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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昨是今非望无尽(1 / 1)

我再一次抬头,镇定地望着他,“你死了,就更没有人能为你的家人洗刷了。”

他长笑道:“洗刷不洗刷又有何用,他们都已经不在了。只要我杀了你,还有那个柳妃,我的仇就报了。”

我无力地摇了摇头,:“今日你在这里杀了我,就不可能再出去了,柳妃你又怎么动得了。”

他的脸上是一番得意:“我既然做了,就没有想着能活着出去。至于柳妃,只要我一口咬定是她主使……”

他没有说完,因为他知道我明白他的意思。

我看到他从袖中拿出一把利刃,那寒光照亮了我的脸,而我已经没有任何的力气去劝他。

其实我想告诉他,我会帮他的家人洗刷冤屈,也会除去柳妃,可是身上的剧痛又一次传来,这疼痛令我几乎昏厥过去。

我就这样看着他,看着他高举起那利刃,眼睁睁地看着那寒光一闪落下,我闭上了眼。

“铛”的一声,接着是“哎呀”的一声叫喊,我睁开紧闭的眼,看到了一个银灰的身影,是我熟悉的面孔。

地上是一根断成两半的白玉箫,系着碧绿的丝绦带。

空中银光一闪,是那把利刃,却打了个空,他一转身躲了开,飞起一脚在小桂子的手腕上,小桂子“哎呀”的一声叫喊,另一只手就不由得捂在了那伤到的手上,连连后退了几步。

小桂子是有几分好功夫的,此时更是已经不顾了性命,迅速调整了下扑了上来,手上不知何时又变出一把小刀,直直的朝我而来。

另一个身影猛地出现在我的身前挡住了我,小桂子脚下迟疑了一分。

就是这一分,那个银灰的身影从他身后擒住他,猛地一甩,小桂子就落在了几米开外的地方。

那里的花架被撞倒,上面名贵的瓷器摔了满地,小桂子半天没有动弹,大批的侍卫冲了进来围住了他,明晃晃的长剑搭在了小桂子的头上身上。

我在刚刚进来的惠菊的搀扶下起了身来,虚弱地说了一声:“莫杀他,留住他的性命。”

躺回床上,小桂子被人架了出去,沈羲遥特意吩咐了防止他自尽,东暖阁里跪满了坤宁宫里的侍从,一个个低着头,等待皇帝的处罚。

我看着坐在床边的沈羲遥,还有站在一旁的羲赫,他们两人的脸上全是焦急和关心。

羲赫几乎就要上前一步到我面前,可是他刚迈出一只脚,又生生收了回去,极力地克制着。

我看到他紧握的双拳,关节处隐隐的发白,那银灰的衣服上有打斗后的痕迹。之前他眼里的令人胆战的杀气消失得无影无踪,如今是深深的担忧和关切。

沈羲遥也看着我,他的眼里除了担忧还有极度的愤怒,我看得出,他即将爆发。

“来人。”他恼怒地喊道,张德海小心地在他身边跪下去,他没有看他,目光也没有落在我的脸上。

但我看到他眼中的杀气,与羲赫之前不同的是,他眼里的杀气是那么重,让我从心底里恐惧起来。

“这坤宁宫里的所有侍从,”他一字一顿地说着,每个字都是恨意:“一个不留。”

我心一沉,一个不留,我抓紧了他的手,他回头看我,眼神立即变得温柔起来。

“皇上,不可。”我的眼里全是不忍。

他看着我,此时羲赫也跪了下来:“皇兄,不可。”

他的目光朝羲赫看去:“怎么不可?朕昨日里下的令,一个晚上就出了差错,这些奴才,全都该死。”他的声音冰冷。

我摇着头:“皇上,总要问清楚是为什么,再定罪也不迟啊。”

“谁是昨晚的守夜侍女?”沈羲遥的目光冷冷地扫过地上跪着的侍从们。

惠菊跪着向前挪动了一步:“奴婢该死,是奴婢。”

沈羲遥一挥手:“拉出去斩了。”

惠菊吓得浑身发抖,眼泪不住地滴在地上,却一声不敢吭。

我向着欲上前的侍卫们一伸手,“慢。”然后看着沈羲遥:“皇上,总是要问清楚,不能草菅人命的啊。”

沈羲遥冰冷地看着惠菊,“说!”

