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飞以前在高中的时候,和我一样,经常和别人打架,却从不影响学习,所以我们班主任对他是又爱又恨,据说把我开除的时候也曾经考虑过是不是把小飞也一并开除。
人啊,活着就是不公平,小飞和我几乎一样坏,旷课、打架、通宵上网,无恶不作,结果最后他考上了大学,我却被开除了,什么世道!
还记得有一段时间,二区有好几家晚上的时候被盗了,警察认定是几个少年干的,继而认为这帮人卖了赃物之后一定会去网吧消费,于是就把搜查范围锁定在了网吧里,时不时地就要临检一次。
有一次我和小飞在网吧通宵的时候恰好碰上警察临检,警察看到我们之后说你们还没成年吧?我还没来得及说话,不知道小飞是傻还是怎么着,点了点头说是的。
麻烦马上就出来了,那警察说:“未成年怎么能来网吧通宵!你们是哪个学校的!”
这次小飞聪明了,知道说出学校的话就挂掉了,学校已经三令五申地强调不准到网吧通宵,否则就开除学籍。小飞摇了摇头说:“我们不念书了,待业青年。”
这个时候我看到小飞胸前还挂着校牌……
我当时真想一拳头捣死他,这家伙戴校牌戴上瘾了还是怎么着?我往前走了走,挡在他面前,用很委屈的语气说:“我们是其他地方的,来这玩的,结果晚上回家的时候没赶上车……”
小飞点了点头说:“是啊是啊,我们家很远的,在西区。”
我当时快要吐血了,心里大喊着“abc,abc”,表面上还装着冷静说:“警察叔叔,你也知道,西区很远的,骑车过去都要二十分钟,是不是?”
那个警察果然很聪明,他一皱眉头,说:“你们说的话前言不搭后语,一定是在说谎!”
这下没辙了,即使能和这个警察说清楚我们不是嫌疑犯,那也得到通报学校、通报家长的时候了。
我悄悄对小飞说:“我喊三下,咱们一起往外跑,一定要快,不然就死定了!”
当时我们就在网吧门口,那个警察审问我们的同时也在审问其他在网吧通宵上网的人,有点应接不暇,如果把握好机会,是可以跑掉的,如果跑不掉,就更说不清了。
然后我开始轻轻地数:“1……2……”
门外的冷风簌簌地吹进来,似乎还夹杂着雪花。
下雪了吗?我记得晚上和小飞来网吧的时候没有看到有下雪的迹象。
但是,冬天的天气,说变就变,谁知道呢?
我看了那个警察最后一眼,确定他没有看着我们,一声“3”从嘴里轻轻吐出。
我和小飞顿时撒开腿便跑,不消一秒钟就齐齐冲出了门外,马上就听到后面有人喊:“有两个小孩跑了,快追!”
我和小飞加快了速度,外面果然下着雪,我们就像是雪地里的两只兔子,为了逃避猎人的追捕,拼了命地往前跑。
身后时而有警车的声音,时而有人骂骂咧咧,我和小飞始终不敢回头,目标只有一个:前方。
不知跑了多久,身后终于没有了声音,我们这才停下来,粗粗地喘着气看着对方,然后嘲笑对方的狼狈样子。
笑完之后才发现一个问题,我们这是在哪儿?要是回家,得走多长时间?
就在这个时候,我们发现身边就是一个网吧,于是就进去了。
我们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了莽汉,也是在那个时候建立的友情。
生活就是这样,看上去似乎一潭死水不起丝毫波澜,却没有人能预料到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事情,可能买了一张彩票就中了五百万,也可能刚出门就被宝马车撞死。
当然,有时候我也会想,宝马车下死,做鬼也风流啊!虽说我的要求低了点,总好过被自行车撞死不是?
我不是悲观主义者,也不是乐观主义者,做事之前,我会把最好的结果和最坏的结果通通在脑袋里罗列出来,然后做好“最好”或者“最坏”的心理准备。
而小飞不同,他和小波都属于急性子,如果和谁闹了点别扭,根本不考虑什么,直接将对方一顿海扁,然后再考虑后果,可惜这个时候已经晚了,高中的时候因为小飞乱打架,我不知道赔了多少冤枉钱进去……
现在他去了新的学校,不同以往了,以前在高中的时候毕竟是本地人,可以不用顾虑什么,如果到了外地还像高中时那样嚣张跋扈的话,铁定是要吃亏的。
我问他:“现在去了新学校,还和人家打架吗?”
小飞叹了口气说:“什么破学校,我不去了。”
我诧异地问:“为什么?”
小飞脱了鞋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说:“刚去第一天,我就把宿舍里一个看不顺眼的小子揍了一顿,谁知道他在学校外面有人……”
“那你吃亏了没?”
“到现在还没有,好几次他们快堵住我了,幸亏我跑得快……”
“那你现在怎么办?”
“没事,我看他们和我宿舍那个小子也不是什么太深的交情,要真想打我的话早就把我打了,估计就是想多勒索那小子几顿饭,才迟迟没有对我下手。我回来躲几天,等他们把这事抛到脑后,我就可以回去了。”
“那你怎么和你妈交代?”
“我和我妈说我是回来写论文的。”
我诧异地说:“大一就写论文?”
小飞冲我做了个“嘘”的动作,说:“你小声点,别让我妈听到了,我妈又不知道!”
我点了点头,意思是说明白明白。
“说了这么久了,你还没说说你的情况呢。”小飞问我。
我就知道,等我问完小飞学校的情况,他一定就会问我学校的情况,到那个时候,我再提到毛毛虫,就有点水到渠成之意了。
有时候我觉得我该去做个记者,做访谈节目的时候我一步一步给对方下套,让他不知不觉就把我想听到的话说出口了。
我先是和小飞胡乱扯了一阵,比如说文学社的那几个目中无人自以为是实际上败絮其中无趣透顶的垃圾,比如说军训时那几个毫无素质满口脏话的狗屁教官,绕了一大堆,我终于假装不经意地提到了毛毛虫:“哎,小飞,我们学校有个女痞子,叫毛毛虫,小波说她是你们的妹妹,是真的吗?”
小飞沉思了一会儿,说:“是有这么一个妹妹,不过在很小的时候我们两家就已经断绝关系了。”
我知道,这关键的一刻,来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