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爷,军爷,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我一家八口就这么一点救命粮了,你开开恩给我们留下吧,给我们留下吧!草民给你磕头了,草民给你磕头了!”
跪抱着一个太平军士兵的腿,白发苍苍的老人哭得天昏地暗,死去活来,然而却还是打动不了那手里拿着粮袋的太平军士兵,被老人纠缠得烦了,那太平军士兵还一脚把老人踹翻,大骂道:“滚!老子们来杀清妖救百姓,拿你们点粮食嚎什么嚎?”
“军爷,求你了,那是我家最后的粮食啊!”
老人依然不肯罢休,爬在地上都还拉着那太平军士兵的脚不放,老人年幼的孙子孙女也个个哭成一团,可是换来的,却是那太平军士兵直接一刀捅在那老人的背心上,老人惨叫而死,他最大的孙子,一个只有十一二岁的男孩也大哭着扑向那太平军士兵,“长毛,还我爷爷命来!”
“砰”一声,枪响了,那半大男孩也躺倒在了血泊中,太平军士兵踢开两具尸体大步离去,留下老人的老伴和几个可怜的小孩在破烂小院中痛哭失声,悲戚欲绝。而类似的场景,在这个村落里到处都是,在直隶遵化州的南部也处处可见……
刮地三尺!真正的刮地三尺!为了收集征战所需的粮草,太平军北伐军的偏师是把能抢到的粮食全都抢了一个精光,根本不去考虑百姓死活的征粮抢粮,期间杀戮不断,残害荼毒致使直隶百姓丧命者成千上万。再加上太平军现在的军纪已经远不如初,期间还不时出现**妇女和滥杀无辜的残忍暴行,害苦了直隶的无辜百姓,也更加彻底的把整个直隶的汉人百姓都逼到了清军一边。
即便下了这样的狠手也没有多少作用,随着气候环境的变迁,直隶河北的财政钱粮早已不比汉唐时那么富庶,本来就穷,清军方面又靠着骑兵的机动优势和勉强还能维持运转的官僚体制,抢先通知百姓携带粮食离开逃走,所以太平军偏师能够劫到的粮食不要说是供给天津主战场了,就是自给都只能说是勉强维持。
攻占宝坻、丰润和玉田等县夺粮已经成了太平军偏师的最后指望,然而在按照原定计划攻打丰润县城时,太平军偏师却遭到了比在天津战场上更加疯狂顽强的抵抗,在城中清军稀少的情况下,城里的百姓自发的走上城头参与守城,用石头用木棍用拳头用牙齿抵抗太平军的火枪火炮,包括妇女儿童都是如此。
太平军的地道爆破战术再次炸塌了丰润城墙,可是还没等太平军士兵发出胜利欢呼,城里的百姓就已经扛着沙包冲到缺口处补救,同时城里的粮仓也立即点火,浓烟冲天,杀声如雷,彰显了丰润百姓誓与城池共存亡的决心,也彰显了丰润官兵宁誓死不留一颗粮食给太平军的坚定决心。
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三里之城,七里之郭,环而攻之而不胜。得天时得地利仍不胜,乃天时地利不如人心。万众一心的丰润军民最终创造了奇迹,奇迹般的顶住了太平军的进攻,堵住了城墙的缺口,也完全粉碎了太平军夺取城内粮食的所有希望,迫使太平军偏师只能是放弃攻城——粮食都烧了还打什么?白白消耗无法补给的子弹火药么?
丰润军民不止保住了城池,完全粉碎了太平军夺粮的希望,还彻底粉碎了太平军偏师的胜利信心,让曾立昌和韦俊不得不考虑这么一个问题——如果玉田和宝坻也是这样怎么办?
这时,清军的招降使者也秘密来到了韦俊军中,把官文的亲趣÷阁书信和大把的金银珠宝放到了韦俊面前,再次劝说一年前就已经被满清朝廷列为重点招降对象的韦俊反正叛变。
官文仍然是利用韦俊与吴超越之间的血海深仇怂恿韦俊叛变,承诺将来一定给韦俊机会亲手处死吴超越全家,同时官文还明白告诉韦俊,说他已经知道杨元清给韦俊下的死命令,指出韦俊如果不早做决断,必然难逃杨元清毒手!而这一次,韦俊没有把清军使者拿下献给杨元清,而是悄悄把清军使者送走,要求官文再给自己几天时间考虑……
与此同时,太平军主力也在天津城下陷入了绝望,先后发起四次大规模攻城,结果却是每一次都被万众一心的天津军民所击败,连战连胜的天津清军越打越团结,越打越是士气高昂,太平军却越打越士气低落,越打内部矛盾暴露更多,将帅离心,互相猜忌,口角冲突不断,实实在在的露出了败象。
对忧心如焚的石达开来说还好,在太平军主力仍然还有一战之力的情况下,彻底失去了攻破天津信心的杨元清总算是做出了明智选择,采纳了同宗杨辅清的建议,决定留下一支军队保卫已经伤痕累累的蒸汽炮船舰队,亲自率领陆师主力北上,孤注一掷的向京城发起进攻。
听到杨元清的决定,为了这件事已经不知道和杨元清吵了多少架的石达开如释重负,阴沉多日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了一点欣慰笑容,认定可以保住北伐成功的最后一点希望。然而石达开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直隶清军其实等的就是这一天,等的就是太平军水陆分离。所以……
所以当杨元清和石达开率领着太平军主力北上到了廊坊时,准备一鼓作气直捣京城时,后方就突然传来了噩耗——沙俄远东舰队和吴全美率领的清军水师主力突然出现在了海河口,向已经元气大伤的太平军水师发起了疯狂进攻,同时天津清军也倾巢出动,猛攻太平军的大沽口营地,与沙俄舰队和吴全美联手夹击留守后方的太平军。
“我就说过不能直捣京城!现在果然!果然!”
