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程宁的目光,宋倾城倒不知该怎么回答。
程宁要把股权交由郁庭川来打理,而不是交给自己的儿子,也没有给郁家其他人,无形之中透露出的信任,让宋倾城判断不出真假。
“庭川的为人稳重,这些年我看在眼里。”
程宁又开口:“不交给承业,是因为我不想看着他拿了股份去胡作非为,恒远是他父亲那代人辛辛苦苦打拼下来的,走到今天不容易,他不像两个哥哥那样出息,既然帮不了他父亲,也不该净拖后腿。”
宋倾城接了这句话:“庭川已经离开恒远,比起他,有人或许更合适来接管那些股份。”
听出她的言外意,程宁静默片刻,然后才说话:“人都是自私的,却也是偏心的,庭川当年被带到我面前,已经有十岁了,哪怕我们没做成母子,终归是有过渊源,也比别人多了些情分。”
“承业先前去恒远实习,我私下给庭川打过电话,希望他看顾着承业一些,后来他动手打了承业,虽然我不清楚具体怎么回事,心里却也明白,如果不是承业有什么让他难以忍受的行为,以他的性格脾气,断断不会当着那么多董事的面教训这个弟弟。”
宋倾城点头,解释道:“那时候我的家里出了点事,安放我外公外婆骨灰的墓园要拆迁,我的协议书被人偷拿,墓园那边提前拆迁,不让我把骨灰盒拿出来,那片墓园被划进一个公园项目里,郁承业好像有参与那个项目。”
闻言,程宁的脸上是了然:“那就难怪了。”
她的目光落向宋倾城隆起的肚子,尔后抬头,重新望着宋倾城道:“这些股份一天留在我这里,承业一天就不会安生,既然一定要交给别人打理,我希望那个人是庭川。”
宋倾城听了这番话,没有当着程宁妄下断论。
又过去一会儿,程宁的手机响。
程宁怕吵到住在过道两边的病人,拿着手机去楼梯通道接电话,宋倾城则继续等着郁庭川。
十来分钟后,病房的门咔擦一声开了。
宋倾城闻声转过头。
然后发现,出来的不是郁庭川。
郁祁东看见宋倾城的时候,也是微微一怔,他坐在轮椅上,病房门重新合上后,郁祁东让助理先去楼下等着,自己的视线落在宋倾城身上:“爸还有话和庭川和承业说,他们要出来还得过会儿。”
宋倾城点头表示知道了。
郁祁东没急着离开,看着宋倾城说:“我醒来有段日子,也听了不少事,上回庭川住院动手术,没有和你好好打招呼,付敏早些时候和我提过,你以前是郁菁的同学?”
“对。”宋倾城如实回答:“我以前在元维读过书。”
“我是庭川的大哥,在我面前,不必这么拘谨。”
因为那些过往,哪怕不曾涉及到她,宋倾城在面对郁祁东的时候,也做不到把对方当做兄长一样去尊重。
但是现在,听郁祁东这么说,她仍然浅浅弯起嘴角。
郁祁东望着宋倾城,见她这般从善如流,眉头松了松,眼神温和少许,关心的问:“这么晚还让你等在这里,身体会不会吃不消?”
“还好,下午有睡午觉。”
宋倾城微笑。
郁庭川不把joice带来医院看爷爷,原因就是孩子的这个生父。
哪怕郁庭川没有明说,她在出门前就是这么想的,如今和郁祁东独处说话,这种想法在脑海里更加强烈。
郁祁东开腔,依旧是那副兄长温善的模样:“这几个月,怎么不和庭川回老宅?自从你大嫂和小菁出了国,家里冷清不少。”
“我现在肚子越来越大,行动不便。”
宋倾城稍有停顿,又开口道:“再说,家里还有个小的,joice先前和我去洛杉矶,我临时回国,孩子也跟着我来了南城,这个暑假joice是在这边过的,眼看就八月底,北京的学校马上也该开学了。”
听到joice的名字,郁祁东的神情如常。
在郁祁东面前提joice,因为她想知道这个孩子的生身父亲对孩子的真实看法,话出了口,宋倾城也意识到自己的不够冷静,然后,她就听到郁祁东的声音:“joice是庭川的孩子,庭川现在再婚,让孩子待在北京是最合适的。”
“……”宋倾城的目光看向郁祁东。
她已经知道joice不是郁庭川和慕清雨的儿子,宋倾城不觉得郁祁东四十几岁的人想法还会那么单纯,特别是在慕清雨已经过世后,那么郁祁东讲这番话,只能说明他是有意而为之。
不论旁的,宋倾城听出来,郁祁东确实不想认joice这个儿子。
郁祁东被她打量着,没有任何的心虚不适,只是道:“你大嫂带着孩子出国,短期内不会再回来,我现在想和她们联系,也只能通过和小菁视频,她开始不适应瑞士的生活,不止一次和我哭鼻子。”
宋倾城:“不适应是暂时的,既然大嫂把郁菁带出去,肯定有她的想法,我想郁菁也是自愿跟着大嫂出国的,毕竟在国外举目无亲,母女俩在一起有个照应。”
“你说得对。”郁祁东点了点头:“国外不比在大陆,出个门遇到的大多是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要是语言不通,买个东西都麻烦。”
说着,郁祁东又看向她:“最迟明年年初,我也会去瑞士。”
……
病房里。
在郁祁东出去后,有短暂的安静。
郁承业坐在靠窗的沙发上,心里已经有不耐烦,他不知道还要待多久,却不敢随随便便开口催促,在郁林江的面前,他向来是个有些混却很听话的小儿子。
相较于自己——
郁承业抬头去看床边的椅子,望着郁庭川宽阔的背影,谁更沉得住气不言而喻。
哪怕做不成恒远老总,他这个二哥都没多大反应。
六月的时候,郁庭川在董事会提出请辞,月下旬回了趟恒远收拾东西,郁承业得到消息,当天起了个大早,准确的说,他一晚上都辗转反侧,天一亮就准备外出的衣服,早上八点半准时赶到恒远集团的总部,他直接上17层,寻了个由头在总经办赖着不走。
上午十点左右,他这位二哥才姗姗来迟。
根据公司管理人员的离职规定,高层人员离职之前,公司这边需要做一番检查,尤其是it设备的检查,包括网络账号和邮箱账的删除,还要查看他有没有带走公司的某些项目资料,因为是集团的核心管理人员,还要签署相关的保密协议。
像他二哥这样的高层,毫无征兆的辞任,又经过媒体的连续报道,郁庭川重新出现在公司,难免引得底下的员工行瞩目礼。
在郁承业眼里,从高处跌落,还要受人围观怎么被踢出公司,那是相当丢脸的事。
所以,他必须不能错过啊!
郁庭川和工作人员走进总裁办公室后,郁承业生怕自己被落下,左推右搡的跟进去,他就站在靠门位置,刚刚选好位置,抬头就瞧见自家二哥瞥他一眼,显然已经发现他的在场,却没赶他出去,只当他不存在似的。
工作人员做检查的时候,他二哥就坐在沙发上,慢条斯理的点了支烟,那副闲适从容的模样,丝毫不见落魄之意。
所以,在工作人员检查完说没问题后,郁承业突然出声:“私人笔记本还没检查,这要是‘不小心’带走什么重要的文件,这就不太好了。”
郁庭川闻言,抬起头看他。
“……”郁承业没觉得自己说错,脚步却往另一个员工身后挪了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