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怎么的,忽然恩恩的哭起来了,大的一哭,小的也跟着哭起来。
我看情势不对,刚想上前哄来着,可是还没开口说第一句话,许少瑾就震住了场面,哭的声音瞬间戛然而止。
我并没有听清许少瑾说了什么,但声音听着很严肃,我慢慢走过去。
两个孩子正惊恐的望着许少瑾,恩恩看了我一眼,小脸一扭曲,表情十分委屈的哭出来,然后扑进我怀里。
“还要哭是不是?”许少瑾面无表情的说。
恩恩又止了哭声,哽咽着,大眼睛泪汪汪的望着许少瑾,一张圆净小脸上全是眼泪,那模样,可怜巴巴。
我看的心里一软,即使大约知道了现在情况还是有些不忍。
我看了看许少瑾,皱着眉开口说:“要不就算了吧,你这样,她不会还是不会,对她来说可能是真的学不进去。”
“学不进去?她什么玩的都学进去了,偏偏书学不进去。”
“……”这个我倒是不否认,恩恩玩的开,动手能力也强。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偏偏对于学习这一块儿,就是没觉悟。
大概是老天爷把幼时读书这块儿的天分散尽在我和许少瑾头上,所以恩恩愣是一点没沾到,对书本硬是一窍不通。
想到这里,我不禁忧了心,万一再过个几年平安真正上学了也成恩恩这样,虽然她现在看着精灵古怪的,可也说不定。
“好了,你让开,今天这道题她解不出来就不用睡觉了。”许少瑾对我说。
我皱了皱眉,慢慢松开恩恩:“恩恩别怕,慢慢来,爸爸在这儿教你,我去给你洗点水果,一边做作业一边吃。”
恩恩眼神不舍,却也不敢伸张,看着我走掉又转回椅子上乖乖做好,看着作业愁眉苦脸,时不时还偷望许少瑾的表情。
五分钟之后,我端着一盘洗干净了的苹果放到桌子上。
“吃吧。”
恩恩伸手,动作又停下,怯怯的看了一眼许少瑾,不怎么敢动。
“吃完了继续。”许少瑾说。
另一边平安昏昏欲睡,拿着手上的绘画板还在打瞌睡。
许少瑾注意到,于是对我说:“你先带平安去睡觉,我看她困了。”
我也正有此意,对着许少瑾点点头,压低声音说:“你好好跟恩恩说。”我真的怕我这前脚一走,下一秒恩恩又哭出来。
“我哪一次不是好好说,可是她哪一次是好好听进去了?”
许少瑾平平静静的说出了事实。
好嘛,我得承认,恩恩确实没怎么听进去。
到也不是没认真听,可就是听不进去那种。
“好了,我先带平安过去睡觉。”
说完便走向平安,在拼图地毯上抱起来,然后走进她的小卧室。
进去时扭头看了一眼恩恩,她目光正往我这边对,却被许少瑾一个眼神,吓的感觉缩回自己的四宫格本子上。
可是许少瑾的目光,明明是波澜不惊。
没有那么吓人嘛。
而且恩恩长这么大,从来没挨到许少瑾的大,骂更是少。
我就不明白,恩恩为什么就那么怕许少瑾呢。
怀里面的平安动了动,皱起小小的眉头:“妈妈,我要睡觉……”
“好,睡觉。”
给她抱到床上盖好被子,然后才关灯走出去。
出去时,恩恩正在低头写着,完事了怯怯将本子递到许少瑾面前。
许少瑾神色无常的接过去,检查一遍才放行:“好了,去睡觉吧。”
恩恩顿时灿烂一笑:“爸爸妈妈晚安!”
然后,收好东西在书包,手上抓着两块苹果跑去了房间。
我走过去,说:“我不是记得她作业已经做完了的么?”
“她的话能行?”
我顿时明白自己被这个小丫头片子给糊弄了,想抓过来教育一番又想到刚刚已经在许少瑾这撒够了泪光,还是算了。
这件事,我还真是又气又笑。
要说学习没天赋,可是唬人这却是一套一套的,连我都敢骗了。
我眼下事情都做完了,也该上楼休息,于是说:“我先上去了,明天还要送她们读书,要工作,下午还要去医院看月嫂。”
这一桩桩的事情加起来,还真是有点累。
许少瑾并没说话,我也没有心思注意他的表情和什么回答,我是真的有点累了,说完便转身上楼,准备躺床上睡觉。
我进卧室不久之后,刚到床边,许少瑾就进来了。
他进来,是一直看着我,一直。
我有点纳闷,不解的问:“你怎么这样看着我?”
