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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真相(1 / 1)

死别重逢,本应有千言万语,然而两人之间,在一句询问一句肯定后,却陷入微长的沉寂。该从何说起呢前尘往事已经不堪回望,那场突如其来的灾难压在心头更加重如千钧,提及即触悲恸,甚至询问是否安好,也成了多余。

薛陆离甚至压根没想追问关于死后重生,魂魄寄于他人身体这一闻所未闻,震惊耸听之事是如何发生,什么都不重要,本以为泉下才能相见之人,竟然回归今生,即使眼前之人面貌全非,可那熟悉莫名的感觉这时更显浓烈。

她还活着

对此从不敢存饶幸之想,因而眼下只觉惊喜若狂,可狂喜之余又生怕此时经历只不过一场荒诞的白日梦。

沉寂是沉寂,可他的指掌一直生硬地放在她的肩头。

多想重重将人拥入怀中,也许这样才能更加安心与踏实。

可是最终,他也只是轻轻握了一下女孩的手。

不得不别开面孔,生怕情难自禁。

万般留念,也不得不放开,于是归坐隔案之处,用她亲手煮成的茶汤,无比怀念的滋味,平息心头五味杂呈。

听她如今其实并不熟悉的音色,别外简短又平铺直叙地说起新生以来的经历,被庶母推跌坠水,为王七郎所救,被贺十四郎洞悉身份,以及韦太夫人与柳氏众人的关爱,计杀刘玄清,诸多种种。

柳十一娘,这是她的崭新身份。

等她说完这些,陆离却始终拿不准合适的姿态开始他的言谈,他很想捧着额头好好镇静,但尽管因为复杂的心绪僵硬失措,他的目光,依然不舍得离开面前这张陌生稚气的脸上那双唯一熟悉的眼神。

十一娘却终于提起裴八娘“陆哥,我起初怀疑过薛家长辈们,因为自保不得不舍弃八妹,然而,经朔日朝会后,我再无猜忌,可是陆哥,八妹之死当年究竟发生何事”

她没有明说,陆离却听得明白。

就算猜忌,也从来不信谣传,怀疑过他。

可是他这时却完全不觉庆幸,心脏反而像是坠了铅块,沉沉落下,悔愧以及更为复杂的情绪有如洪涝来袭,以致他根本不能斟词酌句“是我失信我没有善待八娘。”

说出这句后,却更觉难以启齿。

他是男子,家中对于他将来姻缘之事本就不似女儿家尚多顾忌,已经记不得准确年岁了,大约刚刚知事时,眼看他与渥丹如此相投,父亲就曾与母亲感慨姑母之后,因两族嫡宗子女阴差阳错竟无缘联姻,到下一辈,两家嫡宗可巧又都是男儿。好在有了五娘,简直是两族之庆,只不过,五娘虽与陆儿相投,终究是姑父嫡长孙女,又自幼聪慧,可为望族宗妇,我本是嫡次子,陆儿更非嫡长,倘若联姻,未免委屈五娘。

陆离祖父薛子瞻,为渥丹祖母嫡亲兄长,亦是京兆薛族长,然到薛谦这辈,因薛氏嫡宗无女,裴氏嫡宗也唯有柳蓁之母一个嫡出,比薛谦小了十岁,比陆离之父薛诩也小着七岁,故而嫡宗不能联姻,虽有嫡支弥补,两族都觉有所遗憾,到陆离与渥丹这辈,薛氏嫡宗仍然“急缺”女儿,裴氏嫡宗也好不到哪去,渥丹族中虽然行五,但上头四个姐姐全是庶支甚至其中两个还是庶支庶出,她为嫡宗嫡长女,然而陆离却不是嫡宗嫡长子。

陆离之父薛诩本为嫡次子,陆离更是薛诩嫡次子

本来两人都是出自显贵,却因为排序问题,显出“贵贱”有别

陆离也说不清是不是因为这点原因,自幼就刻苦勤奋,他实在是太喜欢五表妹的聪颖独特,直觉“贵贱”有别可用才华弥补。

所以无论书法,抑或绘画,甚至于五妹起初并不擅长的琴艺,他都研习精进,当然六艺之中射、御也不曾轻疏,早早争获才名,薛家六郎曾经也名动京华。

那时她还懵懂未知,他却已经将她看作未婚妻对待了。

两人曾经如此相投,喜恶无一分歧,甚至有时不需四目相触,只凭语音当中一个微小差别,就能心领神会,那样的年岁,他以为可以一直持续,从不怀疑。

是的,到后来,无论姑祖父抑或裴叔父,一点不在意他并非薛氏宗子的缺撼,甚至到了后来,连自家曾祖父都对他爱惜不已,察知他无心仕途之后,甚至留有遗言陆离可为宗子,不依长幼之限,入仕与否尔等不可强迫。

直到那时,他以为与渥丹的姻缘已经尘埃落定了。

然而

得知先帝赐婚,那时他仍在孝中,很难再描述当时心情了,就算如今回想,大约也是震痛、焦灼、到无可奈何的演变,他是深知渥丹的,所以他以为自己也会如她一般洒脱罢手。

人生得一知己而无憾,无论沧海桑田,他们都是知己,这样,就够了。

他那时的确以为就是这样。

可是当她嫁入东宫,那日市坊轰动,当时他早已齐衰五月满,是以能够入众旁观,礼车垂帘,她正襟危坐着从他眼前经过,那时候他才察觉心里像是破了个洞,多好的季节,怎么森寒刺骨

