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高二以后,学校设置了一个特殊的班级,把全校高二全年级排名从上到下的前五十六位少数民族学生单独编成了一个少数民族提高班,因为高考的时候少数民族会加分照顾,加上这些照顾分,民族班的实力比起尖子班来也不遑多让。
此后,“民族班”也就成了高二三班的特殊称谓。而在我们家家里,奶奶和外婆都姓段,据说是来自云南大理的白族的后裔,因此我有二分之一的白族血统,老爸和老妈都随母亲变成了白族,我理所当然的也属于了白族,最后以第十五顺位的成绩进入了民族班。
鸟窝老班是我们的数学老师,也是我们学校教师队伍里数学组的组长,对于他教我们数学,我不知道是幸福还是不幸,总有做不完的数学练习题,和吹不完的牛皮,我们总是喜欢他吹的牛皮超过他讲过的所有练习题。
他平时喜欢给我们吹一些科技人文,日常生活哲理,地理人物事迹,更多的时候感觉数学课就像是在上文科的课一样。
有时后他还会写两手小诗念予我们品评,还自我陶醉,好像他就是一个无所不知的全才,如果某一次他吹牛皮吹到兴奋的点上了,那他一定会变成一个是忘情的说书先生,而那一节课必须是拖堂的,还有可能连一道题都不会讲。
当然,只要他愿意吹,我们都很乐意听,因为这样就不用去听枯燥的数学课,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用再去思考那些让人头痛的数学题。
但全班人最讨厌他的一点就是,批评起人来也能够忘乎所以,也可以拖堂。不知道他是哪里多出来的精力,居然那么喜欢骂人。
他对班级的管理特别严格,更可恶的是,不经过班委同意,直接在班上定下了五十条班规。只要是违反了的,都要贡献班费,价格不一。
我们班许多人拼命的想转班就是为了摆脱这五十条班规,但同类班级基本上不能转班,因为我们班已经算是真正尖子班了。再一个就是不用学习,或者故意考差,直接去基础班,但是对于普通重点班一下,又有几个人愿意去呢?
我想除了大神龙哥和渣皮王会不在乎,其他人都不太愿意吧。这个班规如同一张稠密的渔网,大鱼小鱼全都不能逃脱,这就是老班全校最严班主任的杀手锏。
如果有人想要在这个班自由,鸟窝老班的解释就是,在遵守规则的前提下,你想干什么都可以。
而五十条班规的第一条就是,不准谈恋爱,发现了请家长,另交五百元保证金。感觉这真是没人性的班规,五百块不是小数目啊,在加上要请父母,这就是让人不敢侵犯的禁区,我一个月的生活费连四百都不到呢。
只是我实在想不通,老班既然早就知道我一直暗恋着龙彤,为什么他就没有叫我请家长呢?或许是我从来都没有做过写情书,送礼物之类的事情,他找不着确凿的证据吧!对于当时的情况,我也只能给自己这样的解释了。
每个学期结束的时候,鸟窝老班都会开一次班费贡献表彰大会,会上都会表扬对班费贡献突出的人。我们班最突出的贡献者,大神龙哥是当仁不上的了,因为五十条班规在龙哥眼里就是摆着玩的,龙哥不缺钱,因为他老爸的关系,更不怕鸟窝老班。
次席就属我复读高一时和我同桌的渣皮王飞洪了,比起龙哥,他的钱确实要少很多,但该犯的还是得犯,平时老班骂最多的就是他,“渣皮王”的外号可不是白给的。
而第三就是林舞了,虽然在班里从没见她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但她对班费的贡献确实不小,估计是缺课迟到比较多的缘故吧。
鸟窝老班是一个嗜酒的人,经常醉着酒来给我上课。他从来不会梳头,基本上每天都是头顶一头鸟窝,为人师表啊,别人头发有问题他会说,但他自己的头发那么乱却从来不管,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只是时间长了,全班同学也习惯适应了,看到他的造型作呕不是那么厉害了。我想有一个词语最适合形容他,那就是“老学究”。