我又想到我们冷战的那件事,于是说:“我那天的话,确实是重了,我不是故意,你也不要太介意,我知道,不同的人看不同的事物,想法也是不一样的,这个我可以理解……”
他打断我:“温情。”
“嗯?”
“我有件事,还没跟你说。”
我慢慢朝我走近,语气放的很轻:“你冷静的听着,不要太过激。”
本来不至于激动的,可是他这么一搞,弄的气氛都紧张起来。
我莫名的,心里有点慌:“什么事情啊,这么小题大做的。”
“月嫂去世了。”
我心跳泄了一拍,反应过来,好像没怎么听明白,说:“你刚刚,说什么?你是说月嫂……你说月嫂她怎么了?”
我已经开始慌了。
“月嫂今天下午,去世了。”许少瑾又看着我,复述了一遍,双手握住我的肩:“你要冷静一点,这是早晚的事情。”
是啊,不可否认,这是早晚的事情。
可是,许少瑾怎么能这么轻轻松松的说出口呢,我看着许少瑾,眼眶里荡着泪花,站在原地极力忍着泪。
许少瑾将我拥入怀中:“她只是在人间的路走完了,去了更好的地方。温情,她在一个我们找不到的地方,看着我们。”
我一个字也不想说,将头深深埋进他的胸膛,眼泪无声无息的掉落下来。
许少瑾一定没有骗我,月嫂那么好的人,她只是去了更好的地方。
我心里像闷着一口气,又不敢大声哭出来,那种滋味真是难受。
那一晚上许少瑾抱了我很久,没说多少安慰话,就一直抱住我。
他大概猜到,那个时候我是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最后还是我自己想明白过来,慢慢止住了濒临崩溃的情绪。
月嫂的事情没有告诉恩恩和平安,打算过些日子在慢慢说。
帮思皖给月嫂办了葬礼,小姑娘在葬礼上愣是没掉一滴泪。
不过每次看都是眼眶红红的,大概底下偷偷的哭过了。
愈发的心疼这孩子。
可是,她跟许少瑾还真的是像,表面看着礼貌温雅,其实是客气疏离,他们的骨子里都有一股清高孤绝的劲儿。
这就很头疼了。
我很想帮她,可是她那么聪明,就算是我想悄然无声的去拉她一把,她也会灵巧躲开,不愿意欠人一丝一毫。
月嫂就留下这么一个牵挂,思皖也才二十一岁,小姑娘的年龄,就算可以去闯荡社会了,但还是不能放心过去。
我一天在办公室,秘书送进来应聘的档案,是一批高校推过来的实习生。
看着看着,忽然想到了一个主意,思皖也到这种时候了,正需要工作实践的时候,又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学习能力自然不会差。
想着笑了,对秘书说:“让人事部裁一个出去,留下剩下的。”
秘书点点头,然后出去了。
我给家里新招的保姆打了个电话,让她下午好好准备一桌菜,特意说了两道思皖爱吃的,然后又给思皖打电话。
“喂,温姨。”
“在干什么呢?”我感觉她那边有些吵。
“发传单呢,和我舍友。”
“发传单?”这我有一点意外。
“嗯。”
今天温度挺高的,大太阳在街上跑,也不怕皮肤给晒伤了。
“下午来我家吃饭。”
“啊?”
“怎么?”
“那个温姨,我下午做家教,可能要晚一点才能来。”
她做这些事情,我竟然一点儿也不知情,我呼出一口气:“行吧,把你做家教那户人家的地址发我,完了我去接你。”
“好的温姨。”
“嗯,我就先挂了。”
……
下午六点多的时候才把她接上车,当时一脸抱歉的跟我说。
“对不起温姨,让您等了那么久,那个是小学的六小弟弟,又有点调皮,正小升初呢,辅导起来有点费劲。”
给许少瑾打了电话,告诉他们我和思皖晚点就到。
“没事。”我一边开车一边同她说:“思皖,我跟你说件事。”
“什么事您说。”
“你回去准备一下,把这些杂七杂八的工作都辞了。”顿了顿,接着说:“处理好了之后带着你的个人档案来jm报道。”
思皖有点意外,半天反应过来:“温姨,您是说,让我到jm实习?”
我平静的点点头:“嗯。”
“我,我……”
“怎么了?”我听她欲言又止,不是很明白。
“思皖,你要有什么其实可以直接跟我说,我一直把你当女儿看待。”
她有些忧心:“jm的工作,我不知道我自己能不能胜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