惠菊抖抖索索地说道:“回皇上,今晨天刚亮不知何处传来一阵香气,奴婢就睡过去了,醒来这里就……”

惠菊没有说完,沈羲遥目光落在了她身后的几个侍卫身上,那为首的一个忙说道:“禀皇上,是有一阵奇香传来,我们就不觉间睡着了……”

沈羲遥低头没有说话,我拉着他的衣袖,目光迅速地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羲赫,他的脸上有了一层迷惑,可是他依旧看着我,看着沈羲遥拉着的我的手,有一分哀愁。

半晌,沈羲遥慢慢地说道:“将这些奴才都带到大牢去,待事情查明再定罪。”

他的声音是疲惫,我看了一眼他说道:“皇上,如此看来,柳妃也是被冤枉了。”

自己其实并不想说这样的话,可是我知道,由我说出来,比他自己说要好。

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等查明了再议吧。”

我不再言语,羲赫上前一步说道:“皇兄,既然抓住了凶犯,皇兄就不要再劳心了,现在皇后的伤要紧,那人定是知道解药是什么。”

沈羲遥一抬头,脸上大梦方醒的样子,他点了点头吩咐一旁的张德海:“去,先审出那解药。”

我静静地躺着,外面的日头已经升了上来,太医们围在周围。

沈羲遥坐在我的身边,羲赫远远地坐在一张椅子上,一直看着沈羲遥和我。他的目光我读不懂。

张德海在一旁小心的提醒着沈羲遥,早朝的时辰到了。

“今日就免了。”沈羲遥看都不看他。

我眨着眼睛:“皇上,早朝一日不可费,更何况臣妾担不起这样的罪责。”

他看着我:“你这样,朕怎能放心?”

我努力地笑了笑:“皇上自登基,以来一直没有免过早朝,甚至是您生病的情况下,今日怎能就因臣妾这点小事不去了呢?皇上三思啊。”

羲赫也站起了身:“是啊,皇兄,您不能不去的。”

沈羲遥的眉头皱在了一起,他喃喃地说道:“可是这里没有人让朕放心。”

他看了看正在一旁商量的太医们,又看了看门外,那去大牢审问小桂子解药的太监还没有回来,我看得出,沈羲遥的内心在深深的矛盾中。

突然,他的目光落在了羲赫的身上,我看到他有一丝的迟疑和犹豫,但是他身边的张德海再一次的小声提醒着,早朝的时间马上就到了。

他拳头紧握了下,走到羲赫的身边:“朕如今在这里只放心你一个人了,虽然是不合礼制的,但是没有别的人选了。你在此守到朕下朝回来。”

他的目光坚定,羲赫考虑了许久,我看着他的脸,心“嗵嗵”跳得厉害。

终于,羲赫点了点头

东暖阁里,那些太医们站在外间一角的桌前小声地商议着。

我半靠在枕上,隔着一道厚重的帘子,只能看到这里面的摆设。可是我知道,他就坐在离我不远的地方,这个小小的屋子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虽然看不见彼此,可是心却是温暖的。这是仅有的,我们可以正大光明的共处一室的时光。

“羲赫,”我很轻的唤了一声,自己却被自己吓了一跳。

我听到他的脚步走近,“怎么了?哪里不适么?”那声音中是关切,还有点点的激动。

我闭上眼:“羲赫,我真怕我会死去。”

“别乱说,不会的,太医们正在商议呢。”他很快地说着,似乎不愿碰触这个话题。

我浅浅而无奈地笑道:“既然那人要杀我,既然是下了毒,那么,他怎么会说出解药。”

我的声音是那么的平静:“如果太医真的可以找出解药,我不是早就可以好了吗?

