抵抗血尸潮的最前线。
寿康城乃是栖霞诸城之中,人口最多,所属势力实力最强的一座城池,由紫阳宗统辖,宗主江阳,乃是一名元婴期的修士,宗门弟子过万。
本来一个蒸蒸日上,蓬勃发展的朝阳势力,如今却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血尸之灾,随时会有灭顶之灾!
无论是宗门弟子,还是城中的散修、凡人,全是一副惶惶不可终日的样子,一时之间,恐惧绝望的气氛笼罩全城。
城中心,一座富丽堂皇的大厅之中,满满当当的坐着二三十位修士,其中修为最低的,最少也是结丹期。
如果有梁州的修士看到,一眼就能认出,这些修士全是梁州各个宗派、家族的当家之人。
“袁前辈,你说我们该如何是好啊!”
说话之人是一名四十出头的中年男子,身穿紫色锦袍,续着短须,身上散发出的灵机波动在元婴期上下,此人正是紫阳宗的宗主江阳,此刻正一脸愁眉苦脸。
“是啊,袁前辈,就连您都不是那血尸之主的对手,我等就更加不可能抵挡了!”
一年岁约莫三十出头的女子在一旁附和道,一头黑发盘卷,插着一枝青玉簪儿,袅娜纤腰,系六幅红罗裙子,穿着淡黄软袜衬弓鞋,蛾眉紧蹙。
此人名叫方婉蓉,乃是云秀阁的阁主,元婴初期修为。
云秀阁和紫阳宗一样,同是栖霞道的势力,不过云秀阁只招收女弟子,因而一直名声不显。
不过血尸可不会管你是男是女,覆巢之下无完卵,一直不问世事的云秀阁也不得不来到最前线,共同抵御血尸之灾。
“咳咳,不要惊慌,老夫已经招呼了其他州陆的元神道友,增援不日便至。”
袁成平老迈皱巴的面孔更显苍老,拄着一根龙头法杖,佝偻着腰,白发苍苍,俯身坐在大厅的主座之上,一边回答,一边捂嘴咳嗽。
面色病态灰白,明眼人都能看出其受伤不浅,身旁的万兽宗宗主袁宫道连忙小心翼翼的搀扶,神色有些不悦的看向江阳、方婉蓉二人。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太好了!我们终于有救了!”
听了袁成平的话,在座的各派当家之人俱都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喜不胜喜的出声道。
“可是……如果那血尸之主攻来,袁前辈又受了伤,我等拿什么来抵御。”
一道突兀的声音响起,泼了一盆冷水,打断了众人的欢呼,纷纷将目光投去。
声音的主人相貌猥琐,其貌不扬,是一家不起眼小门派的掌门,骤然被如此之多的前辈强者打量,有些尴尬,不知所措。
“是啊,袁前辈,张掌门说的不错,如今这血尸潮近在咫尺,不日便会抵达我栖霞道,远水解不了近渴,大家总得想出个防御的办法,万万不能见死不救啊。”
江阳赶忙出声,毕竟一旦血尸潮东下,最先遭殃的就是他们栖霞道的各派势力,若是其他道的门派势力坐壁观上,袖手旁观,恐怕整个栖霞道都会如同邑株道一般,沦为人间炼狱!
“江宗主此言差矣,我黑泽道可是离这血尸潮十万八千里,莫非吾等也要同你在这栖霞道等死不成?”
一名尖嘴猴腮,身穿黑白道袍的猥琐道人阴阳怪气的出声反驳。
“就是,袁前辈可是为了我梁州差点丢掉了性命,莫非你们还要怪罪于前辈不成?”
地属梁州最东边的黑泽道的所属势力纷纷出言,反正就算大半个梁州都死绝了,他们黑泽道肯定是可以坚持到元神强者的支援,自然是不想留在前线拼命。
“哼!边老狗,以你之意,莫非是想置我栖霞道千万生灵于不顾吗!”
江阳眉目一瞪,元婴期的气势骤然爆发,眼神含怒,沉声呵斥道。
“江道友所言极是!若是诸位想放弃整个栖霞道以苟全性命,那可就不要怪我等鱼死网破,到时候,哼,大家都别想好过!”
方婉蓉气势也是攀升,丝毫不弱于男子,神情愠怒。
其他几个栖霞道的势力都想到了这点,纷纷出言附和,大有一副,若是放弃栖霞道,那就举派搬迁的架势。
一时之间,大厅之内吵吵嚷嚷,平日里高高在上的真人强者,如今在生命的威胁之下,就像那市井菜场般,丑态百出。
“都不要吵了!”
