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惊梦
夜。
虚幻世界的毁灭并没有影响到现实的人间，因为德墨忒尔而降临的寒冬还在持续。
寒风自北方而来，纷争与杀戮也变得繁多起来。为了争夺有限的食物，人与野兽，人与人间的冲突越来越剧烈，也就只有这样深沉的夜晚，才能恢复少许往日的安宁。
不过这只是人间，奥林匹斯是没有什么改变的。诸神没有昼夜之隔，他们也不会因为寒冬而缺衣少食。所以此时的神山上，一座座诸神笼罩在各自神宫上的力量照亮夜空，就如同大地上的点点繁星。
和往日一样，永生的神明享受着自己所拥有的一切……不过这一晚，众神注定难以安宁。
……
轰隆隆——
“而且雅典娜会对我动手……这又是为什么？”
眉头紧锁，宙斯有些不解。他扪心自问，就算这是神王之位对未来的昭示，可雅典娜又是为什么要和他为敌呢？
如果是因为墨缇斯什么的，那可能性着实不大。无论如何，前后两代智慧女神甚至连见都没见过一面，她们间唯一的联系就是血脉——但自己也同样是血脉的另一半来源。
那是在获取仪式的那一天，他隐约看到的另一个自己。强大，无敌，众神环绕，世界的中心。那个自己就是宙斯理想中的完美。他好像在说着什么，而宙斯当时并没有能听到，可时隔数百年，它却又变得如此清晰。
他们俯瞰着这座人类的城市，看着哪怕是夜间依旧灯火通明的夜市。在这里，原始的贸易已经出现了萌芽，其他城邦的人类纷纷前来这里，交换粮食的同时也希望能拜见这位莅临人间的真神。
那样强大的自己，也会感觉到害怕吗？一时间，原本因为力量大涨带来的信心再次被压下去了少许。而雅典娜的事情，也变得可以接受了。
不过所幸灵界的语言既表音，也表意，所以哪怕这个词不知道是怎么来的，他还是能够理解其中的含义。
“总之就是这样，那个人类的王后固然很蠢，可这个农业女神也没有聪明到哪里去。”
“啧，说起来，我们现在像不像邪恶的大反派啊——”
神可以睡眠，但那从不是必需品，只有极少数的神会这么做，而今晚的奥林匹斯山上，强大神力的神明没有一个把时间花在这方面上的。
看向来者，赫斯提亚当先问道。
在血脉的联系相互抵消的情况下，自己貌似也没做过什么值得她仇恨的事情……所以想到这，神王不由诞生了一个猜测。
虚幻的一切自然需要一个虚幻的载体来承受，睡梦就是最好的承载品，而这显然与一直清醒的众神无缘了……当然，这其实也不是什么太大的损失。
深夜时分，原本安静的夜空中，一道惊雷突然间炸响，惊动了神山内外的所有生灵。
一时间，厄琉息斯的名声开始传播，这个人类世界偏远地区的国家渐渐流传开来，随之而来的还有农业女神的存在。
不过很快，随着西风之神的到来，诸神停下讨论。
“……预兆吗，还是什么其他的东西？”
思维一时间走入了死胡同，好像在自己了解的东西里没有过类似的存在。至于有没有可能梦境本身是假的……
微微躬身，仄费罗斯恭敬的说道。
不过回想起自己一路做的事情，厄洛丝也不由露出了一个笑容。
同样匆匆赶来，面对长姐的询问，赫拉面无表情的说道：
无所谓的猜测道，沃罗斯倒也不是在随便乱说。
“毕竟德墨忒尔应该很清楚，在都使用神力的情况下，她同样不会是波塞冬的对手，既然这样，她应该也不会做无谓的反抗——毕竟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掌管婚姻的神灵却有着最失败的婚姻……赫斯提亚微微摇头，对着赫拉投以一个安慰的眼神。不过在她对面，天后却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那模糊的词汇，又是在说什么？”
唰——