他沉默了,但是眼神中分明有不舍与悲伤。

我有些哀叹的说道:“其实如今,我真的想很快离开,这样我就不用再忍受痛苦了,为什么刚才他没有杀了我,还要让我再忍受三天。”

我的泪无声地掉了下来,突然眼前一道光照进眼睛,他竟掀开了那道帘子,我看到他紧张害怕的神色。

“你说什么,什么折磨?什么三天?”

我别过脸去,不愿他看到我的泪,我很轻很轻的说道:“没有什么,只是,这伤口的疼痛日渐加剧,我已经要支持不住了。”

“那什么是三天?”他的语气平和的奇怪,就如同风雨前的宁静。

我不以为然地说道:“小桂子说,从毒发到死亡,只有三天。”

他的身影晃了晃,我迅速地用被子抹去了泪,转过头来笑着看着他,我的笑那么的纯净,可是心却是悲凉的。

他看了我好久好久:“不,你不会死,我不会让你死的。”他的目光决绝。

我微笑起来:“如果我死了,那么,我希望你能幸福。”

我的目光越过他,看向了这簇新的坤宁宫里的摆设,大红的颜色是多么的喜庆。

除了这坤宁宫里,别的地方只有在喜庆的日子才可以拥有这么多红色。

我缓缓道:“我要你有一个贤淑的王妃,几个温柔的侧妃,生很多世子郡主,和和美美……”

说着说着,我的声音哽咽起来,心中的绞痛如海浪般一阵阵涌上。

他定定地看着我:“这真的是你所期望的么?”

我看着他,泪光迷离。

他突然笑起来:“不,如果你死了,那我也决不独活……”

我心里一阵温暖和心痛:“不,不要,我要你答应我,你要幸福地活下去,不管是为了你自己,还是为了你皇兄,为了这江山,你都要活下去。”

我转了个身不再看他:“我要你答应我。就算是为了我。”

他没有回答,可是我听见他的脚步声远去,门被关了上,外面传来了他和太医对话的声音。

我蒙住头,哭了起来。

一个时辰左右,沈羲遥回来了,我已经止住了哭泣,虽然疼痛一直侵蚀着我,可是我还是装着睡了去。

我听见他与羲赫小声交谈的声音,偶有几个词传进我的耳朵,我没有仔细地听,也不想听。

门被轻轻地关了上,我望着窗外那明亮的天空,何时我可以再翩然于那百花之中,何时我可以再吹响那根紫玉菱花箫,何时,我可以再与他品箫论诗,何时,我可以……

可是,好像不会有这样的时刻了。

我还有一句话没有告诉他,我该说的,也许我不会再有机会了,我的意识有些模糊了,小桂子说是三天,可是为什么我现在就感到自己要去了呢……

依稀,看到了那月色下他的身影,看见了那碧波中的荷花,看到了他倾慕的眼神,看到了那劳劳亭中他坚定的眼神,还有他各种各样的笑,纯净的,开怀的,欣喜的,温暖的,怜惜的,宠爱的,还有忧伤的,无奈的,决绝的……

我也笑了起来,是打从内心深处的宽慰的笑。

当我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沈羲遥一脸憔悴地坐在我身边。

我看到了惠菊,看到了馨兰、小福子、小禄子,还有其他坤宁宫里的侍从。

我四下张望着,我想看到一个银灰的身影,可是,什么都没有。

目光转到沈羲遥的身上,“皇上,”我叫了一声。

他好似还没有清醒过来,可是就在听到我的声音的一瞬间,他的脸明亮起来。

“薇儿,你醒了!”他的声音是激动和欣喜,我看着他温柔的脸,突然就充满了愧疚。

“皇上怎么在这里?”我看着他问。

他没有回答,却高兴地说道:“那小太监招了。”

我一惊,小桂子说要嫁祸给柳妃,那么,他招的内容?

我睁大了眼睛看着沈羲遥:“是什么?”

