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节这天,学校里气氛浓郁。
校门口很多临时的小地摊,摆满各式各样的圣诞小礼物,最多的是苹果。
红红的苹果被五彩缤纷的玻璃包装纸打扮的漂漂亮亮,是小女生们的最爱。
同学们下课都很积极,铃声一响就迫不及待往出跑,温颜在座位上收拾书包,有女生叫她:“走啊?”
温颜指指桌子,“我还没收完,你们先走吧。”
桌上,是同学送她的几个平安果,花花绿绿。
她把今晚要写的作业放进书包,几只苹果放在最上面。
临走前,温颜从书桌最里面拿出一只最大的苹果,包装的很漂亮,是她给韩江准备的圣诞礼物。
韩江每天最后一节课时都会给她发一条信息,定一下是他过来,还是让她去那边等。
今天一直没有消息,温颜走到校门口,给他打了个电话,没有人接。
她想了一下,觉得他可能是在上课,就自己一个人溜溜达达走到他学校门口。
快到五点半的时候还不见韩江出来,温颜靠在操场外的栅栏边给他发信息:还没下课吗?我在你学校门口。
两分钟后,韩江打来电话:“我在对面诊所。”
温颜怔了一下,生病了?
早上还好好的。
挂掉电话,她飞快跑过去,诊所的门半开着,里面隐约有不少人。
温颜推门进去,看到一帮男生围着韩江,医生正给他处理脸上的伤口。
他额头,嘴角,都是伤,脖子上有血,不知道是不是蹭上去的,外套脱下一半,右手臂露出来,有很长一道擦伤。
带着血痕。
温颜眼泪刷一下就涌出来,控制不住的。
韩江看到她,不动声色扯了一下披在肩上的衣服,把那只伤到的手臂遮住。
他冲她勾勾手指,“过来。”
身边几个哥们回头看到温颜,纷纷让出地方,温颜还站在门口,“韩江,你跟人打架了吗?”
杜远看她都要哭了,赶紧过去把人拉过来,“别怕啊妹子,没事儿了,他就脸上那两个地方,擦个药就好了,你是不知道啊,你哥今天可牛逼坏了,一个人打七个——”
陆非丢给他个眼神,“你可闭嘴吧。”
诊所大夫边上药边说,“你们几个走远一点,那边等着去,别在这围着。”
几个大小伙子也挺听话,走到那边空位上坐了。
温颜的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韩江皱着眉,“你哭什么,我又没死。”
温颜小声说:“是不是很疼?”
韩江下意识一转头,碰到伤口,他没忍住“嘶”了一声,又看她,“不准告诉我妈,听见没。”
温颜使劲儿点头。
陆非看不下去了,“瞧把人吓的,你就不能说句好话。”
韩江看着小姑娘的脸,是真的在担心自己,心也软了些,“别哭了,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不远处,杜远旁边穿橘色衣服的男生说:“老韩,你说你去也不告诉我们,有我们在,能他妈让你伤成这样。”
杜远扭头,“还不是阴戚不要脸不守规矩,七对一还俩人进医院,不够他丢人的。”
韩江从不在温颜面前说脏话,听他们口无遮拦的就有点心烦,“我没事,上完药就回家了,你们赶紧走吧。”
杜远说:“你放心老韩,这仇我们一定给你报。”
韩江摆了下手,“你们谁都别插手,他们没占到便宜,这事到此为止,被学校知道还要不要毕业了,行了都散了吧,我这就走了。”
大家起来,杜远说:“那行,明儿学校见,我们先撤。”
陆非嘱咐温颜,“照顾你哥。”
温颜点头。
没有一会,伤口处理完,大夫又给开了药,“别碰水别吹风,小伙子身体结实,过两天就好了。”
韩江道了谢,随手把棒球帽扣脑袋上,拎着药袋子出门。
走到外面,他转身看温颜:“回家我妈问起来,就说不清楚,记住没。”
温颜说:“可是你伤成这样,她一定会看到的,到时怎么说?”
“我自有办法。”
他目光向下,看到她手里那只用花花绿绿的包装纸包好的苹果,“那是什么?”
温颜眼角还是湿的,“平安果。”
“给我的吗?”
温颜低着头,“嗯。”
韩江看了她一会,心情转好,冲她伸出手,“拿来吧。”
温颜递过去。
韩江接了,“走吧。”
温颜跟着他,“你车呢?”
“学校呢,今儿溜达回去。”
“……这么冷的天,你身上还有伤呢,干嘛走回家?”
“就想走走。”
这里走回家要半个多小时,温颜不干,“不行,我们打车。”
她很少有这么强硬的时候,但今天似乎不给韩江拒绝的机会,拉着他走到路边等车。
韩江低着头,兀自笑了一下,随她。
风很大,韩江只戴一顶棒球帽,耳朵都露在外面,温颜看了一会,忽然踮起脚,抬手将他大衣的帽子拽上来,给他规规矩矩戴好,“你不冷吗?”