神山上发生的一切并没有影响到这座凡人的城市，甚至相比起过往，它还更繁荣了不少。
“因为就在刚刚，我获得了一则预言。”
微微摇头，虽然只是一个梦境，但宙斯越想越觉得它不同寻常。
除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宙斯好像一直对美神没什么兴趣以外，他的寻欢作乐就没有停止过。只是那些没有给他生下子嗣的，往往也不为人所知罢了。
这使得他们的反应很迅速，但也因此错过了很多，因为当虚幻的世界破碎之时，就像哈迪斯的梦境一样，某种无形的波动扩散开来。
“看来宙斯是让你通知我们过去了？”
“最多像半个吧，当反派也没什么不好的。”
而神王之所以最近有意避开赫拉，也不是为了寻欢作乐，毕竟一个化身可没有这种能力。实在是未免被人发现神王的本体不知所踪，他才有意不与他人长时间接触罢了。在这种情况下，长眠的本体突然间坠入梦境，宛如真实的景象在睡梦中上演。
撇了撇嘴，沃罗斯还是想起了这个莫名其妙的词汇。
同一时刻，神山之巅，大殿中央的王座上，宙斯眉头紧锁。
然而这一天，随着一道虚空闪动，两道年纪不大的身影出现在了城外的一座小山上。
在来之前，他就已经了解了这位农业女神的过去。曾经给宙斯生下珀耳塞福涅的时候，她就没有过太激烈的反抗，这次应该也不会有意外。
当然，德墨忒尔可没空见他们。自打她显露了真身，也就只有特里普托勒摩斯才能见到女神的真容。
······
人间，厄琉息斯城。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最近和宙斯并不常在一起，他好像也不是很想让我跟在身边。”
“你也知道他是個什么样的人，在享受生活的时候，他又怎么会想要让我这个碍眼的人待在身边？”
地狱的存在只是一闪而逝，宙斯对此其实没有什么太大的印象。对方似乎对凡人的灵魂有些需求，但也不像是那种以毁灭世界为目标的存在。
日子久了她也就习惯了，反正诸神其实大多都是这样。只要别再蹦出来什么私生子，也不要跑到凡间去和凡人混在一起，那赫拉也只能听之任之。
赫斯提亚当初还为此感到高兴，只是索要了一个条件，兄弟间的残杀就得以避免。但让她没想到的是，千年之后，这个条件居然会被用在这里。
“不过……这个‘＊＊之主’指的是什么，‘外来者’又是什么意思？”
毕竟他们既不像宙斯一样拥有特殊的身份和力量，也不像某些神明那样拥有特殊的机缘，哪怕能够在梦境中看到什么，大概也只是很短一段时间的影象。
“是的，陛下有请。”
厚重的云层聚集起来，似乎喻示着一场大雨即将落下。然而奥林匹斯山上的气候从没有自然生成的，这里的一切都是诸神意志的映照。所以一时间，一道道身影从神山的各处飞出。
既然世界本身已经察觉到了这一切，甚至还给出了预警，那就证明这并非无法应对。就像曾经面对奥丁的残念时那样，命运，一直站在他的这边。
“不过话说回来，又不是我们召来的寒冬，也不是我们在人类的王宫中……嗯，那叫‘钓鱼’是吧，真是奇怪的说法。”
两人说话间，更多的神灵出现在了半空中，他们都被宙斯的力量所惊动。然而对于神王突然间召来的雷霆，众神对此却没有什么头绪。
一时间女神也找不出阻止对方的理由来，毕竟和宙斯的行为相比，哈迪斯这根本不算什么。再加上德墨忒尔愤怒下掀起的灾难让人间颗粒无收，她在怜悯之余也更加为此感到烦恼。如果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那这一切就不会终止。
遮天的大手，不知为何和他交手的雅典娜，以及最终世界一切化作一卷书册，被人握在手中，这一切于梦幻间又显得那么真实，以至于醒来的宙斯在第一时间甚至没有分清现实与幻境，下意识的引动了自己的力量。