沈羲遥一笑:“一些恩怨,不过不在你,只是……等你好了朕再告诉你吧。”

说完他笑了笑,可是他的脸却有些黯淡,我奇怪地看着他,他又给了我一个宽心的笑容:“解药已经找到了。”

我心中一喜:“真的么?”

他点点头:“很快你就会好起来的。”

我的嘴角不由得就浮上了笑容,但是沈羲遥接下来的话却让我从头凉到脚。

“不过差了一味,宫中没有,你昏睡的这两天里羲赫已出宫去寻了,想来,该回来了。”

宫中没有的药会是什么,三日内可以找回来么?

不,不是三日,我昏睡了两日,那么今天,就只有今天了……

我看了看外面已经升起的太阳,小桂子没有告诉他毒发到死亡的日子,可是我是清楚的。

“皇上,”我轻轻地唤了他,他看着我,我看着他英俊的面庞。

其实他比羲赫生得更俊美,只是那帝王的威仪将他笼罩在一层厚厚的光芒中,让人看不清。

“皇上,臣妾想知道,是差了哪味药?”

他没有说话,目光看向远方。

我心里急起来:“皇上。”我加重了语气。

他回头朝我一笑:“不是什么难找的药,只是要费些工夫。”他的目光中有坚决。

门被轻轻地推开,张德海走了进来:“皇上,裕王爷回来了。”

他猛地站起身,眼睛里是明亮的光,朝我看了一眼:“等着朕,就好了。”

我看着他走出去,心里无端端生出害怕来。屋里的人皆退在外间,我只觉得这寝殿如此大,屋顶如此高,显得我蜷缩其中,如一粒芥子。

我看着那屋顶上龙凤呈祥描金彩画,只觉得那绚丽的色彩沉甸甸压下,那飞舞的龙凤缠绕住我的周身,令我不能呼吸起来。

然后,眼前一黑,我又陷入了深沉的黑暗之中。

仿佛做了一场梦,梦中我又变成了那个无忧无虑的凌家小姐。在这个深沉的梦中,我第一次梦见了那个人,那个当年在青龙寺的竹林后与我邂逅的男子。只是这次,他没有躲在竹林里直到我离开,而是在那一曲吹奏完之后,缓步朝我走来。

我看着他如月光般洁白的锦袍从竹林中一点一点显现,甚至能看到他腰间佩戴的那枚缠枝宝相紫玉佩,上面金篆的“比翼”二字在月光下发出柔和的金光。我紧紧盯着那最后一排竹子,期待他的容貌出现在我面前。就当我屏息以待时,眼前的月光、竹林,还有那个温润如玉的身影如被撤去的幕布一般,迅速消失不见。

我只感到梦中的自己向前奔跑了两步,想唤出一声:“等等”,却被强烈的白光刺得睁开了眼睛。

眼前,沈羲遥一幅如释重负的表情,满脸欣慰。他的身后,是羲赫远去的背影。

自我醒来后,便请求沈羲遥放出坤宁宫里的所有侍从,沈羲遥此时对我自然是百依百顺。但为了略惩小诫,他罚去了众人三年的俸银。不过只要命没有丢,钱财不过是云烟而已。

我从自己的银钱中拿出了些,私下里给了他们,也算是补偿。

柳妃那边依旧是被禁足在清月堂里,玲珑虽一直在这坤宁宫中,可是因着我养伤,就由芷兰照看着,我也一直没有见到她。

但是心是放下来的,总是要比在丽妃那里强。

众妃每日都会到鸾凤殿请安,即使我不出去,可是这该有的礼还是有的。

我跟沈羲遥说了不用这样,实在是麻烦,还是省了去好,可是他却没有答应,我也只得作罢。

倒是劳烦了那些妃子,来请安却也是对着一张空空的椅子,一张她们心中梦寐的椅子。

在那日喝下解药后又在太医的精心调养下,我的身体逐渐地好起来,半个月后,我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

