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迷楼]
“今天要去集合？”
杨炙卿从盥洗室里出来时,白铃拿着通电卷发棒给自己做发型，边含糊不清地道。
“对。”杨炙卿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现在是随时可以出门的状态,听见她的问题，顺口回答,“所有人都要去。”
白铃拉长了声音抱怨：“找我们去干什么？节目组就是这点不好，什么事情都不直接说，非要等人员到齐了才公布,根本没法做心理准备……”
“其实很好猜，”安莹接了她的话，“算算时间,也该到……”
她叹了口气：“第二次淘汰了吧。”
杨炙卿在镜子前梳理了一下自己的长发，没说话。
安莹出声问她：“炙卿，你怎么想？”
白铃翻了个白眼：“炙卿能怎么想啊，炙卿又不会为这事紧张。”
安莹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意，她已经很久没有开怀大笑过了：“你讲话怎么酸溜溜的。”
“有吗？”白铃义正言辞地转向杨炙卿,语气可怜兮兮的：“不要记仇,卿姐，我还想在节目里混下去……”
那边两个室友在谈话笑闹,杨炙卿却很不自然地对着镜子出了神。
她又要见到云绮烟了。
最近都没什么见面机会……但今天录制,云绮烟必须要出现。
一想到要见面，杨炙卿就莫名其妙紧张起来,连看自己镜子里的造型都不太顺眼,总觉得哪里少了点什么。
“少了什么？”当她提出这个疑问的时候,面临的是室友们懵逼的眼神,“没啊,和平时一模一样的。”
大概是问不出什么了,她们也没法理解杨炙卿的心情。
杨炙卿只能站起身来：“那就走吧。”
……
一到现场，杨炙卿就见到了云绮烟。
云绮烟穿着一条荷叶边的裙子，精心做了造型，在远处白得发光。
她就是这样，不论身在何处，永远都会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杨炙卿站在原地，默默地看了一会儿——直到云绮烟发现她的视线，弧度很小地冲着她挥了挥手。
这个谁都没有注意到的细节，让杨炙卿心情突然好了起来，她坐到自己的座位上，默默等待着云绮烟上台。
今天的内容果然是第二次淘汰录制，不过和上一次不同的地方在于，这一次就要开始公布名次了。
哪怕节目组有意拖延她们知晓自己成绩的速度，这一天也必然会到来。
杨炙卿坐在位置上，听着名次公布：“第十三名，白铃。”
“第九名，梁绾绾。”
“第五名，安莹……”
第三名公布的时候，众人都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眼睛悄悄往杨炙卿身上瞟，想看她的反应。
除去确定被淘汰的那些人以外，还没被念到的只剩下杨炙卿和另外一个选手，马上就要公布谁是第二——这种时候，说出了第二，往往也就知道了第一是谁。
如此紧张的时刻，杨炙卿却走了一瞬间的神，耳边掠过一句记忆中的话语：“我相信你会是第一。”
“第二名是——林小苏。”
因为云绮烟相信，所以她会胜利。
“获得这一阶段第一名的选手是——”
“杨炙卿。”
……
录制结束之后，杨炙卿留下来，接受了一大堆各式各样，专属于第一名的采访。
这部分消耗了不少时间，当她走出摄影棚时，看见一个娇小的身影正站在门口等待着她。
这个场景让杨炙卿感到熟悉，之前几次，也是同样的景象。
她内心怀着隐隐约约的期待，加快了脚步，同时开口道：“你……”
“炙卿。”
梁绾绾从阴影中走出来，冲她点了点头。
“……是你啊。”
哪怕是杨炙卿这样堪称耐心十足的人，都在此刻感受到了一丝不耐烦，以及希望落空的失落。
突如其来的情绪，让她的语气变得硬邦邦的：“你为什么还在这里？”
梁绾绾站在原地没动：“我想等你一起回去。”
沉默降临在她们之间，杨炙卿一直没说话，直到梁绾绾的脸已经因为尴尬而染上了红润，她才开口道：“没必要。”
“绾绾，”她语气并不愤怒，甚至有些柔和，“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
平日里的杨炙卿是温和的，她待人接物毫无破绽，也很会照顾周围的人，这经常让人产生一种她不像个alpha的错觉。
但这一刻，杨炙卿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只是开口提了个疑问，就给梁绾绾一股从内到外的压迫感。
梁绾绾的背上不由得渗出一层冷汗，哪怕她还没分化，不会被alpha的信息素所压迫，但也明确认识到了一个事实——
杨炙卿生气了。
这个样子的杨炙卿让梁绾绾失却了勇气，她几乎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不，我只是……”
