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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晋王又被鄙薄了(1 / 1)

转眼到了约定日期,喻家所请官媒登门,行纳采礼,递四郎庚帖。

若依古礼,需得另择吉日行问名礼,女方才交递庚帖,然而时下为简化仪程,多数将纳采与问名两道程序合而为一,统称换帖。

虽然六礼尚未告成,不过一旦换帖,婚约就算有了文定,倘若一方反悔,便依悔婚论定,故而官媒必须在场验看庚帖,以免发生误定。

为了这门婚事,柳东野这日特地告假,结幡礼待。

毕竟上回只是试探口风,孟氏虽然成竹在胸,庚帖未换,柳东野依然觉得不甚踏实。

内宅里的西厢,柳娉而更是心怀激动,遣了婢女往前院正堂打听进展,不能安座,在闺阁里乱转不停,听得“卟哧”一声笑,原来是她小弟柳译正在窗外窥探。

“阿姐就放心罢,阿母暗示那般明显,称赞阿姐斥责六姐,白世母虽未表示嫌恶六姐,然则也没反驳阿母那话,还与阿母约定请媒提亲,心里势必已经明白阿母意思,阿耶如今是万年县主薄,又得曹明府看重,就连喻世父都直称阿耶前途无量将来平步青云,这又是一层暗示阿姐怎么也比六姐这个孤女更强,喻家哪会拎不清”

柳娉而听小弟说话这般大声,脸都白了,恨不能隔着窗户将人拖拽进来“小声些,仔细被六姐听见闹出事故”

“怕她干嘛,有甚可闹喻家收了阿姐庚帖,就是承认阿姐这个儿媳,与她有何干系”柳译不以为然“她一个孤女,因为攀附京兆一族,连晋州嫡宗都对她心生嫌恶,这事她占不住理,京兆一族也不会因为她与晋州一族彻底翻脸。”

柳娉而听了这话,倒也认为弟弟说得有理,脸上这才有了笑容。

在内宅一排倒座房,柳婷而却气定神闲,正专心致志为一幅画作上色,听得流照入内禀报,说官媒已经送礼登门,她也只是微微颔首。

“待会可有好戏。”流照非但不担忧,反而兴灾乐祸。

因为她已经听婷而说过,不仅喻四郎,便连喻父喻母也都在那回赴请前,就已经猜测到柳主薄不安好心,四郎还对婷而承诺,无论如何都不会让柳主薄趁愿,也不会放弃求娶婷而,柳主薄若悬崖勒马也就罢了,只要今日交递柳娉而庚帖,那官媒可不会口下留情,势必要让柳主薄明白什么叫做自取其辱,若不将婷而庚帖交递,非得闹个街知巷闻,让世人皆知柳主薄不慈,对侄子侄女一双孤幼弃之不顾不说,还想谋夺侄女姻缘。

“这都是我三生有幸,若非当年婶母给予机会,也不能参与上清观应试,怎么会被喻世母留心,非但得了薛小娘子这位闺中好友,更有幸则是缘识四郎这么一位重情重诺君子,喻世父与白世母,两位尊长宽宏慈爱,不嫌我出身庶支,甚至不介怀家境不堪,这般赤诚相待,处处为我着想”说到这里,婷而未免动情“尊长们恩义厚爱,婷而无力回报,只有铭记于心。”

“六娘将来与四郎夫妻和美,便是报答,长辈们也都会觉得欣慰。”流照笑道“六娘良善,待婢子这等奴籍都是和颜悦色,如同姐妹一般,受亲长苛虐,也从不曾怀恨于心更不愿报以怨仇,一切福份都是六娘善有善报、苦尽甘来。”

流照才说完这话,便听院中似乎有些嘈杂,她忍不住推窗张望,见正是柳娉而那婢女,提着裙套急急忙忙往西厢冲,一不留神滑了一跤,摔出好大响动。

“小娘子,大事不好”婢女顾不得衣上污垢,膝盖钝痛,见小主人站在窗前瞪着眼看她,连忙上前。

“怎么回事”柳娉而甚至没想让婢女入屋禀报,脸色已然煞白。

“那官媒官媒本来已经递交四郎庚帖,待郎主递交小娘子庚帖,官媒才听郎主谦辞小女名帖,望媒转呈,就变了颜色,当面质疑说喻家求娶者为主薄侄女,为何递交自家女儿庚帖”

柳娉而扶着窗框,摇摇欲坠“这是从何说起,难道喻家没对官媒交待清楚”

婢女垂着头“郎主也是这样说,称官媒有所误解,我们家与喻家议亲,一直是为小娘子与四郎联好可那官媒”

“柳主薄这话岂不可笑原本这门婚事,一直是喻家与京兆柳在协商,是因令侄女寄养柳府,难不成,柳主薄亲生女儿也寄养别家不成”

