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张天天跟喜欢上网的年轻鬼待在一起,说话的习惯怎么也跟喜欢上网的年轻人似的?”王部长对同事们无奈叹息道,“幸好我老王也不是固步自封的老男人,平时也爱上上网,了解一下流行词汇,不然还看不懂他在说什么。”
“看来沈长安的恋爱对象,老张很满意。”同事点头道,“虽然性别不太对,但是作为修行之人,不能太过拘泥舒俗世规矩。上次是谁说,沈长安亲缘断绝,无情无爱的?”
王部长瞥了眼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同事,干咳一声示意他适可而止:“人的命格也有改变的可能,谁算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老张特意告诉我们这事,是什么意思?”
他们安全部门虽然很看重沈长安,但并没有要去监视他的意思,谈恋爱也好,分手也罢,都不是他们该管的事,以老张的性格,也不该这么多事才对。
“难道,沈长安谈恋爱的对象,真是神仙?”同事脑补了一个荒诞的可能。
“你还不如说我要成仙。”王部长看了下时间,已经快到凌晨,他的食指在桌面上敲了敲:“打电话跟老张问清楚。”
“好。”同事应了下来,当着王部长的面,拨通了张大爷的电话。
电话响了不到三声,就被张大爷接通,看来对方今夜似乎并没有什么睡意。
“我就知道你们会打电话过来,有什么想问的直接问。”
同事按下免提键,让会议室里其他几个人也能听见张大爷说了什么。因为他的直觉告诉他,老张那看似平静的语气里,藏着一股“我想吓你们一跳”的兴奋劲儿。
“张道友,是这样的,王部长想要了解一下,你为何特意说沈长安跟神仙谈恋爱?”
“啊?这句话有哪里不对吗?”张大爷一副我说得很明白的语气,“我觉得这样挺好的。”
“是挺好,我们就是对神仙这个,理解得不太彻底。”
“哦,就是字面意思嘛。”张大爷语气更平静了,“沈长安,找了一个在天上当神仙的男朋友,我发来的消息,应该没有什么歧义吧?”
会议室里众人:“……”
“神仙,是我们理解的那个神仙吗?”将近一分钟的沉默后,会议室中职位最高的王部长,语气虚弱地开口,“老张,这事儿你可不能跟我开玩笑。”
“你看我像是拿这种事开玩笑的人吗?”听到王部长那不敢置信,又盼望这事成真的语气,张大爷心满意足了,这种事不能让他一个人受到惊吓。
“不知是天上哪位神君?”王部长脑子里嗡嗡响了很久,才勉强找回理智,“我忘形了,这种问题不适合随便问,显得不够尊重。”
他们不期待神仙真的能保佑他们人类什么,但神仙愿意跟沈长安这个人类谈恋爱,至少证明世间还有神,而人类也没有彻底被神仙厌弃。
自从再也不能请神以后,人类是否被仙人厌弃的问题,一直是压在修道之人心上的巨石,现在他终于可以稍微松口气了。
“部长,你觉不觉得……”打电话的同事犹豫很久,还是把心里那句话说了出来,“我们像不像靠着裙带关系,来确认自己地位的外戚?”
王部长:“……”
虽然真的有些像,但这话说出来就没意思了。
咱们修行人士也是要面子的。
确认这个消息的真实性后,王部长不敢大肆宣传,一是怕给沈长安带来麻烦,二是担心仙人会认为他们人类不稳重,所以他只敢把消息透露给几位修为高深的大师知道,然后便把这事特意做了一个加密档,存在了安全部门的高密资料库中。
“部长,加密年限设定为多少年?”
“先来个……一百年吧。”王部长叹口气,“百年后,就算世间的修行人士越来越少,我们子孙后辈也能靠着这份机密材料,知道神仙是真实存在过。”
只是不知道,待到那时,还有几人对神仙鬼怪的话题感兴趣?
“最近几天都好冷。”回到家,沈长安搓着并不是很冷的手,扭头看道年,“你觉得呢?”
道年想了想,拿了一匹如霞光的锦缎出来:“把这个铺在床上,能让整个房间四季如春。”
“呵呵,空调也能做到。”沈长安没有接锦缎,转身上了楼,留下道年茫然不解地站在原地。
“先生。”老赵偷偷从角落里钻出来,对道年小声道,“这种时候,你应该站出来说,愿意为长安暖床,做他专属的小暖炉啊。”
道年面无表情地看着老赵。
老赵干咳两声:“这个都是我不成熟的小建议,您可以不用当真。”
道年沉思过后,点头道:“你说得很对。”
说完,塞给老赵一瓶丹药,大步上楼,急着给沈长安做暖炉去了。
“先生给的丹药,好吃吗?”刘茅凑到老赵面前。
“好吃。”老赵把丹药藏好,“但我不给你。”
刘茅:“……”
这些做神仙的,心眼大大的坏。
沈长安洗完澡回来,就发现床上多了只熊猫。熊猫四只小爪子都趴在枕头上,歪着毛绒绒的脑袋看着他,全方位地诠释了什么叫“憨态可掬”。
“不拿你拿温暖如春的小床单出来了?”