可是他们曾经如此相投,他懂得渥丹的,最怕拘限于情之一字,他知道她面临变故时不会有一丝犹豫,做为知己,他也应该如此。

所以目送她的凤與远去,驶入那寻常人无法企及的深宫,当时他仍然微笑着。

渥丹,愿你安康。

转身之时,眼前一片空茫。

那时候就应该知道了,生命已经缺角,从此无法弥补,可是当时,他没有醒悟。

甚至薛裴两家继续议亲,新娘已经换为她的胞妹,面对家人亲长,他没有办法反驳,也没有理由反驳。

渥丹应该也是希望薛裴嫡宗持续联姻,他那时竟然用这借口说服自己妥协。

所以,当她说陆哥恭喜时

他才鬼使神差说出一句我会善待涒如。

不到转身就感觉到心痛如焚了,然而再听一声“太子妃”

仓惶而逃,就是当时他的狼狈。

后来迎娶八娘,那段时间他一直处于混沌之中,洞房花烛夜,更加不知所措。

八娘她哭泣得哀恸欲绝,甚至于膝跪相求。

“六哥,五姐已经是皇后六哥,倘若你与五姐能成就姻缘,涒如不作别想,可事到如今,六哥,你果真如此厌恶我”

他终于,还是妥协了。

可是他真的高估了自己。

新婚次日,他几乎不能面对八娘,直到如今都难道言说的复杂心情,实在不能为当初的背信弃义注解。

所以,他逃避了。

新婚不久,就以游学的借口远离长安。

当知道八娘有了身孕,也没有勇气返京。

可是诸如种种,如今的他,没有办法诉诸于口。

不是害怕被她斥责背信,而是

渥丹,我醒悟太迟,除你之外,根本无法与旁人携手共老,但这理由,我不能再告诉你。

是我愧对八娘,失信于你,我的爱慕,再也没有资格。

阴差阳差毕竟已经铸成,渥丹,你虽得以新生,无奈我仍处过去,没有办法摆脱既定。

我们已经错过了。

纵然我心有不甘,也无法再企及,如此珍贵的你。

这些心情千回百转,然而在这时已经完全清醒的薛陆离却很快恢复了冷静,他抬眸,泪光敛褪,眸色竟然也同样清亮。

“五妹,是我背信,一昧为求贤隐点拨及贪图江河景致,疏忽了涒如新婚不久,即弃家远游,当得家书知涒如有孕,也因诸多牵绊而迟迟不归当时只以为,家中尊长慈爱,必然周备,只要在涒如临产之前返京即可。”

这一番话,当然是有所隐瞒,然而接下来的话,就全是事实了。

“岂知我尚未返京,便得信郑将军所部兵败覆灭,因早得知会或有危机,便干脆取道西疆。”

十一娘惊愕莫名“陆哥在谋逆案前便往西疆”

“当时我正于剑南道巴州访贤,得迅后过党项取西疆,本只抱着饶幸之念,哪知却真被我救得一沙州军部属。”

沙州军,正是十一娘舅父郑瑛统率,被姚潜剿灭之部

“陆哥,那人”

“还活着。”陆离这时才挤出一点笑意来,然而很快敛却“他是郑将军亲卫,但年龄尚轻,当年不足十七,父兄皆战死,故受郑将军特例照顾,从他口中,我也确定了郑将军当年便已战死,决无饶幸。”

十一娘问话,却终于忍不住颤抖了语音“此人知道当年真相”

陆离重重颔首“当年郑将军奉令前往丘兹,不久遭遇丘兹内乱,丘兹奸臣毒杀丘兹王,串通守军放新厥敌军入境,郑将军不防,故陷入困局,好不容易脱困,所率军部已经折损过半,然,若与伊州接应姚潜部反攻,还有反败为胜机会,但是当郑将军撤至伊州城外关隘,姚潜非但不援,反而斥郑将军通敌叛国,下令剿杀因兵力悬殊,再兼郑将军之部卒不及防,不敌姚潜,只好败走,又与新厥追击之部狭路相逢郑将军不愿落于敌手,自尽阵前,临死之前,令心腹亲卫逃散,万一生返,向朝廷控告姚潜叛逆大罪,然而据那人证所言,他是唯一得生者,却不能返回周境,反而是在丘兹境内隐遁,才保性命。”

“当年,你去了丘兹”

陆离颔首“在伊州一无所获,我只好设法潜入丘兹,也是饶幸察知此人证,又设计绕吐蕃之域带他潜回大周,不想还是晚了一步,裴郑二族已被定罪诛杀。”

“陆哥患疾,可是因为潜入丘兹之故”十一娘问道。

陆离原本有心略过这桩,哪知却被洞悉,情知瞒不过去,只好承认“带那人证返周时,在吐蕃发生意外,路遇新厥佃作,因而中了毒箭”他说得轻描淡写,到底没有详说当时艰险,事实上情况相当危急,简直九死一生,可他一心为赶时间,清醒后急着赶路,导致伤情愈重,回京后又听闻连串噩耗,这一卧床,久至一年,如今行动无礙,多得家人暗寻名医为他解毒,也是他大难不死,才能扼制体内剧毒扩散。

可这些事,他不愿多提。

于是岔开话题“五妹,我回京之后,三年之间,暗察过不少事由,甚至安排暗探潜往营州,得知当年裴郑逆案定罪之前,曾有幕僚建议潘博拥兵自重,哪知潘博早就察知此人为谢饶平安插,表面答允,私下却串通北辽,拥兵自重倒是被潘博采纳了,然而却也让奉令讨伐之大周军队损兵折将大败而归该幕僚已被潘博处死,然幕僚有一小妾却被预先送返大周,这时,也在我控制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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