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呀？”妈妈有些意外，忙问。
张凡咬了咬下唇，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伸手点开手机，递给爸爸妈妈：“爸，妈，你们看看，这个人认识不？”
爸爸妈妈把头凑过来，仔细地看。
照片上，陈琛坐在饭桌前微笑着。
这是张凡在陈琛家里拍的，画画相当清晰。
很快，几乎在几秒钟之内，爸爸妈妈齐齐发出一声轻轻的惊叹：“是她？！”
“你们……真的认识她？”张凡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
“像！太像了！”妈妈揉着眼睛，连连地道。
显然，妈妈受到了很大的精神刺激，她气喘吁吁，感慨道，“他爸，你看，你看，这丹凤眼，眼梢有颗美人痣！不是她是谁！”
“不会错吧？”爸爸看着妈妈，与妈妈交换着眼神，喃喃地道，“应该是她，不会错！那鼻子那眼儿，过去二十年了，倒也没怎么变化，挺抗老的一个人。”
妈妈责怪道：“你以为人家像咱庄稼有？人家不吃苦不下力，好茶好饭滋养着，哪像我们天天在地里干活，早早地累成老头老太太！”
爸爸点点头：“也是。”
最初的感叹过后，接下来，三个人都静了下来。
在张凡心里，基本确认了陈琛是他的亲生母亲。
在爸爸妈妈心里，儿子找到了亲妈！
三个人的心情都是相当复杂，如同波涛汹涌！
张凡内心百感交集，看来，陈琛妈妈在吃早餐时看到爸爸妈妈的照片后的反应是正常的。当时，她一定是确认了张凡的身份后，内心酸甜苦辣百味杂陈。可是，她却强忍着自己的感情，没有当场说破。
这需要多大的控制力呀！
看来，陈琛妈妈担心破坏张凡家庭的幸福。
而爸爸妈妈受到的触动更大：养了二十年的儿子，找到了亲生母亲，现在，是不是要从他们身边飞走了？
“爸，妈，你们看准了，真的认识她？”张凡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妈妈抹了抹眼泪：“没错，看准了，就是她。”
爸爸把烟头掐灭，道：“小凡，我和你妈都明白了，你找到了你亲生妈妈这是好事。其实我们一直想告诉你真相，但是怕你难过，怕传出去别的小孩笑话你是拣来的，所以就没提。现在，你既然找到了妈妈……”
爸爸声音有些哽咽，看了妈妈一眼，示意妈妈继续往下讲。
妈妈用枯干的手，抓住张凡的手，张凡感到那手上无比温暖：“小凡，妈今天把事情跟你彻底讲一讲。那是二十年前的事了。记得是一个大冬天，当时，我和你爸在江清城里打工，租了一间小平房住。有一天早晨，出门时，发现门外放着一个小包裹，打开一看，是个刚出生一个月左右的婴儿……”
“是我？”
“对，就是你。胖胖的，小脸粉嘟嘟的，睡得很实……我把你抱回来，放在炕头暖着。我急忙叫你爸去工友那里借十块钱买奶粉和奶瓶。你爸刚要出门，迎面来了一个女的，自我介绍她就是你妈妈。原来，她把你放到门边后，一直在远处偷看着，见我们把你抱回来，她这才走进家门。”
“她跟我们说，这孩子她没有办法养，送给我们了，希望我们好好养着你。她还说，请我们放心，她永远也不会回来要回孩子的。我们问她，这么好的大胖儿子，为什么要送人呢？她哭了，但什么也没说。我和你爸安慰了她半天，还留她在家里吃了一顿面条。临走时，她给我们留了六百块奶粉钱，便走了。她没说自己的名，也没说自己是哪里人，那一走，就再也没有联系过我们。”
爸爸补充道：“也兴许她后来联系过，但她不一定能找到我们。一年后，工地上没活了，就我你妈就回村了。我们跟乡亲们说，你是我们在城里生的，所以村里没有人知道你的来历。”
妈妈又道：“其实，我们也挺挂念你妈妈的。我们一直等她找回来，我和你爸都商量好了，人心都是肉长的，要是她回来讨要你，我们就把你还给她。可是，她一直没消息。前些年，我和你爸还去过县警察局寻人中心，问警察有没有找孩子的？警察说没有。小凡，这回好了，你找到你妈了，我和你爸也放心了。”
张凡忍不住眼泪流了下来：天下母亲的心！
陈琛妈妈怎么可能不想念自己的儿子？
妈妈的话里，明显地有把张凡送还给陈琛妈妈的意思！
“妈，爸……”张凡哽咽着，“前不久，在一个偶然的情况下，我听见你和爸爸谈论我的事，我才知道我是你们抱养来的。这一次，京城一个朋友请我去给陈琛阿姨看病。看病之后，她又请我去她家里吃饭，还在她家住了一夜。接触多了，我渐渐发现她可能就是我的生身母亲。这一切，可能都是我的那位姓巩的朋友安排的。巩先生可能早就把我的事跟陈琛阿姨讲了，她可能早就知道真相，但一直在暗中观察我。”
“你妈其实挺苦的，她离开我们时，抱着你亲了又亲，那眼泪……”妈妈同情地道，“现在，你们母子见面了，我和你爸心里也宽敞多了。”
“妈，陈琛阿姨并没有向我提起这事，可能她只是想看看我就满足了，并没有让我回到她身边的意思。妈，爸，你们放心，我就是你们的亲儿子！永远是。”
“小凡！”妈妈哭了起来，“小凡，妈知道你是个孝敬的孩子。可是，你找到了亲妈，该认就认，这二十年，她心里有多苦？她是怎么熬过来的？现在，你要把她认了，让她了了心愿吧。”
“小凡，”爸爸道，“你给她打电话，邀她到咱家里做客吧。”
张凡一手拉着妈妈的手，一手拉着爸爸的手，“爸，妈……”
夜里，爸爸妈妈都睡下之后，张凡给巩梦书打电话：
“巩老师，陈琛阿姨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瞒着我一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