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迷楼]
“东家!快来。”
清颜阁内异香阵阵,龙脑香最为明显,其他里单薛瑜分辨出的就有花香和松柏两种新味道,牛力坐在帷幔后记着账,喜儿和阿蒲守着前堂,两个护院抱臂守在后面,分来的小孩子们探头看着销售现场教学,铺子忙碌中井然有序,她曾设定的规则运转流畅,让人心情颇好。
阿白引着薛瑜一路往楼上跑,“有客人在,上次来闹事的那位何郎也来了,被骂得脸皮都掉在地上了呢。”
避开堂中客人,他脸上的幸灾乐祸才显露起来,薛瑜拍拍他提醒,“私下里笑笑就算了,别太明显。是不是新品成型了?我闻着有不一样的味道。”
“对!”阿白脚步一拐,带薛瑜进了她先前用的那间屋子。桌上三个盒子打开摆着,薛瑜立刻闻出在楼下闻到的香气正是从这里散出,不由皱了皱眉,“这一批的肥皂是不是你们香料量放错了,气味未免太浓。”
走近薛瑜才发觉桌边炎热,再一摸,桌上的两个水壶壶壁滚烫,难怪附近温度升高。桌上三个盒子各不相同,她设计的木盒里装的是桃粉色肥皂,另一个改变了些装饰的木盒里装的是浅碧色肥皂,浅碧色肥皂散发出的木质松香带着几分疏离冷冽。
最不同的要属圆球状的盒子,铜制镂空,内里半圆金属托坠,半圆托上装的是散装肥皂小球,桃粉色的肥皂球看起来像一颗颗小桃,还散发着浅淡的花香。在楼下时味道被龙脑香激发,还觉得有些浓郁,但站到桌前,却发觉这浅淡香气若有若无,既有花的清甜,也有云水般的恬淡。
薛瑜没闻出是什么味道,“这是……”
“这是海棠香。甄掌柜说,海棠本几近无香,但以海棠为香不当取本真气味,他以海棠和、和什么一起制作,才调出这味海棠香。东家,甄掌柜好厉害啊。”阿白说起调香时与有荣焉,眼睛亮晶晶的,只是说到具体内容蔫了下去,对自己记不住甄掌柜说的名称有些惭愧。
这倒是薛瑜不知道的。她捏起一粒被热水近距离烤着有些融化的肥皂粒,阿白很有眼色地端来水盆,一粒正好洗完一双手,干干净净,看得出阿白在肥皂粒制作上面的用心。
薛瑜并不吝啬夸奖,“做得不错。待会我和牛叔说一声,给你这个月加半贯钱,算是试验成功的奖励。形成规矩,以后只要能做出新的东西,我都给奖励。”
听见不是只给自己一人,阿白这才高高兴兴应下。薛瑜拎着铜球玩了两下,发觉不论怎么摆弄它都会保持在正中,不让内容物倾倒,恍然想起一个古老的物事:被中香炉。这东西具体出现时间她不记得,只记得当初听课时老师讲过这是一项重要的机构学创造,常平支架。
常平支架的原理与航海陀螺仪的万向支架相同,倒是个好东西。
“这是天工坊送来的吧?待会我去天工坊新订一批盒子,送来的账目记得找牛叔归账。”薛瑜清楚自家铺子的伙计们没有造被中香炉的本事,不用猜都知道是谁送来的东西。天工坊后来送来的木盒账目她在牛力的记账上看到过,如今账目流转除了她会看一眼,牛力听了她的话谁都不许看,只能跟他报数归账,也算是渐渐形成了规则。
“是。”阿白应下,小声提醒,“隔壁是阿蒲去送信后今天早上就来了的何家父子,东家现在去见还是?”
薛瑜点了点装着粉色肥皂的木盒,“这是他定下的海棠香肥皂对吧?何期的定钱付了没有?”