这半个月中,我一直托惠菊去打听小桂子到底招了什么,可是却一直没有消息,同时也要她去打探那缺的味药是什么,可是依旧是无果。

我心中疑惑,心里也有些害怕起来,担忧着羲赫,生怕那缺的味药是什么凶险难得的东西。

可是我又不好问沈羲遥,毕竟,那是羲赫去寻的,我怕问了沈羲遥,他心中生疑。

一日秋高气爽,这天是一年一度的赛马大会,沈羲遥与那些王公大臣一早都去了校场。

午膳后的日头正好,我穿上件略厚的衣裳,想着那菊花此时应该是全都开放了吧,便带着惠菊紫樱他们去那紫碧山房。

远远地还没有走近,空气中飘荡着雅致的清香,还有远远传来的女子娇笑的声音。

我抬头看了看一碧如洗的天,几只色彩艳丽的风筝点缀其中,那明艳的色彩透着股快乐,我的心一扫前日里的忧郁与惊慌,一下子就愉悦起来。

小时候,每每秋高气爽的日子,我常常缠着几位兄长带我放风筝,大哥总是把我架在他的脖子上,二哥和三哥在一旁左右跑着。

我还记得那是只燕子样的风筝,二哥的手一松,那风筝就“呼啦”一下飞上高高的蓝天。我也记得,那时我看着那高远的天空,想着自己何时可以走出凌府的高墙。

如今,自己是走了出来,却走进了一个更大更高的墙中。

这里没有快乐,没有信任,没有温情。

这里只有钩心斗角,只有包裹着绫罗和蜜糖的毒药。

“娘娘,可要过去?”惠菊见我停了脚步问道。

我看了看那紫碧山房的入口,看到了那片清雅的黄花,那日羲赫就站在这花中,玉树临风,温文尔雅。

我点了点头:“过去吧。”停了下又说道:“你先过去看看都是些什么人。”

不一会儿惠菊就回来了,脸上满是笑意。

“回娘娘,都是些掖廷无宠的女子,想来都是不曾见过娘娘的。”

我看了她一眼:“没有见过我你为什么笑啊?”自己的嘴角也浮上了笑。

惠菊不好意思地看了我一眼,“奴婢是想,娘娘是不喜欢那些繁礼的,若是那些女子知道娘娘的身份,这花岂不是赏得就不尽兴了?”

她停了停继续说道:“奴婢刚进去看了,那花开得真美。去年种下的暹罗进贡的金蕊白玉菊都开了,那些女子都在吟诗呢。”

我点了点头:“去看看吧。”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那身皎月色银丝攒成朵朵小花的丝缎裙,头上没有戴什么首饰,一根最普通的无雕花青玉长簪将脑后松松挽成的发髻固定,看起来似一个最普通的嫔妃般。

刚走进那菊花丛中,就听见传来的一个清丽的声音:“名种菊逾百,花开丽且妍。秋容圃外淡,春意眼前旋。”

我闻声望去,是一个姿容殊丽的女子独自站在菊花丛中,清高淡雅,就好似那万菊丛中最芬芳的一朵。

自己不禁就接了下句:“造化功谁与?勤劳智自专。赏心邀客共,歌咏乐延年。”

那女子看向我,微微一愣走上前来,她身上是一件简单的水绿色裥裙,绣着乳白的大朵的菊花,倒也十分的雅致。

她的声音明丽清亮:“你作得真好。”

她的眼睛里是钦佩,我笑着摇了摇头。她看着我,眼神是清透的,看得出来,她还没有被这复杂的后宫所侵染,还是一朵最纯净的花朵。

“怡姐姐,你在和谁说话啊?”一个女子跑来。

我愣了愣,分明是之前我曾在御花园中遇到的那三个女子中最小的那个,依稀记得她是叫紫鹃的。

“就来了。”那个被称为怡姐姐的女子看了我一眼,向紫鹃那走去。

我站在原地没有动,惠菊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道:“娘娘,这女子和娘娘您,还有三分像呢。”

我回头一笑:“是么?”