仿佛真的很有先见之明的怒吼了一通后,杨元清又大吼大叫着命令全军回援大沽口,石达开则当机立断,马上吼道:“不能回去!叫水师舰队突围南下,叫守大沽口的曾玉突围北上,和我们联手去打京城!这个时候,我们已经没有回头的可能了,只能破釜沉舟,直捣清妖京城!”
需要破釜沉舟的关键时刻,太平军的指挥大权恰好被一个菜鸟掌握,没理会石达开的正确建议,杨元清仍然坚持要求回军救援大沽口。石达开再三反对间,杨元清还再一次亮出了杨秀清的黄金佩刀,明白告诉石达开说如果不听他的命令,他就要代表杨秀清处死石达开!
暴跳如雷的石达开被曾锦谦和张遂谋死死按住,太平军主力也在杨元清的逼迫下匆匆掉头南下,然而很遗憾,当太平军主力火急火燎的撤回大沽口时,太平军的蒸汽船队已然全军覆没,旗舰镇妖号与两条铁壳蒸汽船还被沙俄舰队俘虏,同时陆地上的太平军曾玉秀部也被天津清军重创。
气疯了的杨元清亲手砍死了永安建制时太平军的第十三号人物曾玉秀,又挥师向天津清军发起了猛攻,然而很遗憾,在沙俄舰队和吴全美军的炮火掩护下,太平军的进攻遭到了惨败,多名重要将领阵亡,士气彻底跌入低谷。
消息传到了韦俊军中后,早就已经是动摇万分韦俊也再不犹豫,马上易帜叛变投清,还对友军曾立昌部举起了屠刀,结果曾立昌虽然侥幸提前有所察觉,提前有所准备,没被韦俊的突然偷袭击溃,却仍然招架不住韦俊军和胜保率领的清军骑兵主力前后夹击,被迫突围南下来找主力会合。
水师全军覆没,韦俊叛变,直隶战场的形势也因此彻底逆转,在败局已定的情况下,太平军主力只能是立即南下撤退。然而到了这个时候,太平军机动力远不及清军骑兵的弱点也被无限放大了。
就连小姑娘冯婉贞都认为清军需要斩草除根,满清朝廷和清军主帅官文当然更不会让太平军主力逃回鲁南重振旗鼓,在官文的指挥下,胜保所部的清军主力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追上了太平军主力大队,也不急着和太平军拼命,只是拼命的骚扰迟滞,为步兵主力追击争取时间,逼得杨元清只能是下令遗弃不必要的辎重全速南下,然而即便这样,却仍然还是跑不过清军骑兵的四条腿。
仓皇逃窜中,装备最差的太平军李世贤部首先被清军骑兵击溃,士卒素质下滑严重的石达开军也逃兵不断,降者无数。而杨元清的本部主力虽然凝聚力比较强,装备也比较好,却吃亏在全是步兵,速度根本提不起来,在与清军骑兵的交战中胜了追不上,败了跑不掉,也就只能是象剥笋子一样,被清军骑兵一层层的逐渐剥离。从大沽口出发时的五万多军队,才刚逃到直隶与山东交界的德州,就已经只剩下了不到三万人。
在德州,太平军败兵遭到了最为顽强的阻击拦截,老狐狸骆秉章一边在夺大清河入海的新黄河南岸严密设防,一边调动山东北部所有能调动的清军和团练在德州打阻击战,结果一番苦战下来,太平军虽然成功击溃了德州清军,却浪费了宝贵的一天时间,给了山东新军抢在自军前面的机会。而糟糕的是,太平军断粮了。
“不能再往南了,我们已经断粮,南方的村庄城镇肯定已经被骆秉章老清妖坚壁清野,山东清妖又抢在了我们前面,我们继续往南走肯定是死路一条。只能是西南走,劫掠沿途粮草自给,到大名府去和陈玉成会合,然后再想办法东进撤回兖州。”
这是石达开在德州战后得出的结论,杨元清却还是有些犹豫,结果石达开也终于把蕴藏在心中多日的怒火发泄了出来,大吼道:“如果你要直接南下找死,我不拦你!我自己带着军队往西南走!以后我们各走各的,再无往来!”
李开芳和杨辅清等人也坚定的站到了石达开一边,迫于无奈,杨元清只能是勉强点了点头,同意改道西南,向之前没被战火波及过的山东西北部撤退,抢夺老百姓手中那点可怜的粮食糊口,迂回撤向兖州。
但还是很可惜,石达开这一手,同样是被官文和骆秉章这两条老狐狸提前料中,早早就动员了直隶南部的清军和地主团练全力备战,不求一举全歼太平军败兵大队,只求把太平军彻底拖累拖跨。
而与此同时,沙俄方面也已经正式知会英美法等西方列强,明确表示将要进入中国的长江内河作战,承诺绝不侵犯英美法等国在中国长江流域的利益,要求西方各国对沙俄军队与太平军、吴军的战事保持中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