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晌,王宝甃才道:“王西平说他不结婚。”
“也许他确实这么想,但有些事此一时彼一时,感情这种事最说不清。”王阿玥道:“他不结婚,你肯定是要结婚的呀!你老公绝对接受不了你有个蓝颜知己,总之,你们关系不会久远。”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王宝甃有点生气。
“我没意思呀。”王阿玥诚恳道:“你说你们是灵魂知己,我是在理性分析…,”
“我不这么认为。”王宝甃拽了一把草。她不认同阿玥说的,但她说的又没错,一时也找不到反驳点。
王阿玥看看她,捏捏她脸道:“看你愁的?这种关系非常难得,能维持几年是几年。”
“我没愁。”王宝甃道。
“我当着你老公面亲你,你老公了不起就笑笑,王西平要是亲你,可能就引发血案…,”
“神经病。”王宝甃骂她。
王阿玥拉了车胎过来,示意她道:“坐上来,我拉你玩!”
“我不坐。”王宝甃撇过脸。
“那你拉我?”王阿玥问。
“我拉不动。”
王阿玥把她拖过来,王宝甃道:“我膝盖,膝盖疼!”
“别神气了,就擦破点皮。”把她摁坐进去,拽着绳子滑。
俩人疯到傍晚,都涨红着脸满头大汗,t恤跟裙子上染了草渍。王阿玥牵着侄子要回去,甘瓦尔递给她侄子一个烤鸡翅,王阿玥笑道:“下学期你就是班长。”
甘瓦尔憋了半天,跟受侮辱似的,指着鸡腿说不是为了班长。王阿玥大笑,揉揉他脑袋道:“最近学习很棒,数学老师老夸你,说让你做课代表。”甘瓦尔红着脸跑走了。
“甘瓦尔脑子很灵活,各个方面都不错,就是老打架。”王阿玥道。
“老打架?他不像惹事的人。”王宝甃道。
王阿玥摇摇头,牵着侄子道:“回头再说,我先回去了,你看他腿上被蚊虫咬的。”
王宝甃往烧烤区走,王西平烤着肉串,撒了孜然,回头问她,“饿不饿?”
“有点。”
王西平指指盆里的鱼,“等会给你烤。”
王宝甃点点头,站在烤架旁,盯着他侧脸看。王西平看她一眼,把烤串放盘里,端到食客桌上,拿了瓶水拧开道:“过来洗手。”
王宝甃冲了胳膊,洗洗手,抬头看他道:“王西平,你不会结婚吧。”王西平没理她,准备烤串,王宝甃拽住他。
王西平看她道:“不会。”
甘瓦尔捞了兜河虾回来,有游客想吃,王西平说河虾不卖,用锡纸裹着放烤架上。王宝甃呼着蒲扇,不时驱驱,蚊虫蛾子太多。回头看一眼王西平,他稳如泰山,丝毫不受蚊虫干扰。
甘瓦尔拎个筐,围着露营区兜售花露水,蚊香,蒲扇。王宝甃摇着蒲扇四下转,王西平看她,“要不你先回,这蚊子…,”
“我偏不回。”王宝甃堵他一句。
“………”
王西平端了河虾给她,喊甘瓦尔过来吃,王宝甃剥吃了个,夸道:“鲜,好吃!”随手剥了一个,递给王西平嘴边,王西平摇摇头,嫌腥。
“你就适合吃粽子。”王宝甃剥了个粽子给他,八个蜜枣粽,他吃了五个。
“这什么馅?”王西平咬了口问。
“鸡肉馅。”王宝甃问:“味怎么样?”
“还行。”王西平有点一言难尽,又吃了一口,闻了闻,“好像不新鲜了。”
“不吃就算了,还找事。”
王西平递她嘴边,王宝甃闻了下,咬了一丁点,品品道:“也许是我们吃不惯。”
王西平继续吃粽子,没接话。
“回去让黑贝吃。”王宝甃接过他手里的鸡肉粽,又剥了个蜜枣粽给他。王西平三两口的吃完。
王宝甃看看那几个鸡肉粽,好歹是邬招娣花了心思的,喂狗不太好,朝王西平道:“烧烤送鸡肉粽,买一送一。”
“好。”王西平点头,往烤鱼上刷了层蚝油,来回翻烤一会,装盘递给她,她端给食客。
王宝甃挠着腿回来,涂了下清凉油,摇着蒲扇问:“你真不怕咬?”
