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倾城刚走进包厢,包厢门就在身后无声息的合上,茶香萦绕的包厢里,一名中年女子正坐在那沏茶,挽着高雅的发髻,举手投足间可见名门贵妇的气质,正是青年口中的“顾夫人”,亦是顾清薇的母亲。
顾锦云在顾家排行老三,是顾守业的长女,行事作风处处彰显铁娘子手腕,要不然出嫁后两个孩子也不会跟着她姓顾。
听到动静,顾锦云抬起头:“来了?”
她的目光很平静,仿佛此刻站在她面前的不过蝼蚁众生,比起葛文娟带了些刻薄的轻视,这样的漠然的确具杀伤力。
料到对方叫自己来的目的,宋倾城露出得体的微笑:“过去这么久,这个包厢倒是一点都没变。”
顾锦云将手中的茶勺轻搁在茶席上,淡淡地开口:“我也没想到跟宋小姐会见第三面。”
宋倾城听了只是笑,没有说话。
“如果不是歌舞团有些事要处理,两天前我就该来找你。”顾锦云没有拐弯抹角,或者说在她看来,一个宋倾城还不够她去虚与委蛇:“薇薇说你去了我父亲的寿宴,衡阳那几天跟他未婚妻在大马没来得及赶回来。”说着,顾锦云的视线又落在宋倾城脸上:“当初你在这里说的话,我仍记忆犹新,宋小姐这么年轻,不应该比我这个老太婆健忘。”
宋倾城点点头:“我也记得您说的话,对我这种无父无母的孩子您又怎么会浪费时间跟我探讨什么是家教。”
顾锦云微微变了脸色,但依旧保持着该有的修养:“既然你没忘,我也不想再重复,不要再找衡阳,他现在已经跟在大马认识的同学订婚,不出意外年底就会完婚,我这么说,宋小姐该明白我的意思。”
“您与其怕我是那个意外,倒不如管束好自己的儿子。”宋倾城浅笑:“这话我说过,既然您忘了,我只能再重复一遍。”
“……”顾锦云蹙眉,这是她心情不佳的体现。
“一年半前,您告诉您儿子我拿了二十万,这次我来定价,一百万,以后不要再来找我。”
说完,不理会顾锦云阴郁的面容,宋倾城转身拉开门。
刚走出包厢,被匆匆赶来的顾衡阳挡住去路。
二十四岁的顾衡阳差不多褪去了青涩,他定定地望着眼前清丽娉婷的女孩,喉结轻动,许久才吐出两个字:“倾城。”
想说好久不见,喉咙却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道掐住。
包厢里,顾锦云看到儿子已经站起来,不复方才的从容:“你不在家陪着秀秀,跑这里来做什么?”
此刻的顾衡阳眼里只有宋倾城,对母亲的呵斥也置若罔闻。
宋倾城蓦地一笑,她往顾衡阳靠近了些,在顾锦云的眼皮底下,抬手拂去顾衡阳肩头的树叶,她的手白皙修长,滑到顾衡阳的衬衫领口,帮他翻好褶皱的衣领,然后目光轻抬,对上顾衡阳的注视,她唇边挂着盈盈的笑:“顾衡阳,提前祝你新婚愉快。”
“倾城——”顾衡阳急急地握住那只欲离开的柔荑。
顾锦云恨铁不成钢:“我看你是魔障了!”
宋倾城却强行抽回自己的手,越过顾衡阳就走,毫不留恋,却在看到不远处的三五人时脚步稍顿,特别是对上郁庭川深沉的注视。
他的眼神平静如水,却依然能像一把利剑,戳穿人最坚固的心墙,让人控制不住的胆战心惊。
这种情况,就像搞完恶作剧却被抓了个现行。
宋倾城下意识握紧手指,想在一个男人面前表现风情却不失单纯的一面,结果偏偏被他撞见工于心计的场景,有种功亏一篑的无力感,没再管现场什么样的状况,转过身向安全通道走去。
……
电梯门口。
“跑得倒是挺快。”顾政深看戏似的呵呵笑。
郁庭川将左手从裤袋里拿出,按了电梯下行钮键,一边转过头和相随的秘书说话:“张总那里,你负责跟进,有什么解决不了的让许东配合。”
今天上午,郁庭川跟几位老总约好在源泉山庄钓鱼,说是陶冶情操,其实不过换了种谈生意的方式,恒远下半年会启动几个重要项目,肯定需要拉一些投资者入伙,这几个项目顾氏也有份参与,顾政深过来作陪牵线义不容辞。
同样一身休闲打扮的秘书苏莹点点头:“郁总放心,只是季工那边可能……”
话虽然没说完,为难之意流露无疑。
郁庭川道:“他要是对项目书有别的想法,让他亲自来找我。”
说话间,一干人进了电梯。
电梯门合上前,郁庭川看向跟进来的顾政深:“不过去打声招呼?”
顾政深摇头:“当妈的训儿子,肯定希望是私底下的,尤其是我这个性格强势的堂姐,最容不得被人看去笑话。”说着,他不由轻笑:“小姑娘好手段,轻轻松松挑拨离间,恐怕我这外甥,一辈子都抹不掉心口的这颗朱砂痣。”
郁庭川听了,没有说话。
电梯直达地下车库。
来时四辆轿车,恒远这边有一辆发动机出现问题。
正是太阳当头晒的时间点,郁庭川让苏莹两人坐他那辆轿车,自己则上了顾政深的车。
五分钟后,宾利添越徐徐驶出停车库。
源泉山庄三面邻水,位于半山腰,回市区需要下一段环山公路。
轿车刚拐过一个路口,一道行走的倩影出现在视线里,源泉山庄这边没有公交站,想坐车必须走四十分钟左右的路去山脚的一个小镇,宋倾城穿着蓝白校服扎着马尾辫,就这样顶着炎炎烈日走在公路边。
顾政深一时兴起,让司机把车停在她的身边,降下车窗道:“这会儿日头正猛,顺路送你下山。”
宋倾城循声转过头,她在顾家寿宴上见过顾政深,刚才在山庄也打过照面。
顾政深见她不作回应,饶有兴味的笑:“担心我是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