在这个大多数人都在饱受饥寒之苦的时候，有这么一个国家，它不仅没有受到伤害，反而屡屡丰收，这对周边的国度无疑是一种莫大吸引。
“小心……之主，祂是外来者！”
……
“一个预知梦，还是别的什么？”
声音是如此急迫，又带着几分惶恐和绝望。一时间，那语气中的情绪好像都传递到了宙斯的心中。
虽然表面上看，宙斯和众神一样，一直是‘清醒’的，可实际上尚在阿斯加德沉眠的才是他真正的本体，最近行走在外的一直只是他的化身罢了。
坐在一块巨石上，厄洛丝晃着小腿，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这些日子以来，灶火女神的心情一直不是很好。哈迪斯抢走了德墨忒尔的女儿，但这却是在女神曾经的见证下，对方放弃神王之位时宙斯给予的补偿。
在确定了波塞冬没有找错地方后，他们就通过灵界穿梭提前来到了这里。在等待海皇之余，不免有些无聊。
或许那个梦里的雅典娜，是受到了外部的影响。因为当那个梦境结束的刹那，一段过去的记忆也跟着浮上水面，映入了宙斯的脑海中。
点点头，厄洛丝认可了对方的说法。
雅典娜与他为敌很难理解，可世界会被毁灭更难以理解，那么导致前者的原因，很可能就是后者潜在的影响。
无言以对，这下，赫斯提亚更头疼了。
“发生什么事了，赫拉，你之前和宙斯在一起吗？”
“黑暗之主？地狱之主？灵界之主？好像除了地狱以外，剩下两位都是创世之初就诞生的古神，而那个地狱，好像也和深渊有关。”
“你猜这座城一会还能存在吗？”
“应该可以吧，他们或许会打起来，但应该不会动用神力。”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种情况会一直持续到德墨忒尔离开这里……不过显然，在爱欲双子的眼中，这里很快就要出意外了。
刚刚醒来，在下意识释放了力量之后，他就命仄费罗斯去召来诸神，准备解释一下刚刚发生的事情。但严格的说，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事情的原委。
即便今非昔比，面对灶火女神，他也依旧如同往常般礼敬。
有的尚且衣衫不整，有的原本正在琢磨一些从人间带回来的小玩意，还有少许被从睡梦中惊醒——不过那只是少数。
凡人不知道自己的灾难本就是德墨忒尔所带来，哪怕有少数人猜到了这一点，他们也不敢公然诋毁神灵的声誉。于是祭祀农神的神庙同样越建越多，大量的凡人来向女神祈求丰收。
所以不久之后，当众神走入神宫，宙斯的神色一如往常般平静。没有等他们先问出口，坐在王座上，神王当先说道：
“诸位，半夜制造出这种动静，确实是一个意外，不过这并非没有缘由。”
奥林匹斯山还好，此刻的阿斯加德内，大概已经一片狼藉。
一道红光闪过赫斯提亚的身影随即浮现在半空中。她看了看天上的乌云，又看了看神山顶处的宫殿。
因此，在种种矛盾下，赫斯提亚不由有些烦闷。这一切都和宙斯脱不开干系，而现在对方不仅不为此做些努力，还有空在半夜里召来雷电。
他们可能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万物毁灭，一切终亡，然后再无其他。
神灵怎么会突然产生如此真实又灰暗的梦，这或许就是现世的法则给予他的警告。不过想到这，宙斯又稍稍放下心来。
拍了拍手，天边已经有动静传来，蓝色的光芒越来越近。沃罗斯不再闲聊，他淡淡的说道：
“行了，反派就反派吧，这波塞冬飞的也是真慢。”
“稍微等一会就好凡人的箭……应该不会持续太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