“差不多。”王西平烤着茄子道。
王宝甃没接话,盯着他胳膊上的俩蚊子,待时机成熟,一巴掌拍过去,两兜蚊子血。伸手掌给他看,“都是你的血。”
“………”
王西平挠挠鼓起的包,王宝甃给他涂着清凉油问:“不是不怕咬?”
“我不怕咬,我怕痒。”王西平又挠挠小腿。
“不一样?”王宝甃问。手指转了圈清凉油,蹲下涂他小腿上的包。
“没事儿。”王西平道。
王宝甃抓抓他腿毛,王西平笑着避开。王宝甃问:“我不抓怎么找到包?”
“我不涂…,”
“你不涂不行。”王宝甃捋着他腿毛,“我有脱毛膏,我给你…,”
王西平避开她,往前挪,王宝甃拽住他,“我有脱毛膏,有刮眉刀,你选一种?”
“我不选。”
王宝甃轻捋他腿毛,王西平痒的不行,抖着腿笑道:“王宝甃,我生气了。”
“我好怕。”
“你快点起来,我还要烤茄子。”
“不行,我得刮掉。”王宝甃挠他小腿。
“王宝甃,你是不是有怪癖?”王西平拉她起来。
“反正我得刮掉。”王宝甃道:“刮了冬天穿秋裤不起静电,夏天凉快…,”
“我冬天不穿秋裤,夏天腿毛防蚊子。”
“屁,里头都鼓了四个包。”王宝甃拍他小腿。
“我愿意鼓包,我不刮。”
“不刮不行!”
“刮了像女人…,”
“你歧视女人?”话刚落儿,有食客催茄子。王西平笑道:“你快点起来,我要烤茄子。”
王宝甃起身,剥着只虾道:“我不管,我就要刮。”
王西平点点头,敷衍她道:“回头再说。”
王宝甃闲得没事,用蒲扇拍拍他肩膀,戳戳他胸肌。王西平回头看她,她就替他打扇子,完全一副无赖样。
王西平看了她会,缓缓道:“我有一位姑奶,叫王桂花。”王宝甃不解。
“王桂枝好听,能喊到八十岁,一点不违和。”
“然后呢?”王宝甃问。
“………”
王西平憋了半晌,没收到预期的效果,挠挠痱子道:“没了。”
王宝甃剥了只虾到嘴里,嚼着看他,伸手抓下他胸肌,扭头晃着走了。
“王桂枝,我要生气了。”王西平拍拍胸口的油渍,又蹲下闻了闻小腿毛,一股孜然味。
………
凌晨一点,三个人清理完垃圾,甘瓦尔骑着单车回,王西平跟王宝甃拖着三大袋饮料瓶回。王宝甃踢踢饮料瓶,“这要搁白天,扔了我都不拎。”
“这三袋能卖多少钱?”
“三四十吧。”王西平估了下。
“啥?”王宝甃问:“一包能卖三四十吧?”
“三包一共。”王西平道:“平均一毛钱一个…,”话没落儿,哗啦一声,王宝甃把袋子扔了,拿出手机道:“这包我买了,转给你15块。”
“………”
王西平把袋子捡起来,把散落的瓶子装回去,一个人推了三包往前走。王宝甃跟在身后笑,拿出手机录了视频,追上去让王西平看,“你穿着黑背心,弓着腰推包,像不像一种动物?”
“什么动物?”
“铁甲将军。”
“什么东西?”
“屎壳郎,哈哈哈哈—”王宝甃蹲下大笑。
王西平不理她,换了个姿势,拖着袋子继续走。王宝甃笑的更凶了,王西平停下看她,过来拉她道:“走了,回家睡觉了。”
王宝甃擦了擦眼角,攀着他胳膊起身,“腿好酸。”
“明天给你炖只小公鸡。”
“好。”王宝甃捏捏他胳膊,拖着一个袋子与他并肩同行。
…………
王宝甃晨跑回来,回屋先上称,妈的,一两没轻。洗了澡下楼,王与秋进门道:“跑个步都不老实,歪歪扭扭的撞人干啥?”
“我撞谁了?”
“我从坳里出来,就看见你跟西平跑步,跑着跑着你把人挤沟里。”
“谁挤他了?”
王与秋不跟她抬杠,指着桌上的豆浆,“赶紧喝,都凉了。”进厨房转了圈问:“你妈呢?”
