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时分，暮色沉沉。
楚侯爷派出去查探的人已经把消息递回来。
他看了一眼纸条上的讯息，不由深深叹了一口气，站起身吩咐：“去寿安堂。”
寿安堂是侯府老夫人的院落。
楚侯爷刚一踏入小院，就有下人提前禀报了老夫人身边的桂嬷嬷。
桂嬷嬷是老夫人当姑娘那会就跟在身边的，最是忠心不二。
她先向老夫人禀报了之后，便掀开纱帘出来迎接楚侯爷。
“侯爷，今早老夫人还在念叨您呢，想不到您就来了。”桂嬷嬷堆出一张菊花脸，笑道，“侯爷今晚就留下用膳，老奴这就命小厨房多做几道您爱吃的菜。”
楚侯爷也反应过来，自打回府他便分米未落，此时也有些饥肠辘辘，便颔首，“那就劳烦桂嬷嬷了。”
桂嬷嬷一张老脸笑得更真切了，“侯爷折煞老奴了。”
她赶紧掀开纱帘，让楚侯爷先踏进去，“侯爷里面请，老夫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侯府老夫人端坐在首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面容隐约能窥见几分冷厉，见到楚侯爷走进来，忙笑着道，“快进来，待会就留下用膳。”
末了还不忘朝桂嬷嬷叮嘱一句，“记得让小厨房多做两道侯爷爱吃的菜。”
桂嬷嬷笑了笑，“老夫人放心，老奴这就下去安排。”
楚侯爷见老夫人这么为他考虑，不由有些感动，抬了抬眉，“母亲，儿子这回来此，确是有要事相商。”
老夫人还是第一回见大儿子露出这般慎重的神情，面容不由肃穆起来，就连身板也不自觉坐直，“你说吧。”
楚侯爷见屋内还有两名洒扫下人，压低了声音道，“还请母亲屏退左右。”
老夫人朝两人看过去，“都给我下去。”
下人应是。
“现在可以说了吧？”
楚侯爷敛了下眉眼，才徐徐开口：“母亲，今日千辰出门，居然碰见了一位同宋氏有几分相似的女子。”
看着楚侯爷凝重的眉眼，老夫人活了那么多年，早就是个通透之人，转念便想通了，“你是想问这些年侯府有没有丢失的姑娘？”
“正是！”楚侯爷郑重道。
老夫人拧眉仔细思忖了片刻，“没有，你三弟至今未成亲，府中除了你跟二房有儿女外，并无旁人了。”
突然她神色微震，“莫非是宋氏对不住你，瞒着侯府在外有了私情？”
楚侯爷听到这番话也是震了震，赶紧压低了声音，“母亲不可乱猜测，宋氏无论怎么说也是永宁侯府的姑娘，要是被宫里那位知道咱们轻怠她，只怕会连累整个永安侯府。”
顿了一下，他又道，“母亲请勿忧心，这事儿子已经派人查清了，当年宋氏生产前夕出门踏青，不想碰见了匪盗，以至于提前早产，那个孩子就是在那个时候被掉了包！”
话音刚落，老夫人整个人瞳孔扩张，十分激动地站起身：“你说什么？咱们侯府养了那么多年的蓁蓁竟然不是亲生的！”
正当楚侯爷想要点头承认时，门口突然传来一阵茶碗掉落的动静，一时间惊动了屋内商谈的两人。
楚侯爷当机立断直喝：“谁？给我出来！”
老夫人也跟着看过去。
随着纱帘涌动，楚蓁蓁眼中含泪，手里还端着托盘缓缓入内。
“爹……”又含泪朝老夫人望过去，“祖母，蓁蓁今日在小厨房给您做了两道爱吃的点心，想着给您端过来，蓁蓁……蓁蓁真不是故意偷听你们说话的……”
老夫人抬眼，看着泪眼朦胧的大孙女，还有她手上端着的糕点，的确是自己喜欢的味道，不由暗暗叹了一口气。
这么懂事乖巧的嫡长孙女，怎么偏偏是个假的呢？
她朝楚侯爷扫了一眼，“好了，蓁蓁也不是故意的，你朝她发什么脾气？”又朝楚蓁蓁招了招手，“快过来祖母这里。”
听着老夫人如出一辙的疼爱，楚蓁蓁慌乱的心神再这一刻得到了缓解。
楚侯爷这才收敛身上的怒气，面色沉沉。
眉头紧锁了半响，才抬眉道：“既然你已经听见了，那你觉得侯府应当怎么处置这件事？”
这是对楚蓁蓁的试探也是考验。
楚蓁蓁似乎是愣了一下，不过多年的精心教养让她很快反应过来，当即跪下去：“爹，蓁蓁竟然不知这么多年竟是我抢了姐姐的位置，害得姐姐在外边受苦十多年，蓁蓁心里真的不好受。”
楚侯爷顿时深感欣慰，“你能如此想，本侯这些年对你的疼爱也不算白费。”
楚蓁蓁赶紧趁热打铁道：“爹，既然是蓁蓁抢了姐姐的位置，还请爹一定要把姐姐接回来，蓁蓁一定会把属于姐姐的东西都还给她。”
老夫人就不爱听了，没好气地道，“你这孩子就爱胡说，什么抢？当初你也是个连话也不会说的婴儿，这事如何能怪在你头上？这也是缘分使然。”
楚蓁蓁顿时一脸感动，“蓁蓁这辈子最幸运的事，便是在侯府之内能得到祖母和爹爹的疼爱，这么多年也知足了！
蓁蓁愿意同姐姐换回去，就是心里......实在舍不得祖母和爹爹，以后蓁蓁不在了，还希望二位能够好好保重身体。
尤其是祖母，您务必要多听桂嬷嬷的话，别老是贪嘴多吃几块点心，第二日又该头疼了。”
听着楚蓁蓁极为真切的言语，楚侯爷和老夫人都有些感动。
“老身的蓁蓁，侯府之内就你最心疼祖母了。”老夫人再也忍不住，直接蹲下去把人抱住，“你放心，只要祖母在这侯府一日，侯府之内便有你的位置。”
听到这句保证，楚蓁蓁顿时松了一口气。
不枉她做了那么多努力！
面上却是落下了眼泪，“不可啊祖母，姐姐这些年在外边肯定过得不好，蓁蓁反而代替姐姐享受了侯府嫡女的日子，这让蓁蓁如何能安心？”
楚侯爷眉头稍缓，又想起打探到消息，眉头再一次拧紧，“永安侯府的姑娘是不能流落在外的，人也是一定要接回来。”
楚蓁蓁哭泣的动作微微一顿。
“只是这事还要好生商讨一番。”楚侯爷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