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倾城没有回复,把手机放在餐桌上,然后上楼换了一身衣服。
再下楼,手机里又有郁庭川询问的短信。
“吃过午饭了?”
宋倾城有种被人打了一棍又给喂了颗糖的感觉,愈发认为某人双重标准,而且说话喜欢拐弯抹角,偏生摆出一副好好讲道理给她听的架势,让她在言语上揪不到一点错。
她拿起手机打字:“嗯,吃的青菜豆腐。”
会这样回,多少带着赌气的意味。
郁庭川很快回了短信,他说:“没有吃醋就好。”
宋倾城心里不满,嘴角却忍不住上扬,读懂他话里的打趣隐喻,可是谁让她不舍得这个男人置气,对话框里,郁庭川的短信再次进来,话里话外是叮嘱:“吃了饭就回房间睡个午觉。”
“不睡。”宋倾城走去玄关处,边换鞋边回:“打算出门。”
“现在出去做什么?”
感觉出他不希望自己这会儿外出,但宋倾城还是道:“想去买点零食。”
郁庭川说,让老赵去一趟,至于她,好好在家休息,不要顶着正猛的日头到处瞎跑,宋倾城没正面回答,问了他一句:“给我发这么多短信,订婚宴上很闲么?”
彼时,郁庭川已经坐回观礼席。
订婚仪式刚开始。
他兀自回道:“准新郎和准新娘刚走到前面。”
“……”宋倾城收到短信,看完后就觉得这人是故意的。
突然有些不想理他。
刚要收起手机,收到新的短信:“写份购物清单让老赵去买,听话。”
这天中午,宋倾城回复一个‘好’,转身就出了门,顾虑到自己有孕在身,她不是独自外出,请老赵开车送她。
路上,老赵的手机响。
是郁庭川打来的。
听到老板在那头问太太有没有乖乖在家,老赵看了眼后视镜,宋倾城正在翻看车上的一本杂志,闲适的模样,好像不知道他在接谁的电话,老赵倒是失笑,猜到郁总恐怕没同意太太的这趟出门。
这时,宋倾城抬起头。
对上后视镜里老赵的目光,她伸出一根手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意思很清楚,不要告诉郁总她在车上。
老赵笑,选择了替太太隐瞒,对电话那端的郁庭川说:“对,我一个人出来的,太太在家午休呢。”
闻言,宋倾城也笑,朝老赵竖了竖大拇指。
宋倾城去的是附近的商场。
老赵怕她提不了重物,特意陪她一块去超市。
站在货架前,宋倾城刚选了罐话梅,手机铃声从包里传来,拿出来一看,来电显示着‘陆韵萱’三个字。
宋倾城拿着手机,迟疑片刻,终究没接这个电话。
谁知道,陆韵萱又发来了短信。
屏幕上跳出信息的时候,宋倾城正准备把手机放回包里,短信简短,只有几个字:“你帮帮我。”
语气恳求,有着低到尘埃里的无助。
曾经骄傲如陆韵萱,去年这个时候还从瑞士打来电话炫耀自己的胜利,短短的一年过去,宋倾城看着这条短信,那种物是人非的感触越发深。
关闭对话框,她没回短信。
买好东西,宋倾城没有马上回家。
坐进车里的时候,看着老赵发动车子,她想到什么开口:“先去一趟城郊。”
不知是天气炎热的缘故,还是因为心头那点突然冒出来的空虚,宋倾城觉得自己像极了焉焉的藤蔓,突然很想见到让她攀附的大树,或许,也因为在订婚宴现场的周琦,让她不免生出些许吃味来。
她相信郁庭川和周琦之间没什么,却忽略不了心底的独占欲。
好像女人怀孕后,一点情绪都会被无限放大。