这是官媒原话。

当时孟氏就变了颜色,反驳道“可喻君伉俪上回赴请,我分明是为小女七娘与白娘子商议,今日喻家提亲,也是来我家而非柳府。”

“今日纳采问名二礼固然是来贵宅,也是因为两位将六娘接回家中便是上回赴请,喻家郎主与娘子也以为主薄伉俪是为侄女议亲妾身倒听白娘子提过一句,席间孟娘子对令媛七娘赞不绝口,白娘子还以为孟娘子欲为令媛择婿,交待妾身闲时不妨留意留意,若有门第相当者,不妨来讨孟娘子口风。”

官媒满是嘲讽“怎么,孟娘子难道以为自夸令媛,就是在与喻家议亲妾身做了二十余载官媒,还没见识过这等奇事,孟娘子要论来,贵宅可与喻家称不上门当户对,这为人处世,当有自知之明,喻四郎世族嫡系嫡子,怎会求娶庶支女子为媳”

“喻家之所以看重令侄女,是因六娘自幼受教京兆柳,才华品德无可挑剔,白娘子亲口称赞,六娘出身虽是庶支又自幼失怙,然气度言行不输大家闺秀,更兼喻四郎对六娘心怀倾慕,非卿不娶,喻君伉俪也惜重四郎与六娘这对天作之合,才不在意六娘出身。”

“也不知两位怎么会误解喻家会有意令媛,好在只是误解,两位也莫为难妾身,还是请递交令侄女庚帖为佳。”

柳主薄还没反应过来,孟氏先就气怒“喻家这是有意羞辱我家既然瞧不起咱们,何必与咱们作亲,六娘是我霍邑柳女儿,嫁与不嫁嫁去谁家不由旁人作主”

官媒冷笑“孟娘子既然这么说了,妾身自好告辞,不过妾身受喻家所托上门提亲,无功而返可得向街坊澄清,不是妾身过错,而是你柳家居心不良,欺侄女失怙,眼红侄女得良缘佳婿,妄图让女儿代嫁,孟娘子可想好了,柳主薄可是官身,这里可是长安城,不比得穷乡僻野,倘若被御史参奏一本”

柳主薄这才回过神来,瞪了一眼孟氏,连连挽留官媒“一场误会,说开就好,媒人上座,在下这就去拿六娘庚帖。”

官媒这才作罢。

待取得婷而庚帖验看无误后,官媒倒又恢复了恭尊礼敬,仿佛早先那副鄙夷不屑的神情从未摆出过,出门之时,还遁例向围观邻人笑称“媒受光禄丞喻君之托,往万令县主薄柳君宅居奉礼提亲,交递庚帖,媒妁文定。”

于是四邻皆知喻柳联姻一事,击掌道喜。

然而柳主薄心情却是一团乱麻,孟氏更是气愤不已。

一个立即往万年县衙,与曹刚商议。

一个转身去寻婷而纠闹,狠话不绝。

正一团乱,萧氏却领着九娘与十一娘登门,贺喜婷而定亲。

孟氏只好收敛怒火,转而安慰起心灰意冷的柳娉而。

“婷姐姐不需留在这里受气,跟咱们回府可好”十一娘眼看婷而居处,竟然是仆婢所住倒座房,不需多问,哪能不知孟氏苛薄。

婷而却摇头“若我才刚定亲就回柳府,岂不是让世父难堪,只要他们不太过份,到底是我尊长,总得有所顾念。”

“你这孩子,也太过良善。”这回连萧氏都忍不住背后说人是非“还要怎么过份,都算计起你姻缘来,我们一得喻家报信,猜到你这世母会迁怒你,这才赶来。”

“世母眼光短浅,世父应当明白此事不宜张扬,他不敢对我过于苛虐。”婷而依旧心平气和。

柳主薄果然要比孟氏眼光长远,与曹刚商议计定后,回来告诫妻女“这事已然这样,只好妥协,喻家敢如此羞辱咱们,待将来,必然会出这口郁气,只当下,还是要以大局为重,不得不忍辱,不要再挑衅六娘,反而要与她交好,争取与喻家和解像姻亲一般来往在薛、冯二相眼里,也是我根底,到那时,曹明府才能举荐娉儿,参选晋王妃。”

原来曹刚见一计不成,只好退求其次,建议柳东野讨好婷而,借这纽带攀附喻家,双方化干戈为玉帛。

哪知柳娉而却火了“阿耶,曹明府这是什么盘算,他自家女儿怎么不嫁晋王长安有谁不知晋王顽劣暴戾,粗鄙不堪,谁嫁去会有好下场曹明府这分明是将阿耶与我当作棋子,为他巩固地位阿耶,你若逼我,我宁愿去当女冠,也坚决不嫁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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