鸟窝老班酒醉的时候,总会批评学校的事,还有关于教育的事,什么不顺眼说什么,听往届的学长说,他曾经还酒醉了在校园里大骂过学校领导。
在几年以前他还是尖子班的班主任,但就是因为这个事儿得罪了学校的领导,被贬去当了基础班的班主任,但没想到他教基础班的成绩居然跟重点班差不多,甚至更好。
因为成绩缘故,送走一届基础班后,在一些特殊的学生家长的建议下,他又被调配来当了我们这个民族尖子班的班主任。
我想可能是因为一些特殊的缘故他才会变成这样吧!他平时的样子看起来总是一副失意、颓废。
更改分科选择志愿的那天晚上,鸟窝给我的那句话,“半路上扔下的,都是不需要的”,到现在还影响着我。
我们确实不应该给自己太多的包袱,不管做什么,居然决定了,就勇往直前,不要轻易回头,去留恋,去后悔。
在家人重重压力之下,我没能扛住,最后妥协了,这就证明龙彤跟我的家人比起来,她的分量还是要轻一些的。
当然这跟分科志愿的选择并没有半毛钱的关系,真正有关系的是我从来都没有真正的审视过自己,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心里涌动的想法总是在冲动中被自己的欲望牵着走,一不小心,就误入歧途。而龙彤,正是我的欲望所在。
就是因为喜欢她,与她有关的一切,我都想去争取和了解,不管对自己有没有价值都是一如既往。
现在想起来,那还真是很危险的事情,人就应该为自己多想想。徐志摩的爱情固然轰轰烈烈,但我却不想像他那样为了爱而死于非命。
人的一生不仅仅只能为爱而生,应该还有别的更精彩的东西,譬如责任。不管橡树,还是木棉,它们都是在先成就了自己的前提下,相互辉映,相互衬托的。
这一次,我选择放弃了龙彤。不是我不需要她,而是很渴望能得到她的青睐,但事实上在之前的两次比赛已经证明,我真的还不够资格,即使能在她的身旁,那也是泰戈尔诗句里那最遥远的距离。
也许我们能成为普通朋友,但绝不可能成为男女朋友,我永远只能在她身旁仰望着她,像一个忠实的信徒,去等待圣女那飘渺的圣水甘露。
对于自己,我有自己的世界,有自己的空间领域。我应该在自己的空间领域里有一片属于自己的天空,也让自己有能够被别人看到而且想了解的地方。这不是一种征服,而是一种自然的契合。
我那么喜欢一个人,并把她当着目标,而我衡量她和我之间的东西那却只有成绩、家庭、相貌、才华。
内在的东西什么都没有,因为我从未去想过。如果因为这些却把自己的追求搞得一塌糊涂,这真的是不值的。
读文科是一次难得的机会,我最终的决定还是选择了文科,然而天意却总喜欢作弄人。
而当时懵懵懂懂的我怎么可能会有这些想法呢!改变我选择的并不是这些后来通过经历生活而反省出来的东西,却是一个阴谋。
当时的情况如果是我自己不想改,估计我都没那个勇气。当我到学校教务处的时候,就在我提交表的时候,文科尖子班的班主任说直接满员了,如果要读文科,就只能去别的班级了,全年级就一个文科尖子班,我还是不能和龙彤在一起,去其他的班级读文科又还有什么意义呢?
我尴尬的被挡在了文科尖子班的门外,只能无奈的选择了理科。只是后来在分班人员定下之后,我发现在我后面去提交的人中,有进了文科尖子班的。
我觉着这事很蹊跷,我想老班和小姨父的嫌疑最大,因为老班和小姨父是同事,文科尖子班的班主任和小姨父、老班也是同事。
要不要我那就纯属一句话的事,反正我家里人只支持我读理科,想想我这个成绩在文尖班也只是中下的成绩,人家可能也不太稀罕!但留在民族班里我也勉强算是鸡头了,估计这也是老班不想让我转的一个重要原因!
想反对也没用,没有人会去帮我讲话的,我的怀疑也让我从此更加怨恨老爸和老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