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绮尔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但没想到第二日她就收到了一封书函,落款是燕子澜,约她在云水阁见面。云水阁是建立在湖面上的楼阁,四面环水,唯有一条长廊通往岸边。
“这信谁送来的?”顾绮尔捏着手里的信,懒洋洋地问,今日琴先生告了假,故而她今日不用去凝秋的宫里,不过晚上要去皇后宫里一起用晚膳。
初双答话,“是一个面生的小宫女送来的,不知道是哪个宫的。”
顾绮尔抖了抖手里的信,不知想到什么,笑了一下,把信合了起来,递给了初双,“去把这个烧了吧。”
她并不觉得这信会是燕子澜送的,燕子兰性格冷漠,昨日见到她都没有话说,怎么会特意约她去云水阁见面?这恐怕还是凝秋那个鬼丫头的主意。
夜,甘泉宫。
顾绮尔到了之后,凝秋便走过来挽住了她的手,一脸亲亲热热的样子,“阮姝姐姐,你怎么来得怎么这么晚?方才去哪了?”
“我直接从玉粹阁来的,来晚了吗?”顾绮尔笑,“我以为我看准时间了。”
正在两人说话的时候,内殿又走出一个人。
“凝秋,别一直在外面说话,进来吧。”那人又看向顾绮尔,微微一笑,“郡主。”
顾绮尔看到他身上的明黄色蟒袍,便知道对方是谁了,她点点头,喊了一声“太子殿下”。太子跟皇帝长得很相似,恍惚之下,顾绮尔还以为是看到了年轻时候的皇帝。
太子脸上的笑意更深,凝秋在一旁看得有些不舒服,连忙松开了顾绮尔,走到了太子跟前,“太子哥哥,快,我们进去吧。”她伸手拽住了太子的手臂,拖着对方往里走。太子歉意地对顾绮尔笑了笑,才随着凝秋一起进去。
顾绮尔进到内殿之后,才发现除了太子在之后,还有个小孩在。那小孩大约三、四岁左右,他坐在凳子上,看上去十分可爱。顾绮尔给皇后行了半礼之后,不由多看了那个小孩几眼,太子发现了,便跟那个小孩说:“宜年,下来跟郡主请安。”
顾绮尔连忙摆手,“不用了,让孩子坐着吧。”
原来是太子的孩子,但她记得太子尚未纳太子妃,难道这是侧妃生的?
过了一会,顾绮尔才知道,原来宜年的母妃当初是太子身边伺候的大宫女,后面坏了孩子,才被抬成了侧妃,而因为侧妃身份卑微,皇后一直不喜,故而家宴也只让宜年过来,从来不让那个侧妃一起。
用完膳之后,他们又吃了一些点心水果,宜年年纪小,正是贪睡的时候,坐在椅子上都要睡觉了,太子看见正要把孩子喊醒,就看到顾绮尔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顾绮尔没想到自己还可以看见自己的皇曾孙,看孩子是怎么看怎么可爱,更是想到这些皇孙小时候的样子,便低声说:“不如我抱皇长孙去偏殿睡?”
太子先是惊讶,随后脸上的笑意更深,“如此甚好。”
顾绮尔抱着宜年出去之后,凝秋没呆多久就走了,她嫌无聊,一时之间,内殿只剩下皇后和太子两母子。皇后轻轻哼了一声,“这个阮姝是个心思深沉的,不过刚见面,就表现得那么喜欢宜年,先前,凝秋还跟我说阮姝跟五皇子走得很近,母后不是不把她给你,但她的确不适合当太子妃。”她顿了顿,“而且你父皇那边意思,母后现在也不大清楚,你还是先别轻举妄动。”
太子听到“五皇子”几个字的时候,皱了下眉,“她与五皇弟走得近?可五皇弟不是谁都不喜欢吗?”
皇后摇摇头,“这世间男子有几个不爱容貌的?阮姝生得那般颜色,就算母后把她给了你,你难道放心?中秋之宴的时候,你也看到了,别说你的那几个兄弟,文武百官都是盯着她看的,而且她非燕国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可知道她是打着什么念头来燕国的?你还是别想此事了,你是太子,别掺和这摊浑水。”
太子面色微沉,片刻之后才应了声。
……
时间走到了九月中旬,天气渐渐凉快,而燕国一年一次的秋猎也开始了。往年,作为太后的顾绮尔都是留在宫里,她不喜欢打猎,但她现在是阮姝,皇帝那边特意点了她的名,让她一起过去。
燕国的秋猎场所是在国都附近的岐山,乘车过去需要小半日的时间,而秋猎一般会长达三日。出发当日,顾绮尔跟凝秋乘坐同一辆车。凝秋觉得无聊,便拉着顾绮尔跟她下棋,结果输得惨不忍睹,气得她小脸通红,正好此时是停车休息的时候,凝秋便出了马车,过了一会,她拉一个人过来。
是顾绮尔见过的三皇子燕康白。
“三皇兄,你帮我跟阮姝姐姐下,我刚刚输得好惨。”凝秋不开心地说。
燕康白笑道:“你输了,便准备让我也输吗?”