熊猫在床上打了个滚,扑进了沈长安怀里。
“又卖萌,又卖萌。”沈长安揉着道年的耳朵,“你说你,现在怎么这么不要脸了?”
“只要你高兴,我可以不要脸的。”道年牌熊猫凑过去亲了亲沈长安的脸颊,“天气冷,我们一起睡吧。”
“唉。”沈长安抱着熊猫,觉得自己就是无能的昏君,被能够变幻身姿的道年迷得晕头晕脑,连气都不会生了。
两人躺在床上以后,由于道年这个暖炉做得很称职,所以又玩了一会拼字游戏。
比如拼个昋,继续拼个昋。
第二天早上,沈长安面色红润地坐着神荼开的车,去了民服部门上班,脚步轻快得仿佛快要飞起来。
同事们纷纷起哄,说他被爱情滋润了,还让他准备请客。
“请客?”沈长安点头,“可以啊,大家想吃什么?”
“我不挑食,你请什么我们吃什么。”丁洋洋笑嘻嘻道,“不过一定要把你的恋人带上。”
“对对,这个才是重点。”陈盼盼也跟着起哄。
坐在角落里的高淑娟大师,看着这些无知的年轻人,默默摇头叹息,无知真是福气啊。
她昨天晚上接到消息,激动得一宿没睡,早上起床的时候,黑眼圈都变重了,看起来老了好几岁。
现在听到沈长安要带着爱人请部门同事吃饭,脑子里竟有一种“原来神仙也这么接地气”的恍惚感。
在她几十年的人生中,最神奇的人物,大概就是沈长安了。
文能请神问天下,武能把瘟神打趴下,浑身带着耀眼的功德金光,却过着普通的生活。他的存在,似乎在告诉他们每一个修行人士,只要活得久,世间总是有奇迹。
“沈长安!沈长安!”虚空之中,有个愤怒的声音,怒吼着沈长安的名字。他痛苦地在空中翻滚,身体一次又一次被打散,再一次次合拢,最后终于集成一个完整的人形。
把附在灵魂深处的分魂术解除,男人面色惨白,连魂力都弱了几分。他怎么都没有想到,算计了几千年,最后竟然差点栽在了沈长安手里。
沈长安如今只是凡体,无法完全掌握生机大道,自然也不懂术法,所以带着沈长安去拆穿道年身份时,他对沈长安没有半点防备。
可是本该不懂术法的沈长安,却在他身上下了分魂术,而他连半点察觉都没有。
这么多年,他看着生机道一次又一次转世成人,也一次次让他在孤寂中死去。在浮华的人世中,生机道经历了所有人类能够想到的痛哭。
但是他不明白的是,尽管每一世的生活都不如意,生机道仍旧没有放弃这个世界,仿佛经历过的欺骗、背叛都不存在一般。
前面的九十九次,他看着生机道被车裂、腰斩甚至是焚烧,期盼着他对世间生灵失望,可是没有。
一次都没有。
这一世,是生机道最后的机会,也是他最后的机会。
他本以为,生机道跟天道,是不该见面的,即使见面,也会是相克相杀,但是为什么无情的天道能够容忍沈长安,甚至在明知道沈长安真实身份后,还是选择了最不利的一条路?
真可笑,生机道与天道竟然相爱了。
从诞生那一刻,便注定相克的两种道法,竟然相爱了?
他谋划了这么多年,痛苦煎熬了这么多年,因为他们的相爱,都变成了笑话。
若不是因为生机道多事,这个恶心又丑陋的世界,早就不该存在了。
那些无知的东西,以为他恨的是天道,可他最恨的,其实是生机道。
这样的世界,毁了便毁了,为何要耗尽百世转生,也要去拯救?
“你。”男人踏破虚空,出现在床头婆婆面前。
床头婆婆跪在一座破旧的石像前,用笔为石像描补着已经看不出原色的漆,见到男人出现,她小心翼翼地放下笔,胆战心惊地看着他。
“描补一座没有神力的神像,有什么用?”男人用脚尖轻轻一踢,石像便头身分离,跌入肮脏的泥中。
“因为人类的供奉,让你这个床头婆有了相伴的床头公,又因为人类的遗忘导致床头公的消失。”男人嘲讽笑道,“你如果真的在乎,就该让这个世界早日消失,由我来创造属于神的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床头公:别踢我,我还能再抢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