少女身上清新的味道靠近,韩江心跳几乎停滞。
温颜把他的帽子拉紧,冷不防跟他的眼神对上,他额头贴了白色的纱布,嘴角涂了药水,看似狼狈,却依旧掩盖不住英俊的眉眼。
他盯着她看。
两人忽然安静了一会,谁都没动,几秒后,温颜悄悄红了脸,松开他衣领往后退。
路上有雪,她有些站不稳,韩江下意识捉住她手腕,把人往自己身边拉了一下,“小心。”
温颜转身面向马路,“哦。”
打车回家,一路两人都没说话。
到家后,施静不在,大概又去江嫣家找她闺蜜聊天,韩江和温颜各自回房间,过了一会,温颜拿了几个苹果出来,在客厅的桌子上拆包装。
同学送的有点多,她吃不完,想分给家里人一起吃。
韩江换了件衣服从房间出来,看到一桌子的包装纸和几个大红苹果。
他走过去,“这么多?”
温颜拆最后一个,“嗯。”
“别人送你的?”
温颜点头。
顿了下,韩江说:“我的那个也是别人送你的?”
温颜抬起头,“不是,那个是我自己买的,”几秒后,她又说:“挑了最漂亮的一个。”
韩江看她一下,好像有点高兴,但嘴角翘了翘又忍住了,“哦。”
他有点忘了出来干什么,又转身回去,温颜叫住他:“下次什么时候上药?”
韩江回头,“明早。”
“我帮你。”
“……嗯。”
温颜晚上在房间写作业时,听到客厅里施静的声音,好像在问他怎么弄伤了,不知道韩江说了什么,施静竟然没发脾气,外面很快没了动静。
温颜做了一会题,没忍住,给韩江发信息:你怎么跟静姨说的?
几分钟后,韩江回复:打抱不平,见义勇为。
温颜:……真敢说。
韩江很快回复:我就是在打抱不平啊。
温颜放下手机,专心做作业,没有再回复。
十分钟后,韩江又发来消息:苹果挺好看。
温颜嘴角上扬,笑出两个浅浅的小梨涡,纤细的手指飞快打字:苹果是用来吃的,不是用来看的。
想了下,她又发一条:不过,你可以先看,看够了再吃。
韩江在房间里,看到这条信息忍不住笑了。
他靠在椅背上,舒服地伸了一下懒腰,忘记手臂有伤,痛的龇牙咧嘴。
其实上药时最疼,但温颜就杵在那盯着他看,他怕吓到她,也不想在她面前那么娇气。
硬挺。
第二天一大早,韩江还在卫生间洗脸,温颜就早早堵在门口,“医生说不让沾水。”
韩江已经用一只手捧了水准备往脸上扑,“没事。”
温颜走进来,一直背在身后的手拿出来,递给他一块洗好的,还散着热气的毛巾,“用这个擦吧。”
韩江微微弯着腰,保持这个姿势站了一小会,随即关了水龙头,接过热毛巾,对着镜子往自己脸上擦了擦。
温颜满意了,又说:“上药吧。”
说完转身去他房间。
韩江顺从地跟在她身后,听她摆布,乖乖坐在椅子上。
温颜心细,昨天她一直在看大夫怎么清洁伤口,怎么上药,又剪了一条纱布折成几折贴在他额头的伤口上。
她脑子里回忆步骤,做的有模有样。
擦嘴角时,她用棉签一点点轻碰伤处。
韩江望着她,挺享受,不自觉笑了一下。
嘴角一动,温颜就皱起小眉头,瞪他一眼,有点凶,“别动。”
他就不动了。
上了药,两人也没什么时间吃饭,准备去学校附近买一点带到班里吃。
昨晚自行车没骑回来,两人依旧打车。
这几天韩江手不太方便,天也有些冷,所以最近不打算再骑车上学了,下课前,他给温颜发了信息,让她一个人回家,他自己把车骑回去。
但没想到温颜还是跑过来找他了。
韩江单手推着车,有点懵地看着温颜摘了书包挂在前面车把上,又接过他的车自己推。
“你干嘛?”
温颜说:“我带你回去。”
“……你会骑车吗?”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韩江很清楚,温颜不会骑自行车。
但她点头:“会的,在姑姑家时学的。”
她在那里上了一年初中,学校离的很远,没有人会送她,不会也必须学,每天自己骑自行车上课。
韩江看她已经迈上车,试了一下又下来,转头说,“座椅太高了。”
脚够不着。
韩江有点无奈,走过去帮她调整座椅,“你带得动我吗?”
“试试呗。”
座椅调低了一些,她再次迈上去,有点兴奋,“上来吧。”
韩江说:“路太滑,摔着你。”
“没事,我小心一点就行了,你手不能用力。”
韩江拗不过她,只好坐到后面,温颜说,“扶着我点。”
他犹豫一下,伸手轻环她的腰。
小姑娘太瘦了,他一只手就能环过来。
事实证明,温颜有些高估自己。
天冷路滑,如果不是韩江的两条长腿时刻做好准备当刹车用,俩人估计早摔不止一回了。
但温颜好像兴致很高的样子,把栽他当做一件新奇又好玩的事,笑得很开心。
前面黄灯,有辆车急着过去,从温颜身边快速擦过,温颜一紧张,车把不稳,摇摇晃晃,她吓得大叫:“啊我不行了,韩江!”
韩江反应迅速,两脚点地,伸手越过温颜的身子,握住车把捏紧刹车,控制车头方向,轻松将车止住。
他抓住了她的手。
自行车停下,前方红灯亮起。
韩江这个姿势,几乎将她整个人都圈在怀里,温颜惊魂未定,手还被他握着。
温温热热,有点暖。
她微微转过头,他涂着药水的唇角就在眼前。
两人贴得很近。
小小的温颜,第一次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