顾绮尔拿着一颗黑子,她看着燕康白,倒是起了点兴致,跟凝秋下棋不过是逗逗小女孩罢了,她有心考验一下燕康白,于是便说:“三皇子,来一局?”
燕康白闻言便坐了下来,他拿起一颗白子,“我棋术不精,还望郡主多多包涵。”他虽然话是这样说,但眼神却很自信。他是知道凝秋棋术烂,故而也没有把顾绮尔放在心上,他想的是不动声色地放水,尽量下久一点,再赢了顾绮尔。
但下了一会,燕康白便发现自己轻敌了,等他想挽回之时,顾绮尔早就君临城下,包围了他的大军,杀得他片甲不留。燕康白愣了下神,无奈一笑,”郡主棋艺高超,我认输。”
凝秋没想到燕康白都输了,麻溜地又跑了出去,这回她把太子拉了过来。
“太子哥哥,你跟阮姝姐姐下。”
太子看了下一旁的燕康白,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老三输了?”
燕康白此时神情已经恢复正常,他镇定自若地点点头,“是我技不如人。”
太子压下眼里的笑意,心想还不是这老三想讨巧,故意装输,但老三不知道,这女子通常只喜欢比自己强大的。信心满满的太子坐到了顾绮尔面前,笑道:“郡主跟孤来一盘如何?”
顾绮尔无所谓地笑笑,“自是可以。”
一盏茶的时间,太子败了。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棋盘,好半天才说:“郡主赢了。”
顾绮尔淡定地点点头,“谢谢太子相让。”
但其实明眼人都知道,方才一局太子压根没让,但还是输了。燕康白的眼神变得更惊讶了,他在旁目睹了这一局,他输给顾绮尔的时候,认为是自己轻敌才输,但现在看来顾绮尔的棋艺本在他们之上,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居然有这么高超的棋术,实在令人意外。
凝秋已经傻了,她没想到自己拉来的两个帮手都输给了顾绮尔,她眼珠子乌溜溜地转了转,马上坐到了顾绮尔身旁,“阮姝姐姐真厉害,让他们还敢小瞧我们女子不?”
太子:“……”
燕康白:“……”
不是她让他们过来帮她赢顾绮尔的吗?怎么就倒戈了呢?
顾绮尔丝毫不在意凝秋的倒戈行为,还慈祥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很是赞同地点点头。想当年,她的棋术就很厉害,除了当初教她下棋的师傅,就没遇见能赢她的,不过后来当了太后,就没人敢全力跟她下棋了,实在没意思。
凝秋被摸多了脑袋,现在已经麻木了,她看着太子和燕康白,伸出了一只手,“太子哥哥和三皇兄输了,是不是输点东西出来才行?阮姝姐姐不能白赢,那多无聊啊。”
太子略微一思索,“孤今日得了一套明山石砚台,郡主觉得如何?”
顾绮尔对这些小东西没什么太大兴趣,便看着凝秋,凝秋提出来要东西,自然是有她想要的,果然凝秋得到顾绮尔的眼神,立刻就说:“太子哥哥,你那砚台还是留给自己吧,我和阮姝姐姐听闻太子哥哥有一宝贝,不知道太子哥哥舍不舍得让我们瞧瞧?”
宝贝?
顾绮尔有点兴趣了,她好奇地看着太子,不知道那宝贝是什么东西。
太子闻言,挑了下眉,“孤怎么不知道孤有什么宝贝?”
凝秋皱了下鼻子,“明明就有宝贝,上次我都听到了,太子哥哥跟寿全说什么宝贝,还问寿全要不要去看,为什么寿全可以看?我和阮姝姐姐不可以啊?”
一旁的燕康白冷不丁笑出了声。
太子脸上泛起薄红,他无语地瞪着凝秋。凝秋一头雾水,迷茫的看向了顾绮尔,“阮姝姐姐,我说错了吗?”
顾绮尔轻咳一声,此宝贝看样子并非凝秋想象的宝贝。
“凝秋,那不是什么宝贝。”太子觉得头有点疼,“你下次不许再偷听了。”
凝秋更迷茫了,燕康白忍笑忍得辛苦,最后选择出去笑。
燕康白走了之后,太子也坐不下去了,连忙离开了凝秋的马车。
而凝秋还耿耿于怀,她在想那宝贝到底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