订婚宴的地址宋倾城知道。
沈彻告诉过她,就在源泉山庄。
可是,当轿车真的停在山庄的外面,宋倾城没下车进去,不复刚才的脑门一热,她不想参加沈挚的订婚宴,毕竟是别人家的订婚宴,她懂得该避嫌什么,即便如此,依旧想在这里见一见郁庭川。
这时候的宋倾城,抱着一种想法:来都来了,总不能空手而回。
拿出手机,已经下午一点多。
其实她心里不确定订婚宴有没有结束。
所以,有可能扑个空。
老赵转过头说:“要不我给郁总打个电话。”
“不用。”宋倾城也没矫情,看着老赵微弯唇角:“我自己来打就行。”
郁庭川接到电话,正和同桌的商友闲聊,手机冷不防震动,他停下跟人交谈,从桌上拿起来。
看清来电显示,摁下了接听键。
刚把手机放到耳边,他就听到那端的人儿说:“郁庭川,我来找你了。”
周围,是觥筹交错的热闹。
女孩那声‘兴师问罪’的郁庭川,却清晰地传进男人耳里,几乎下一秒,郁庭川就拿开桌前的餐巾,他边把餐巾放去一旁边站起身,径直拿着手机走去角落:“不好好睡觉,来找我干什么。”
“想你不行么?”宋倾城顿了顿,开口问。
听着她振振有词的话语,郁庭川觉得啼笑皆非,语调却柔和下来:“如果无聊,傍晚和巩阿姨她们出去散散步,现在外面温度太高,先安心待在家里。”
“可是,我已经在山庄门口。”
……
订婚仪式结束,宴席摆在山庄里面。
沈挚带着蒋宁给到场宾客敬酒,从这桌到那桌,听到各种形容他们两人般配的话语,不过拿着酒杯扯了扯嘴角。
比起身边蒋宁的满脸甜蜜,沈挚没有初为新郎的反应。
接受蒋宁的追求,答应和她订婚,对沈挚来说,是一种尝试,抛开过去种种,尝试着全新的开始,他和心里爱的那个人已经不可能,那就各自安好吧,他这样告诉自己,可是当订婚宴来临,却是满身满心的意兴阑珊。
就像此刻,他下意识注意着郁庭川所在的那一桌。
有些感情终究是难以释怀。
看到郁庭川离开座位,沈挚分不清自己心里在想些什么,他往高脚杯里倒了半杯红酒,然后径直走去郁庭川的那张桌,蒋宁不明所以,和其他宾客微微一笑,一手握着酒杯,另一手拎起裙摆跟过去。
可能出于好奇,不少宾客也投过去视线。
郁庭川已经挂了电话,刚准备出去,抬眼就瞧见过来的沈挚,男人的眉眼深邃,特别是这样看过来,似乎是格外的稳重又迷人。
沈挚站定后,看着郁庭川开口:“这一杯,我敬郁总。”
话落,蒋宁也走到跟前。
听到沈挚要和郁庭川敬酒,只当沈挚想交好郁庭川,她站在沈挚旁边,有着贤惠的一面,也举起高脚杯:“郁总,我也敬你,感谢你今天能百忙中抽出身过来。”
蒋家夫妇瞧见这幕,怕蒋宁和沈挚招待不周,和同桌的客人打了声招呼,纷纷拿起酒杯走过来。
郁庭川没端架子,取过桌上自己的酒杯,微微抬头喝一口,咽下的时候喉结滚动,尔后用倾斜酒杯示意了下沈挚,看似随意的动作被郁庭川做出来,有着吸引人眼球的潇洒,蒋宁在旁边看着,又听到郁庭川开腔:“下午还有事,不便饮酒,只能做做样子。”
这番话换做旁人来讲,难免显得不给今天的新人面子。
但是,因为说的是郁庭川,意义就有些不同。
周遭的宾客闻言,只认为郁庭川对准新郎的态度真不错,没听到郁庭川说有事不能喝酒么,但人家还是意思了下,最后都不忘解释。
沈挚见郁庭川把酒杯放回去,像是准备离开,那股不服输的情绪作怪,他开口问:“郁总要走了?”