“可能去集市了。”王宝甃烫着中药。
“你怎么了?”王与秋问。
“内调养颜。”
王与秋捏捏她水灵灵的脸,“我还以为你逆生长,原来是喝了…,”
“你让麻子姑喝喝?看她能不能水灵灵?”王宝甃道。
“我侄女是底子好,天然美!”王与秋捋捋她长发,“我给你编一下。”
“我不编。”
“我编个中世纪复古头。”王与秋五指梳了下,掉了一把头发,团成一团问:“怎么掉发这么严重?”
“我发量足不怕掉。”
“小心掉成秃顶。”王与秋编着她头发。
“我掉一年了,也没见秃。”
王与秋不理她岔,换话题道:“那老板回我信了,他说现在付全款47万,等他回来就50万,你自个琢磨琢磨。”
“他急用钱?”王宝甃反问:“你觉得呢?”
“有能力就现在付,省三万呢。”
“万一他出什么状况…,”
“现在都有转账记录。在咱们的地头,他不敢乱来。”王与秋道。
“行。”王宝甃拍板。
“你要差个十万八万,我能暂时周转给你…,”
“我不差钱。”
“哟呵,口气不小,抱上你妈的大腿了?”王与秋笑道。
“小看人。”王宝甃歪鼻子道。
“真准备齐了?”王与秋问。
王宝甃翻开银行短信,账户余额,五十三万。王与秋问:“你借了一屁股债?”
“哼哼…哼哼…,”王宝甃鼻孔朝天不接话。
“好好说话。”王与秋捏她胳膊。
“我拉了投资人,姓王名西平。”
“………”
“王西平有钱?”王与秋问。
“小看人!就兴你有钱?”王宝甃撇嘴。
“他爸生意破产,他不是欠了…,”
“他还完了。”王宝甃问:“你就说他行不行吧?我们俩合伙。”
王与秋犹豫半天,点她脑门道:“生意好做伙计难搁,本身都还是亲戚,万一闹翻就难看了。”王宝甃不接话,头发也不让她编了。
王与秋斟酌道:“你别倔,你妈跟你爷爷知道了也不大赞成。我也不瞒你,我最早考虑过咱俩合伙,我怕时间久了事多。以后你就明白了。跟外人合伙翻了就翻了,亲戚门里很难做…,”
“我跟爷爷说了。”王宝甃打断道。
“你爷爷怎么说?”王与秋问。
“他让我自个拿主意。”
王与秋愣了下,拍她道:“怪不得鼻孔朝天,原来是有靠山。”想了会说:“我没跟西平接触过,只听他性格好,似他父亲。”
“对,他没脾气。”王宝甃点头。
“傻子,哪有人没脾气?只能说西平性格好。”王与秋道:“你爷爷要是让你拿主意,八成是看好这件事。跟西平合伙也行,你性格吃不了亏,也受不了气…,”
“合伙干啥?”邬招娣进屋问。
王宝甃捧着碗喝豆浆,王与秋笑道:“这两年民宿生意还行,我那周末跟节假日都满房,这快七月底了,我算了利润有二三十万,经营好的话,一年三五十万不算问题。自己当老板比给人打工…,”
邬招娣当即拉下脸,“啥意思?我供她读了二十年书,就为了憋在这旮旯角开旅馆?那她高中就该辍学…,”
“照你的意思,我读了二十年书就该去当总理?带领人民奔小康呗?”王宝甃堵她。
邬招娣要过来打她,王与秋拦着道:“有话跟你妈好好说。”
“说不着。”
“正好,我也跟你说不着。要早知道这是一头白养狼…,”
“现在也不晚。”
“行。”邬招娣指着她道:“你一共读了十六年书,咱平均每年算一万,你立刻马上转给我十六万!”
“我不转。”王宝甃拍着桌子道:“我让你生我了?你既然生了我就该对我负责,就该让我受教育,这是为人父母应尽的…,”
邬招娣拿抱枕砸她,“你跟谁拍桌子瞪眼呢?长本事了翅膀硬了?”
“我没瞪眼,别动不动就供我读了二十年书,谁没读二十年书?”王宝甃道:“我爸读了,我姑也读了,不都照样窝在这旮旯角?凭什么你们能窝?我就不能?”
“你这没出息的东西。”邬招娣骂道。
“对,我没出息!”王宝甃直愣愣的看着邬招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