“付了的。但——”阿白刚想说但何期留下的地址并非何家,就见东家揣着盒子走了出去,一时摸不着头脑,只能掩上门跟上去。
二层只有三间屋子,何家父子所在的厢房不远,薛瑜叩门听到里面同意,推门而入,“何公,何郎君,王某冒昧传信叨扰,不想竟惊动二位上门,心中有愧。这海棠香肥皂是何郎先前定下的,幸而一举成功,正好予二位查验,若有不合心意之处,还望不吝指出才是。”
“哪里话,三郎少年英才,清颜阁满誉京中,我何家不过山沟里出来,您肯指点一二,我们受用不尽。自然是我们前来拜访。”何家家主笑呵呵地接话,看着薛瑜放在几案上的肥皂盒,狠狠瞪了一眼儿子,“我老来得子,养得犬子娇惯不懂事了些,昨日打听才知道先前惹了三郎不快,特一同带来赔罪。孽障,还不跪下!”
何期看见那盒肥皂,口中发苦,遇上王三后简直是倒霉透顶!昨日父亲收到信件就一直忙忙碌碌,到早上莫名其妙抽了他一顿,非拉着要他一起来给这劳什子“三王”赔罪,本还心存侥幸赔罪后能给心上人送一盒肥皂,没想到王三这般没眼色,偏偏拿出来放在明面上了!他连钱从哪来的都没办法解释!
见他久久不跪,面上青红交加,显然还没明白过来对面是谁,何家家主又是头疼又是气恼,踹了他一脚,刚要怒斥,薛瑜淡笑上前拦住,“何公何必动怒?何郎率真,本是无心之失,我二人相遇即为有缘,哪至于这般计较?听闻府上种满海棠,想必何郎是拳拳为母之心,当奖才是。”
何期肯定不是为他娘买肥皂,但薛瑜也没打算让自己预订的合作伙伴继续由着儿子和方家扯上关系,说话点到为止,能在梁州争下一片家业的乡绅不会听不懂。
“还不向王郎道谢?”何家家主瞪了何期一眼。
有父亲镇着,何期半点傲慢不见,老老实实道谢,余光一直瞟着放在桌上的木盒,一揖后讨好道,“阿耶,您有事在这,我先肥皂带回去?”
何家家主掀了掀眼皮,“你去旁边待着。肥皂嘛……自然是我带给你娘亲。”
“哦。”何期像个霜打了似的茄子一样跟着阿白走了,何家家主起身正式行礼,“梁州何氏松岗,拜见三殿下。”
看破身份是迟早的事,薛瑜心里有数,扶起中年人,“不必多礼。机缘巧合听何期说你家卖的有茶叶,我刚好从古籍里看了些东齐制法,又有些新想法,只是不便前往梁州,想请何公试做一二。若茶叶可用,自清颜阁始可设茶室,两相便利。”
何松岗取出薛瑜写的那封信,“如今入秋,制茶为时已晚。茶味涩苦,以殿下信中所言清茶设茶室恐无人愿饮。”
不想知道制茶方法,只打听清茶,又明显觉得清茶不合适。这是要试探她的能力,还是根本不是为茶而来?
薛瑜笑笑,“今年新茶若有余量,何公可愿匀我一二?茶价付半,于清颜阁试饮,若有人问起,定言你家茶庄之名,如何?若无甚成效,一季后付讫茶钱。”
何松岗眼珠转了两圈,“殿下……”
薛瑜按住他,“何公,在商言商,莫要牵扯旁的。茶的生意之后会交给铺子做,我这个东家当不了多久。”清颜阁不少一味茶饮,何家茶也并不少一位买家,她只是想起茶的生意想拉人做起来从里面赚钱,但并不打算搞不正当交易,最好一开始就把何家家主的念头打消。她给出选择,要么相信她试试看,要么干脆放弃。
何松岗被薛瑜的直白惊了一瞬,想想却又很符合他祖辈流传下来的皇室性格形容,苦笑道,“容在下回去想想。”
“我送何公。”薛瑜起身送他出门,门口何期鬼头鬼脑地探着头,刚好撞上他阿耶心绪不平,被瞪了一眼,“看什么?留着等王郎请你住下不成?”
