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掌门那里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白秋然美滋滋地离开了青冥主峰,返回了他居住的七星峰。
但在白秋然离开的这段时间里,院内似乎有了不速之客,来到别院外的时候,白秋然就感觉到了别院内散发出的那股令人不适的阴冷气息。
他在院子门口停了一会儿,接着毫无惧色地推开了院门,走入了自己的寝室,看到了那位站在他床前的,不请自来的客人。
“果然是你啊,薛凌。”
看着面前这个穿着一身白色长袍,脸色发青的青年,白秋然叹了一口气。
“来找我有什么事?”
“白秋然。”
被称为薛凌的青年木着一张脸看着他。
“你的大限将至了。”
白秋然的脸色冷了下来,两人沉默地对视着。
片刻后,他有些烦躁地挠了挠自己那一头白发,答道:
“淦,怎么又到了这一天……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但薛凌却并未离开,而是待在原地,继续说道:
“三千多年了,你也差不多应该放弃了吧?”
“放弃什么?”
白秋然坚持道:
“修道之人,就该锲而不舍,勇猛精进!你虽然是鬼界的拘魂无常,但怎么老想着劝生人放弃生命啊。”
没错,薛凌正是来自阴曹鬼界阎罗大王手下,负责拘魂的无常使者之一。
作为给人界带来死亡,维护天地秩序的一员,除非薛凌自己愿意,否则人是无法看见拘魂使者的,就算是踏上仙途的修真者也是一样。
整个青冥剑宗上下,除了白秋然这个将死之人,以及正在闭死关,准备冲击天劫,身上已经有了一些仙灵之气的太上长老竺风道人以外,就算是绝云子也无法感知到薛凌的存在。
而作为拘魂使者,薛凌和白秋然也算是老相识了,白秋然虽然实力强横无匹,哪怕是天上的仙兽也能一剑劈死,但他依然是一名炼气期的修士。
炼气期修士,纵然实力强横无敌,却总有那么几道绕不开的坎儿,寿命就是其中最为重要的几项之一。
一个炼气期的修士,就算再能苟活,也最多就能活上三四百年,到了这个年岁,若是还不能炼气化元,筑基成功,那就只能肉身枯朽,灵魂被拘魂使者拘往阴曹轮回,等待下一次的机会。
可作为一个炼气期修士,白秋然又是其中最为与众不同的一个。首先,他体内那无尽的真气保证了他的肉身比寻常仙人的肉身还要坚挺,绝对不会腐朽,而他又是天灵根级别的木属灵根,这种灵根有一个好,除了修习木属功法事半功倍以外,还能保证身体完全吸收丹药的药性,可以无限制地使用一些有使用次数限制的丹药。
而修真之人,又能炼制一种名为长寿丹的仙药,这种丹药炼制方法极其简单,每吃一次,都能增长五年的寿元,但因为药性,所以使用的次数有限,因此一般被那些大限将至的修士们用来做最后一搏。
可白秋然没有这个限制,于是他便依靠着长寿丹,先给自己延了一千年的寿命。
而白秋然和薛凌两人的第一次见面,是在两千多年前,白秋然第一次寿元将尽的时候,那时的白秋然出外游历,被困在了一处真仙留下的遗迹之中,无法炼制续命的长寿丹,所以薛凌作为一名刚刚成为拘魂使者的小鬼,前来拘他的魂。
当时白秋然也恰好觉得自己要突破,于是怀抱着筑基的梦想,他奋力反抗,不仅摆脱了阴曹规则所化的拘魂铁链,还反过来暴打了薛凌一顿。
薛凌也是个死脑筋,锲而不舍地追了白秋然几个月,直到这厮服下一炉新的长寿丹,才带着不甘返回了鬼界。
两人就这么结下了梁子,两千多年来,每逢白秋然命数将尽时,薛凌就会出来找他的麻烦,两人的争斗一度引起的鬼界乃至仙界的高度关注,直到在几百年前,鬼界出动大批拘魂使者和判官,配合薛凌行动,依然抓捕白秋然未果后,鬼界才慢慢放弃了动用强硬手段拘走白秋然魂魄的打算。
现在的薛凌,基本上成了白秋然的寿命闹钟,每当他大限将至,这个拘魂使者就会来提醒他,该炼长寿丹了。
“你也不想一想,你的气海是寻常人的无穷数倍,真气也是同样。筑基要求浓缩真气,将真气化元,你那么多真气,真想在体内炼出一片真元海来不成?”
薛凌冷声道:
“放弃吧,世间没有这等药力的筑基丹,你还是乖乖跟我回鬼界,仙帝都说了,只要你一死,他就封你做鬼界的大王,统领十殿阴曹。”
“不要!”
白秋然果断拒绝道:
“我就是要筑基!”
“哼,反正老规矩你也懂。”
薛凌斜眼望着他。
“假如到了时日,你没找到续命之法,我就会来拘你的魂。”
“快走快走。”
白秋然不耐烦地摆手。
“赖在我这儿,你很闲吗?”
看到白秋然的样子,薛凌也没有再与他废话的打算,他转过身去,走向了房间的一侧,接着身影渐渐虚化,消失在了房间的墙角里。
而白秋然则一下子倒在了自己的床上,用双臂枕着脑袋,看着床铺蚊帐的天顶出神。
自从师傅青冥道人飞升以后,这样的生活就一直持续着。
作为一名炼气期的修士,他三千年来,年年都在与筑基的瓶颈做着斗争。
年年都是大限将至,年年都要靠长寿丹继续苟活。
当初那些对他寄予厚望的人,有的飞升,有的渡劫失败,有的则在与他人的争斗中陨落,而那些想要害他,害青冥剑宗的人,则统统都死在了他的手下,无一幸存。
而这样的生活状态,也让他没有能够好好享受到修仙之人漫长生命之中能够享受的快乐。
没有道侣,没有盛名,他看着自己情窦初开时有那么一丝好感的师姐师妹们与他人成为了神仙眷侣,自己却三千年来孑然一人,甚至连御剑乘风都做不到。
他脱下了直传弟子的赤袍,拒绝了继任青冥剑宗的掌门与太上长老,独自来到这最偏僻的七星峰,离群索居。
炼气练了三千年,只为求得成功筑基。
“啊,真麻烦。”
不耐烦地挠了挠腰,白秋然躺在床上,喃喃念到:
“看来这次下山,还得去寻找长寿丹的药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