“考虑一下再说。”
杨炙卿直视着她的眼睛，浅色的瞳孔像有魔力，把观察的人都吸了进去：“说清楚你想得到什么，如果合理，我可以帮助你。”
梁绾绾怔怔地与她对视了好一会儿，两人就像在博弈一样，谁都没有移开视线。
片刻之后，梁绾绾败下阵来，所有力气都从她体内抽离了，她站在原地，突然从那个甜美可爱的少女变成了个生命力稀薄的洋娃娃。
“是我公司的要求。”她眼睛侧向一边，疲倦地说。
“公司让我接近你，和你炒个cp，最好能捆绑到一起……”她吐出一口气，“这样，我出道的机会比较大。”
杨炙卿点了点头，没有撩到脑后的金发在耳边摇曳：“原来如此。”
她并不觉得自己魅力超群，能迷倒梁绾绾这种没怎么相处过的人，梁绾绾接近她的这个理由算是很合理的。
最终，节目中只有前五名才能出道，梁绾绾这个排名很危险，她的公司想要推她一把，就瞄上了杨炙卿。
“经纪人让我接近你，我努力过了……但你不喜欢我，”梁绾绾低下头，“而且很讨厌我。”
她小声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人相处，也不知道怎么讨别人喜欢，虽然想跟你做朋友，但是失败了……”
杨炙卿后知后觉地想起，梁绾绾的人设，实际上是敏感自闭的内向少女。
看来这也不光是公司赋予的人设，属于她本色出演。
梁绾绾没有看她，手指紧张地拨弄着自己的裙摆边缘，断断续续道：“我不会主动接近谁……害怕尴尬……但是公司必须要我这么做……”
她的笑容里带着苦涩的倦意：“不光是你，这段时间，对我也很难熬。”
“说清楚了也好，之后不用再演了，反正你讨厌我……”
“我并不讨厌你。”正在这时，杨炙卿出声打断了她的话。
“？”梁绾绾小巧的脸上露出了大大的疑惑。
杨炙卿侧了侧脸：“我只是不喜欢带着目的接近我的人。”
“只要不带有目的性，我并不讨厌你，也可以和你成为朋友……假如你愿意的话。”
“……是这样啊。”梁绾绾呆呆地听完，努力绽放了一个笑容。“那就好，我很高兴……”
“如果你担心的问题已经解决了，那你确实该高兴。”杨炙卿语调不急不缓，轻而易举地揭开了她的强颜欢笑。
“但为什么你现在还是很难过？”
梁绾绾浑身猛地抖了一下，站在原地深呼吸，似乎是下定了决心。
她再开口的时候，却是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你觉得我会成为omega吗？”
她直直地盯着杨炙卿，等待着她的答案。
杨炙卿语气平淡：“你想要成为谁，是你自己的事情。”
“不需要询问别人。”
听了她的话，梁绾绾大大的眼瞳中骤然盈满了泪水，从眼角缓缓滑落。
“大家都说我将来一定会分化成omega，公司这么觉得，朋友这么觉得，连我的父母都这么觉得。但是……”
“我不想当omega。”
刚刚那个问题似乎是打开了她内心深处的某个开关，梁绾绾的语速越来越快：“我也不想和人炒cp，我根本不喜欢粉色，不想每天都捏着嗓子说话，甚至也不想出道……”
“我不想一直做一个根本不是我自己的人，那样真的太累了，压力太大，粉丝越喜欢我可爱的样子，我就越痛苦……”
她的泪水大颗大颗地滑落，抽噎着，语不成调，只是在无逻辑地宣泄。
“不需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杨炙卿伸出手，将她的头发捋平，“做自己就好。”
梁绾绾泪眼朦胧地看着她：“我真的可以……成为自己么？”
“当然了。”杨炙卿语气笃定，“粉丝离开了，还会有新的喜欢你的人出现，只要你实力足够，不管是omega还是beta，都一样会被人喜爱。”
“但你一直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只会一直感到痛苦，把原先的热爱消耗殆尽。”
“我……”梁绾绾双手捂住脸，哭了起来。
最开始的哭声还是小声呜咽，后来越来越放飞自我，变成了嚎啕大哭，完全不顾及自己曾经那种完美洋娃娃的形象。
有了真实的喜怒哀乐，反而比之前更有魅力。
杨炙卿将手帕递到她面前，见她已经哭到有些站不稳，无奈地走到她旁边：“我扶你吧。”
“……谢谢你。”梁绾绾靠在她肩膀上维持平衡，用抽噎过后浓重的鼻音说道，“以前从来没人和我说过这些……”
“不用……”
杨炙卿说到一半，骤然顿住，她抬起头往上看，与一个身影对上了目光。
云绮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在了那里，她站在高处，静静地望着她，黑色长发垂落在栏杆外，雪白的裙角在黑暗中格外显眼。,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