回去路上,何期没忍住问道,“阿耶,我们过来到底做什么的?”
何松岗气得只想拍他脑袋,“你不如先说说,你哪来的一百两银子,又是想送给哪位粉头相好?”
“她才不是粉头!”何期一诈就露馅,抗议完才反应过来,好在有几分急智,“不是,阿耶,你怎么能说娘是粉头呢!”
“滚!”何松岗把他推到一边,拿出那封信看了又看,长叹一声。他本想在三皇子面前讨个好,谁知却是想岔了。那这茶叶生意做还是不做,他还得再斟酌几天。
何期念着这些天都没见到心上人,好不容易买的礼物也泡了汤,被父亲嫌弃只能缩在角落,恹恹叹了口气。
何家马车里长吁短叹,薛瑜把茶的事情丢给对方决定,轻松下来,倚窗看着账册和记录,休息片刻。
抬眼时她忽地扫见清颜阁外一个举着招幌的道人,布招幌很大,几乎挡去了道人半身,他背着箱笼往前走,旁边一群少年刚好走过,人群挤在一处,借着遮掩有人伸手拽住道人箱笼底部,似要抢劫,薛瑜不禁一皱眉。
刚好手中有一个铜板,她手指用力,弹出铜板打中拽箱笼的手,一声闷哼,道人与少年们擦肩而过,少年们说说笑笑继续向前,只一人顿了顿,往旁边走去。
“就给一枚铜板,是不是小气了点?”阿莫在背巷入口停下,指尖夹着刚刚那枚铜板,手指有些发红,显然是刚刚被打中的那人。他仰头看着追来的薛瑜,毫无被抓包的尴尬。
“阿白说你不会偷东西。”薛瑜皱眉,“而且你上次给我的消息是错的。”
“难不成活该饿死?说得像那是好人似的,他背篓里装的东西,比你一整间铺子都贵呢。今天他不倒霉,明天倒霉的就是你,怎么样,是不是后悔拦我了?”阿莫混不吝地笑笑,没承认也没否认盗窃,“消息嘛,我可没说假话,你自己找不到,是你蠢。我不跟蠢人做生意。”
“你什么意思?”薛瑜一时没想到道人会和自己扯上什么关系。
“寒食散咯。”阿莫说出在楚国流行但在齐国是禁药的名字,咂咂嘴,“王三,你怎么把钟家惹成这样子?你什么时候死,叫上我,我去京兆尹瞧热闹去。”
……这什么倒霉孩子?嘴上不饶人。薛瑜按了按眉心,“谢了。”
“哼。”阿莫背身要走,薛瑜扬声叫住他,“阿白他们现在过的不错,你要不要也跟我做事?有钱拿的。”她身边确实需要这样一个人,就算只能用一段时间也好。
“等你没事了再说吧。”
阿莫像个小猴子似的七拐八拐跑没影了,薛瑜摇摇头,折返清颜阁,与牛力和阿白交代了几句,这才离开。
午后西市不算太热闹,胡商见她路过扯嗓子喊了一声,“欸——新出炉的古楼子欸,羊肉胡饼子尝尝——”
薛瑜一路向前的脚步黏住,“一个古楼子。”
“王郎!上次说的夹肉,我们做了好几种,但今天才碰上,快来尝尝。”胡商夹出一块饼,弯刀切开一角递给薛瑜。破开后羊肉的喷香伴着胡椒孜然香气盈满鼻腔,丰盈的油脂几乎要从手里流下,让人手忙脚乱地低头去咬。
酥脆软糯融合得恰到好处,一点羊膻味不令人讨厌,反倒成为了独特的异域风味,薛瑜连连点头,“好吃!”