过来的蒋家夫妇恰巧听见这句话。
蒋父有诧异:“郁总现在就打算回去?”
那边,许东也站起身。
郁庭川的视线落在蒋父身上,有着温润的笑意,随后道:“内子胡闹,这会儿就在外面,我要是不出去,她不知道要在太阳底下晒多久。”
同桌的宾客都听到了那一声‘内子’。
内子,是男性和旁人交谈时用到的对自己妻子的称呼。
沈挚闻言,右手攥紧高脚杯,因为郁庭川无奈又纵容的腔调,更加没想到宋倾城来了,心里百味杂陈,然而他的晃神没人注意,包括身旁的蒋宁,已经被郁庭川有妻子的消息给惊住,下意识想探听更多。
郁庭川有女人很正常,但在大庭广众之下,用这么自然的口吻道出一声‘内子’,却是别样的一番光景。
坐在席间的周琦,已经成为订婚宴上另一个焦点。
那是一种如芒在背的尴尬。
周琦不想成为旁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不得不作出不甚在意的样子,假装不去看不去听,只和旁边的宾客淡淡说着笑。
蒋父回过神,立刻邀请:“那也请郁太太进来喝杯喜酒。”
“她有孕在身,怕是不方便过来。”
郁庭川说:“蒋兄的盛情我会传达给她,也代她向两位新人道声祝贺,等两位新人大婚那天,免不了讨杯喜酒喝。”
哪怕只是场面话,但出自郁庭川之口,分量自然不同。
蒋父看上去心情很好,伸手往旁边让了让:“那我送郁总一段。”
离开前,蒋父不忘叮嘱蒋宁:“别怠慢其他客人。”
蒋宁点头应下,目送父亲和郁庭川出去,然后发现沈挚还在看门口那边,她挽上沈挚的手臂,感叹的开口:“郁庭川居然再婚了,老婆都怀了孕,亏我刚才还鼓励周琦去追他,应该就是不久前登报的那女的,不过瞒得真紧。”
沈挚喝了一口红酒,没有接蒋宁的话。
蒋宁又道:“挺好奇对方长什么样,报纸上的照片太模糊。”她想起什么,从沈挚的臂弯里收回手:“我去看看周琦,顺便安慰几句,省得她心里不舒服。”
说完,转身走向周琦坐着的那桌。
鬼使神差的,沈挚把高脚杯随手一搁,大步走向宴会厅门口。
蒋宁没注意准新郎的离开,刚走到周琦的旁边,周琦就拿过手包起身,她对蒋宁道:“我去趟洗手间,马上回来。”
从宴会厅出来,周琦并没去洗手间。
她乘电梯从三楼到一楼,走出那幢古香古色的主楼,脚步不慢,很快就看见蒋父和郁庭川的身影。
还未走近,她发现蒋宁的未婚夫也出来了。
郁庭川和蒋父在大门外停下来,应该是在告别,至于沈挚,双手插袋站在回廊下,也和她一样,正注视着门外的两个男人。
如果周琦挨得近,这会儿就能听见郁庭川和蒋父说的话。
蒋父方才问:“结婚这么大的事,怎么不通知大家?”
闻言,郁庭川只是笑了笑,过了会儿才解释:“内子比我小不少,还在学校里读书,我不是普通的工薪阶层,一旦公开举行婚礼,带来的弊端多于好处,如果有心人想借此做文章,恐怕会严重影响她的生活,她不是乐意被拘在家里的性子,到时候免不得落了抱怨。”
因为真的放在了心尖上,所以不愿看到她受委屈。
越是在意,越是想保护好她。
蒋父懂这个道理,郁庭川会告诉他这些,倒不是和他推心置腹,更多的,是想借他传达出这种意思。
“难为郁总想的这么周到。”
蒋父的话里满是感触。
郁庭川却说:“周到谈不上,只望她能现世安好。”
话音落下,不远处的轿车也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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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残党慢了,没到六千,明天早上九点二更补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