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说到子嗣的话题,女人们的话头是不会断的。
常润之含笑坐在一边儿听她们说得兴起,时不时的伸手逗弄一下小侄儿。
这小娃娃十分有趣,同样的逗弄方式,都能逗上他好一会儿。他也不生气,等出现了之前看到过的套路,他就咯咯笑,露出粉嫩的牙床,牙床上的白点点显示着他开始长牙。
奶娘时不时就来给他擦一擦口水,他这会儿牙床痒,逮着东西就想往嘴里塞。
常润之不由开始想象着,等自己的孩子出生了,也到芮儿这么大的时候,会是什么样……
这趟回娘家之行令常润之很满意,就连一向规矩的老太太,脸上也难得露出了笑容,还与她多说了两句话。
接下来的日子便有些平淡寻常,刘桐真个就宅在了常润之身边儿,常润之到哪儿,他就到哪儿。
大概是历练多了,人也变得沉稳内敛了起来,与常润之说话时,刘桐也渐渐少了从前那种微有些跳脱和羞赧的时候。
更多的,他会和常润之说起办差时的趣事,也是捡一些听过的笑话、幽默故事说给常润之听。
这当中,更多的便是从姚澄西口中知道的笑话。
西行社开办之后,刘桐也去瞧过两次,觉得不错。
因常润之肚子大了,新节目单子出来后她便没有去瞧,刘桐去看过之后,回来转述给常润之听,倒也说得惟妙惟肖。
夫妻俩还一起核算了西行社管事汇报上来的收入和开支,瞧着盈余那一栏的数目,两人都笑得合不拢嘴。
可能这点儿银子,在达官显贵眼中算不了什么,但对刘桐而言,这却是他在想明白西域之事之后,第一次想办法而赚得的钱,所赚得的钱是清白干净的,哪怕是一文钱,都是对他在前期的努力的认同和回报。
更何况,常润之还夸他,善用人才、安排妥当。
刘桐人虽然是沉稳了,可还是因为自己妻子对自己的赞美而感到自豪与赧然。
这一歇,刘桐便一直歇到了冬临。
常润之临盆的日子也近了。
常润之自己也算着产期,离临盆还有半个月的时候,就开始坚持着每日要多走上一会儿,吃食上也开始更为讲究了起来。
这会儿已是冬天,新鲜的水果、蔬菜已经不多了,可偏偏常润之更喜欢吃这两类食物,说要把孩子养得白嫩嫩的。
刘桐万事都依着她,专门安排了人每日接应从温泉庄子那儿运送过来的蔬果,一切以供应常润之的需要为先。
瑞王夫妻来他们这儿作客的时候,瞧见刘桐对常润之无微不至,她说什么刘桐就听什么的模样,都不由摇头。
瑞王妃是对刘桐这样疼妻儿的模样觉得难得,摇头好笑出自善意。
而瑞王,则对刘桐此举有些微词,难免认为刘桐这样有些夫纲不振,心里更添了怀疑——九弟妹表面上瞧着柔柔弱弱的,但她聪明,难说日常生活时,不是她压制着九弟。
瑞王也就是心里这般嘀咕两句,倒也不去理会这事儿。
只要小九做事的时候能分得清轻重,在私人感情上面,哪怕他一直独宠着九弟妹,那也无妨。
常沐之知道瑞王寻刘桐有事说,与刘桐寒暄过后,便扶着常润之去休息说话。
刘桐则请了瑞王去书房谈事。
“今年回京述职的地方官,陆陆续续的都差不多到了京了。”瑞王一边斟茶,一边说道:“还记得前年钦天监说,今后三年大魏风调雨顺,燕北关那边儿的情况会好很多……去年的确如此,今年……”
刘桐面色一顿:“五哥是收到了什么消息吗?鲜卑人又蠢蠢欲动了?”
瑞王颔首,道:“燕北关今年也要换防的,据说,那边已经打过两场了。虽然是小打小闹,但难保不是开战的苗头。”
刘桐神情微凝,正襟危坐。
瑞王缓缓呷了口茶,微叹了声:“若是真的开战,兵部想必是要重视起来了。自从父皇将兵部的权力整合后收到了自己手里,这一年多两年的时间里,兵部像是规避在了我们视线之外一样。也不知道这一次……”
刘桐缓缓吸气:“父皇会将兵部之权,交给太子吗?”
瑞王闻言一笑:“多半吧。”
他叹息一声:“满打满算,我们闲着也有三个月了。这三个月,朝堂上的事情你也知道。翰林那方,太子拉拢了好些个大学士,还作诗裱了字画,与人谈经论道,让人称了他一个‘贤’字;皇亲老祖宗们那边,太子也与几位老王爷攀了交情,同他们讲古……不管这些表面上看起来偏向了他的人,是出于真心,还是碍于父皇和太子的面子,总归,如此一来,祁王和礼王的倚仗,是少了一些。”
瑞王自嘲道:“再看看我与岑王,等同于是被父皇关了冷宫。”
“哦对,还有一个休养在府的祝王。”瑞王摇头道:“祝王已废,如今已是站在了太子一方。”
刘桐默默听着,不再像以前一样,激动愤慨地站起来表达不满。
等瑞王说完,他才道:“五哥的意思是,从种种迹象表明,太子在一点点蚕食原本祁王等人的势力,父皇既然也是看在眼里并无其余打算,那多半是在为太子铺路了?所以,这一次若是借着燕北关的事,挑起兵部权责问题,也多半会是水到渠成的交给太子处理?”
瑞王颔首,赞赏地看了刘桐一眼:“小九越发沉稳了。”
刘桐并没有因此露出喜悦或得意的表情,反而神情更加凝重。
“五哥,你打算怎么办?”刘桐问道。
瑞王面上淡笑着,视线凝在了茶盏上,久久不语。
良久后,瑞王才道:“父皇若要削我等的权,我们也没有什么办法,毕竟太子正统,哪怕是让他监国行帝权,只要父皇愿意,那也无人能阻挡。只是,父皇的愿景很好理解,不过希望江山永固,兄弟和睦。但太子……却难以让人放心。”
瑞王看向刘桐:“若太子只是希望揽权、揽财,那倒还好。怕就怕,他心眼儿太小,报复心重。从前我虽无意,却委实得罪他良多,且他这样的品性,一旦尝了拥有至高权势的滋味,恐怕就会惧怕失去。我对他来说,总是威胁。”
刘桐细细一品瑞王话中的意思,哪怕再是沉稳,也难免惊得站起:“五哥是说,怕太子对你……下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