“一个古楼子!”胡商乐颠颠地夹出新的胡饼,裹了两层麻布的饼子仍有些烫手,薛瑜拿着进了天工坊才感觉没那么热了,为免像个小孩似的唐大匠要抢,找了个角落揣进怀里。
上次流珠没吃到胡饼,这次夹馅胡饼总得带回去一起吃。
唐大匠鼻子灵敏,然而怎么问薛瑜都不承认,只能放弃,“你小子今天过来作甚?一身的味儿,也不晓得是从哪家酒宴上下来。”
“冤枉啊,我身上哪来的酒味?”薛瑜陪他玩笑两句,才切入正题,“先前的木盒用的差不多了,您让人送来的被中香炉我觉得也挺好。但您这边一直做盒子不合适,我就想问问有没有一般些的金匠木匠,让我带回去专门做这些,也不耽误天工坊的生意。”
唐大大匠:“怎么,瞧不起我老头子?”
“怎么会?”
“盒子香炉都是交给学徒练手的,你这边不要,也就是丢了的份,还不如交给你。价钱单子上次送过去你看没问题就继续这么用着。还有什么事,没事赶紧走,看见你就生气。”唐大匠不耐烦地赶人,伙计也陪着笑送她出门,薛瑜只能哭笑不得地被赶了出去。
眼看人走了,唐大匠才支使伙计,“闻着像是胡饼,去,西市那家饼子给我买两个回来。把我都闻饿了。”
东市旁边就是平康坊,薛瑜轻车熟路地敲开如春楼后门,伙计见到她就苦了脸,“诶哟,您怎么这个时候来啊!癞头五昨儿个您刚走就来了,您不让我拦,我就专门和他说了您要来,今儿个估计还是昨天那个点儿或者再早些,您要不进来坐着等?”
“多谢。”薛瑜算了算时间,要是等到和昨天一样的时间能碰到癞头五,那她交易完赶回宫里应该时间刚好。
伙计将她引到离后门有段距离的假山下,“后门您晓得,人来人往的,总有些不方便说的事,别脏了您的眼。您在这稍坐,万万别四处走,万一冲撞了您是吧?癞头五一来,我就带过来。”
薛瑜十分理解,点头允了,在假山流水旁放好的席子上坐下。小几上摆了两盘果子,柿子上不知用的什么颜料画了如意纹路,取“事事如意”的好意头,李子看起来有些小,薛瑜放着没动,只四处打量着如春楼的后院。
如春楼后院修有厢房游廊假山,暖阁小楼林立,幽静秀美,若不是知道这是家青楼,薛瑜可能会误以为是哪家豪富的后宅。正饶有兴味地观赏建筑,忽听一声脆响,薛瑜一惊,循声望去,却是一片高林。
仔细看才发现,树林里分明有一座小楼。距离上这座小楼最靠近假山,比其他两三层的小楼更不起眼些,掩在高大的树后,青瓦片片,一点水红,犹如美人半遮面。
整体的建筑风格很讨人喜欢,薛瑜忍不住就想多看几眼。想着绕过假山也不远,略走近了些,才看清那一点水红是窗里飘出的薄纱,似有人在内。
她毕竟是男子装扮,被看见误会就不好了。薛瑜小心后退,刚退了一步,就见薄纱一动,方才不知靠在哪里的上身侧过来,长发披散,却是一位女子。
要不是大白天,倒是很有恐怖片的氛围。女子坐在窗台边缘,身上纱衣飘飞,肩背弧线完美,优美有力,显是位美人。薛瑜却无心欣赏,无数从二楼摔下摔成瘫痪的案例在脑中循环播放,她紧张地咽了咽唾沫,“这位娘子,某路过此处,非有意窥见。只是窗边危险,还是小心些……”
美人转过头,唇边一点嫣红,琥珀色双瞳似笑非笑俯视她,长发凌乱,被刻意修饰得偏硬朗的五官里那点鬼魅般的绮丽风流尽显。红衣垂落露出玉似的胸膛,他俯身遥遥望过来,柔声问道,“三郎看见什么了?”他声音沙哑,尾音婉转低回,说不出的勾人,像诱惑人堕落的妖魔。
要不是知道他是谁,兴许她已经被这美貌晃得晕头转向。
薛瑜头皮发麻,瞬间闭眼,“非礼勿视、非礼勿视,这位娘子,我不曾见过你吧?”一边说一边谨慎后退,她留了一点眼缝偷偷瞧着对面,只等方锦湖松懈立刻扭头就跑。
她就不该好奇,也不该好心!