惠菊看了看我,微撅了嘴:“可是现在看来,似乎又不是那么像了。”

我伸出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呀。”

说完信步走在那片菊花中,随手拈起一片,一个转弯,前面的凉亭里坐着许多的女子,可是却没有我眼熟的那些来请安的妃子们。

毕竟那些可以来请安的女子,都是沈羲遥有过临幸的。

可是这后宫中女子万千,只有极少数的女子,才得以见到龙颜吧。

想起幼时背诵的诗:“明星荧荧,开妆镜也;绿云扰扰,梳晓鬟也;渭流涨腻,弃脂水也;烟斜雾横,焚椒兰也。雷霆乍惊,宫车过也;辘辘远听,杳不知其所之也。一肌一容,尽态极妍,缦立远视,而望幸焉。有不见者,三十六年……”

我停下脚步,这后宫中,能得到皇帝的垂青,甚至一次宠幸,需要多少机缘?

在这些无宠的女子心中,那些位高的宠妃们,在他们心中又是什么模样呢?

我站在这个地方,正好可以听到她们的聊天,可是却不易被她们发现。

微微笑了笑,没想到自己还会有听壁角的一天。可是,我只是想知道,这后宫女子们在一起,没有什么更高的主位,她们会说些什么。

风很柔和地吹着,将那些她们闲聊的话送进了我的耳里。

“柳才人,你可有听说,那柳妃还是被关在那清月堂里。”

“什么柳妃,不过是柳贵人了。想当初因为我的名字与她的重了,她就让那敬事房太监撤了我的绿头牌。如今可好了,自作孽。”那个声音愤愤不平。

“如今柳妃可不再风光了啊。”

“是啊,行刺皇后的罪名可不是她一个人担得起的。”

“可是我怎么听说那小太监招了,柳妃是被下了蛊的?”

“我也是这样听说的啊。怎么皇上却没有下任何的旨啊。”

“那小太监是招了,可是据说皇上从中发现了其他什么不对的地方呢。”

“这样啊。”

……

那群莺莺燕燕“唧唧喳喳”说个不停,不过我却知道了些许的消息。

沈羲遥又发现了什么,不消说,定是那碧玉木兰簪,小荣子当初就是为了这个被定的偷盗的罪名,若是真的查了清楚,那么柳妃这可也算是欺君了。

欺君之罪可不算小,只是,若是沈羲遥愿意放过,倒也算不得什么了。

只是,即使放过,以如今后宫之势,沈羲遥对柳妃的宠爱与信任,恐是要打些折扣了。

我心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如此,我也不算冤枉了她,最后沈羲遥要给她定什么罪名,她也是“当之无愧”了。

我的目光看向了那个清丽的身影,她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微笑地听着。

她身边的一个粉白的女子拉了拉她的衣袖:“怡美人,想什么呢?怎么不见你说话?”

她只是笑了笑,另一个女子接过话说:“怡妹妹向来是如此的。我们说我们的罢。”

我看到那个水绿的身影带着浅浅的笑,她的目光转着,就落在了我的身上,她给了我一个很温和的笑,那么纯粹,是我入宫之后再没有看到过的。

我也还之一笑。这时,一句话就传进了我的耳朵。

“听说皇后差的那味药可是白虎鼻骨呢。”

我心一惊,脸上的笑消失了,目光看了过去。

“是啊,我也是听说的。”

“好像是裕王去寻的吧。”

“听说还是遇到了凶险呢,还好总算是有惊无险。”

“皇上为此,赏了裕王很多珍宝呢。”

……

我心慌起来,虽然惠菊说是没有打听到什么,但是这样的话,她是一定听到过的。

我回头看着惠菊,她的脸色略有苍白,我直直盯着她。

惠菊低了头:“娘娘,奴婢没有确定,因此不敢告诉您的。”

我直直的看着她不发一言,终是叹了口气,轻轻的一个转身就要离去。

皎月色的裙摆铺散在花丛中,一个温和的声音传到耳边,那声音虽轻柔,可是我却不由得停住了脚步。

“可是我听那些小太监私下议论说,最难找的,可不是白虎鼻骨那一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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