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同席(1 / 1)

许白跟顾知打了声招呼,就跟叶远心去见大老板。

走上楼梯,抵达荷和轩从不对外开放的三楼,再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的尽头就只有一个房间。房间没有门,只有摇曳的白色珠帘,珠帘后则是一面花鸟屏风,绕过屏风,许白才见到了傅西棠的身影。

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正站在花鸟架前,看着笼中的金丝雀。此时的傅西棠换上了一身精致的黑色西装,眼镜上仍垂着银链子,稍有些长的黑发自然地卡在耳后,看着鸟笼的样子愈发像个古老的绅士。

“舅老爷。”叶远心轻轻叫了一声,宛如一个从良的太妹。

傅西棠没有回头看他,单手背在身后,逗了逗鸟,问:“这鸟是你买的?”

叶远心连忙摇头,“这可不是我干的,家里长辈知道舅老爷您回来了,送来的礼。那边儿还有一些东西堆着呢,我都没敢拿出来。”

闻言,傅西棠打开了鸟笼,拍拍笼子,看着那金丝雀从里面飞了出来。三人目送着那雀儿飞到窗台上用尖尖的喙梳理着羽毛,傅西棠说道:“他们一把年纪了,有空拍我马屁,不如早点儿入土为安。”

叶远心立刻闭紧了嘴巴,一脸委屈。

许白觉得自己好像知道太多了,尽管他才进这个房间不到半分钟。

“坐吧。”大老板终于大发慈悲。

叶远心连忙给他介绍:“这位就是我们公司新晋的影帝,叫许白,就在北街9号拍电影呢。”

傅西棠扫了他一眼,说:“我知道。”

“你们见过了啊?”叶远心好奇地看向许白。

许白只得,然后说:“谢谢傅先生的银耳莲子羹,那个很好吃。”

傅西棠看了他一眼,说:“不谢。”

叶远心:嗯?银耳莲子羹?我错过了什么?

“我给您倒杯茶吧。”许白要等傅西棠先落座,所以此时还站着,上前一步帮傅西棠和叶远心都倒了杯茶。

他以前为了拍电影专门学过茶道,手法还是很专业的。

傅西棠便又多看了他一眼——嗯,姿势不错。但拉花很差。还爱打架。

“说说刚才的事吧。”傅西棠说。

叶远心立刻把蒋固北炮轰了一顿,在他的描述中,广厦娱乐的人要多坏有多坏,他们四海的艺人,各个都是纯洁的小白兔,是五讲四美的好青年。顺便他还把许白夸了一通,从他出道的第一部电视剧夸到他的影帝奖杯,让许小白兔自己听了,都觉得害臊。

老板,我知道你是个好老板,求求你别再说了。

可傅西棠已然窥破本质:“也就是说,你原本是去劝架的,结果自己跟对方吵起来了?”

叶远心讪笑:“那不是对方砸了桌子太不像话了嘛。”

傅西棠冷冷一眼扫过去:“我看你也没比别人像话到哪里去。”

叶远心可委屈了,连忙给许白使眼色——影帝,我刚才都那么夸你了,现在到你表现的时候了,赶快上啊!

“咳。”许白临危受命,心思一转,说:“我之前还不知道这里竟然也是傅先生的产业,难怪傅先生的银耳莲子羹做得那么好吃。”

“是啊是啊。”叶远心立刻附和。

“荷和轩的菜一直都很好吃。”许白又说。

“对,现在来订餐的人都排到下个月了。”

傅西棠就静静地看着他俩,茶杯轻轻放下,问:“所以?”

许白绞尽脑汁,“所以,下次给我……打个折?”

叶远心正想捧他的哏,结果差点一头栽在桌上,这相声根本没法唱。

傅西棠却稍稍抬眉,重又打量着许白。许白就只好对他笑笑,朱子毅说他笑起来很好看,很清爽,看着看着就能让人开心起来。

可大老板好像不吃这一招。

他很快就移开视线,摇了摇桌旁的铃铛,送餐的人便一个个排着队从外面进来了。

许白悄悄摸了摸肚子,刚刚他已经吃过了,可在两位老板面前,他总不能筷子都不动。于是就挑一些清淡的菜夹了几筷,然后舀了一碗汤,好造成他碗里一直很满的假象。

傅西棠在饭桌上并不多话,大部分时候都是叶远心拉着许白在说。从娱乐八卦说到股票市场,傅西棠偶尔才会插一句,大多也是指出叶远心的用词错误或者判断失误。

总的来说,许白原以为他们三个人的组合会有点尴尬,没想到气氛还不错,以至于他不知不觉又多吃了几口菜,有点撑了。

吃完晚餐后,许白当然是礼貌告退。

傅西棠却把他叫住,而后转身走到窗边的一张书桌前,从桌上的几个平安符大小的小木牌里拿了一个,取下西装口袋里别着的钢笔,刷刷在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你的。”傅西棠将它递给许白。

“给我的?”许白有点疑惑。

傅西棠将钢笔塞回口袋,唇边带上一丝隐晦的笑意,说:“打折卡。”

许白顿住,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谢谢傅先生。”

其实我不用的。

#自己挖的坑,哭着也要跳下去#

离开荷和轩回到家里后,许白躺在懒人沙发上,左思右想,还是觉得这事儿不大对。说好不跟大老板再产生什么瓜葛的,结果他怎么又跟对方讨了张打折卡呢?