破空声呼啸而来,鞭头闪电般弹射到薛瑜眼前,她就地一滚躲过袭击。方才还靠在窗台的方锦湖轻飘飘跃下,不等她喘口气,下一鞭转瞬袭来,薛瑜抽出腰间软鞭,抬手反抽,试图为逃跑争取一点时间。
啪!
一声脆响,软鞭和对面纠缠在一处,一股大力顺着缠在一起的鞭身传来,薛瑜手腕一痛,旋转的劲道扭住腕部,她咬牙没有松手,压臂一抖。
波浪似的力道传出,对方先撤一步,薛瑜抽出鞭子勾起地上花枝抛向对面,花瓣在空中被气劲抽散,刚要趁方锦湖视线被挡抽身,又一鞭劈头而来。
薛瑜侧身躲过,定睛细看才看出方锦湖手里哪里是鞭子,分明是一段绸带,然而灌满气劲,挥过时威胁丝毫不弱。薛瑜应对得左支右绌,闪避多过进攻,她被皇帝训练了几天的好处这时候才显现出来,力气耐力都比之前强,有些许还手之力,比任人摆布好些,但仍是比不过方锦湖的功夫。
薛瑜大脑急剧运转,眼下打赢方锦湖逃跑不现实,不跑她完全是给人送菜,她灵机一动,指着方锦湖背后道,“燕娘子?”
他能出现在这里,要么来杀人,要么这里是他的基地,那喊如春楼的名人忽悠准没错。
喊完薛瑜扭头就跑,压根没发现方锦湖根本没有如她所愿回头。没跑两步,腰上传来一阵大力,她硬生生被拖了回去。
拖行并不好受,尤其是腰上的力气几乎要把人从中间分成两半,五脏六腑像是移了位,薛瑜咬着牙想挣开,扭开软鞭鞭柄暗扣,还没来得及抽出匕首,就又跌跌撞撞被拉着向后,缠着她腰的绸带上段刚好卡着她腋下,拖动时手臂很难用力。正焦急时,脑中响起一个声音。
[建议宿主完成任务开启攻略主线,系统将竭诚为您服务。]
薛瑜没想到系统冒出来只为说这个,气得翻了个白眼,[开你爹。]
系统出来了,她反而不着急了。要是此刻有生命威胁,系统早拿来吓唬她开启主线了。没有生命威胁,就有出路。她顺着腰上的力道往后,在摔倒前站稳身形。
捏着绸带末端的方锦湖翘了翘唇角,在薛瑜抬头前恢复平静,他眼中虚假的惊讶烟消云散,“王小兄弟,别来无恙。”若只听声音,大概所有人都会以为他们只是偶遇的朋友。
[随机任务:请宿主向方锦湖说明误入现况,并放下武器。
任务奖励:攻略主线开启,奖励宿主随机人物好感度+1。]
薛瑜握紧软鞭,没有理会系统。开什么玩笑,丢开鞭子她手无寸铁,怎么逃生?这系统怎么总是站在男主那边?!
“怎么不说话?”方锦湖勾紧绸带,牵着薛瑜往前走,悠闲得仿佛绑架他人的不是他。四周静悄悄的,方才凌乱的打斗声似乎没有惊动任何人,散漫的丝竹声从远处传来,和刚刚经过打斗一地狼藉的后院仿佛处在两个世界。
薛瑜心里发沉,一点点推开鞭柄,将柄内细长匕首藏在手心,盯住方锦湖,唇角扯出一抹笑,“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钟兄,我好心折花赠美人,钟兄这般邀人一晤,可不是君子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