袁成平运力一喝,阴神独有的气势夹杂着气浪震荡开来,在场众人俱都神情一滞,乖乖的束手坐立,不敢出声。
待到大厅恢复平静,袁成平老态龙钟的面孔眉头紧锁,一跺龙头法杖,发出沉闷的“咚”响,深陷的眼窝目光却是炯炯有神,审视大厅一圈,所有人在对视的片刻都不由自主的低下头。
“你们都是各派当家之人,都是梁州之中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如此丑陋作态,若是传出去,就不怕同道之人笑话吗!”
袁成平不满的呵斥,在场的众位各派门主首领都低下头,一时之间,堂皇的大厅之内,落针可闻。
“江阳,尔等也不必担心,既然我袁成平在此,我万兽宗就不会坐视栖霞道落于那血尸之手。”
“是晚辈鲁莽了,晚辈仅代表栖霞道千万生灵,谢过前辈的救命之恩!”
江阳抱拳行礼,神情恳切,语气感恩的道。
袁成平神情没有变化,而是将目光看向了黑泽道几方势力,方才还阴阳怪气的边老道,此刻畏手畏脚的躲在角落,袁成平审视两眼,便将视线移开,继续道:
“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原本邑株道就本不该沦陷,否则吾等也不会落得如此被动之地,同为梁州修仙界之人,老夫不想再听到那些令人寒心之言!”
“吾等明白!”
在座的各家修士首领同时站起身,恭恭敬敬的抱拳行礼,异口同声的附和。
袁成平淡然的点点头,也不指望这些恩怨纠缠的各方势力能够因为他一句话就能和好,但是大敌当前,至少在明面上,他不想看到这些龌龊腌臜,保持一致对外,这是袁成平最基本的要求。
至于血尸过后,他们拼的要死要活,还是族灭人亡,和他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他管都不会管。
“宫道,你率领我万兽宗筑基以上的弟子,执青龙旗,镇守平阳山。”
袁成平训斥完,从芥子袋中取出一枚青色小旗递交到万兽宗宗主,袁宫道的跟前。
“师侄领命。”袁宫道双手恭敬接过。
“江阳,你与方婉蓉率领栖霞道筑基以上的修士,执白虎旗,镇守青阳山。”
袁成平语气不停,又取出一枚白色小旗递交到江阳手中。
“晚辈领命!”
“徐元龙,你率鄢陵道筑基以上修士,执玄武旗,镇守武阳山。”
“在下领命!”
徐元龙是一名身高八尺的大汉,浑如铁骨铜皮,乃是一名元婴期的体修,瓮声回复道。
“边启正,你率领黑泽道筑基以上的修士,执朱雀旗,镇守晏阳山。”
边启正就是方才那名怪声怪气的老道士,袁成平也是有意让距离最远的黑泽道镇守一地,否则军心不稳。
被架住的边老道神情数次变换,不过在袁成平万年不变的目光之下,颓然叹气,无力拱手:
“老道遵命……”
一连将所有的四面阵眼法旗下发出去,袁成平目光严峻,神情严厉道:
“老夫不想看到有任何临阵脱逃之人,若是有人未战先怯,哼,可不要怪老夫出手无情!”
说完,目光似有似无的瞟像角落的边启正等人,吓得黑泽道几家势力掌门一个激灵,噤若寒蝉的乖乖点头,深怕被袁成平杀头祭旗了。
一句说完,袁成平不停,继续声势铿锵道:
“老夫携万兽幡,坐镇成阳山,举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万灵四象诛魔大阵,抵挡那血尸之主,尔等在各处山头,不要放过任何血尸!”
“吾等遵命!”
平阳,青阳,武阳,晏阳以及成阳五座山峰乃是扼守住邑株道东进梁州各个交通要道的节点,以成阳山为中心,形成一条封锁链,携大阵、六阶极品法宝万兽幡之威,共同防御血尸之潮!
这是袁成平的想法,也是他的拖延之计,只要坚持到其他州陆势力的支援,他们就能够得救了。
至于事情能否真正的如同他所预料的那般顺利,一切都还是未知之数……
与此同时,邑株道,距离邑山城往东三千里的一处树林。
一道消瘦的人影正缓慢的步行在官道之上,头顶破旧的蓑帽,清秀的神情眉头紧锁,白皙修长的手掌中托举着一颗血色佛珠。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从天阴山遥遥赶往梁州的三石和尚。
三石俊秀的眉毛皱起,形成了一个八字,灵力灌输到血色佛珠之中,但是佛珠没有一点动静。
“莫非那魔头已经觉醒了么?”
三石低声自语,一路疾行,他始终慢上一步,自然是将梁州邑株道的惨状看在眼里,数百万生灵化作血食被吞噬,五十万的修士被炼化成血尸,这些都被他一一看在眼里。
人间炼狱般的惨状,更是让他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出现在那魔头身边,将其诛灭。
可这明明能够定位到那魔头的佛珠忽然失效。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有些措手不及,因为这并不在主持方丈的预料之内,发生此番变故,其中必定是发生了一些就是方丈大师也未曾算到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