许白把那小木牌从口袋里掏出来,盯着上面的“傅西棠”三个字好一阵出神。不一会儿,滴滴滴的消息提示声拉回了他的思绪。

花果山天团:

朱子毅:许白你跟大老板一起吃饭了???

克斯维尔的明天:你的消息为什么这么灵通???

朱子毅:这是一个经纪人的职业素养。

姜是新的鲜:发生啥事儿了?

克斯维尔的明天:我确定,叶大少就是个普通人,他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妖气。至于他舅老爷为什么是个大妖,这肯定就是一个很复杂的故事了,他们的家庭关系肯定比北街9号的爬山虎要蜿蜒曲折。

朱子毅:……你去做人口调查了吗?

克斯维尔的明天:也不是,我只是问大老板要了张荷和轩的打折卡。你们可能不知道,荷和轩也是他的产业。

朱子毅:……

朱子毅:许白你还是回去看你的农业频道吧。

朱子毅:记得回礼。

朱子毅:不要再拉花,太丑了。

朱子毅:[微笑中透露着疲惫.jpg]

于是第二天,许白为隔壁的傅先生带去了一盆花。他原本想送本书的,比较符合大老板低调内敛的风格,可他送得出手的那些都在老家,一时半会儿也拿不到。于是许白就干脆在自家院子里,掘了一盆花给他。

昨天傅西棠放了那只金丝雀,这让许白再次觉得大老板人其实挺好的。9号和10号的院子里都种了许多海棠,他应该喜欢花,所以许白就干脆送花了。

一盆太阳花,又称“死不了”,简单容易好养活。

收到花的阿烟,诡异地沉默了片刻,然后回屋把许白的保温杯拿出来还给他。

许白看到保温杯还挺开心的,这样至少他不用再去淘宝买了,于是他说了句“谢了”,便转身去隔壁拍戏。

阿烟抱着太阳花站在门口看着他,忽然叹一口气——哎,可怜的孩子,我家先生只喜欢海棠花呢。

我真是太善良了,没有告诉他真相。

一回头,尼玛先生就站在他身后,吓死妖了。

“谁送的?”傅西棠微微蹙眉。

“隔壁影帝。”阿烟说。

傅西棠看着那盆枝条东倒西歪但格外有生命力的太阳花,沉默了一会儿,说:“摆走廊上吧。”

正准备听他说“丢掉”或“送回去”的阿烟愣了,随即见鬼了似的看着傅西棠离去的背影——说好的只喜欢海棠花呢?说好的不能随便收礼呢?!

“嗳先生,你去哪儿啊?”阿烟急忙喊道。

“访友。”傅西棠从正门出去,人影一晃,已消失不见了。

趁他不在,阿烟把太阳花放到廊下,一溜烟又跑到隔壁剧组里。许白正在研读剧本,阿烟熟稔地跟剧组的其他人乖巧地打了声招呼,然后就搬了个小马扎坐在许白旁边,小声说:“大明星,今天还点外卖吗?”

许白想了想,问:“你家先生不让你点么?”

“是啊,他不给我开通支付宝。”阿烟看起来很有些怨念。

许白莞尔:“如果他知道我给你点了,一定又要生气了。”

阿烟连忙掏出一颗糖来贿赂他,说:“不会的,他今天出去访友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呢。”

许白看着那颗糖,再次确认隔壁的糖果应该都是从同一家批发来的,如出一辙的五颜六色的包装。

“好吧。”许白答应了阿烟,只是这次控制了量,没有给他点太多。

结果傅西棠没过一会儿就回来了,再次在门口遇到了外卖骑手。那骑手大约是个新人,电瓶车都骑不利索,一头撞在了他家门上。

于是傅西棠仍然礼貌地关上门请对方稍等,而后大长腿一迈,走到小铁门旁看了眼隔壁的情形,屈指在铁门上敲了敲,“铛、铛。”

一个人回头,无数人回头,呆住。

傅西棠冷冷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阿烟身上:“阿烟,回来。”

而后他看着许白,说:“你也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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