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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五十九章(1 / 1)

……

……

“丁队长,你知道我这双手多贵吗?”

丁琎蓦地回想起兰兮芝说过的话,她说周轶的这双手是上了保险的,对画家而言还有什么能比手更重要的?这么一想,他的呼吸声更重了。

丁琎度过了一段不知该说是销魂还是折磨的时光,他们相拥着躺了良久,待喘息声渐平,他低头亲密地吻了吻周轶的发旋,拉出她的手抱起她去浴室洗洗干净,随后把她放在另一张床上,自己回浴室迅速洗了个战斗澡。

冲了澡换了裤子出来,丁琎抬眼就看见周轶跪坐在床上,一双多情的眼瞅着他,嘴角牵起,笑得极为隐晦。

他脑子一热,又回想起了刚才蚀骨销魂的滋味,嗓子眼突然发干。他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仰头没两秒就喝尽了,周轶在床上对他说:“我也渴了。”

丁琎于是又给杯子倒满水,端过去递给她,周轶就着他的手喝了小半杯水,水珠沾到唇上她还伸出舌尖舔了舔,他见了又联想到她刚才露骨的发言一时又动了邪念,想了些不该想的东西。

要是问“雪豹”里的人,队里谁是最有自制力最有成为柳下惠资质的人,十有八九丁琎的得票数会是最高的,就连丁琎都自认是个不重欲的人,可今晚他对自己有了新的认知——不是他光风霁月坐怀不乱,是他以前没遇见周轶。

周轶扫了眼他胳膊上的绷带:“伤口没崩开吧?”

“嗯。”

“让你发这么大火。”

丁琎把杯子放在床头桌上,刚才这么来了一场他差点忘了今晚他本来想和她好好地谈上一谈的,本来他是被欺骗的那一方,理所当然有发难的权利,可现在他还真没法儿拉下脸兴师问罪,否则显得他好像是个不知好歹下了床就不认人的小人。

周轶躺回床上,掀开被子拍了拍示意丁琎上来。

丁琎去把房里的灯关了后躺上去,他背靠着床头,周轶往他怀里一钻,倚靠在他肩上,丁琎半搂住她的腰,脑袋里琢磨着该怎么和她提陆谏的事。

还没等他想出个折中的提法,周轶先开口了,她直截了当地说:“你今晚是不是因为陆谏的事生我气了?”

陆谏怔了下,他什么都还没说她就已经猜着了,他又一想,她既然早猜到了他动怒的原因还故作不知地缠着他挑逗他,其实心里早就做好了先下手为强的打算,把他的怒火变成欲.火,用另外一种形式发泄掉了,否则此刻他们怎么可能还心平气和地一起躺在床上?

他心头一梗,顿时懊恼自己又中计了,中的还是他以前十分鄙弃的美人计,这要是被手下的队员知道了不知道要怎么挤兑他。

他不应声儿周轶就知道自己说对了,其实也不难猜,她和丁琎认识的这些日子以来,虽然他之前也有过不给她好脸色看的时候,但没有哪一次是像今天这样眼里冒火表情阴沉的,她一想便知他生气的原因,除了陆谏还能有什么事让他发这么大的火?

“为什么没说实话?”丁琎声音沉闷,像是从胸腔直接传进周轶了的耳朵,又在她的耳道里转了一圈。

“对不起。”周轶难得服软,“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事儿她自己也觉得做得不对,的确是触犯到他的底线了,她温言,“我们在草原看日出的那天,我告诉你我和陆谏认识,你说你们是队友,关系还很好,我就以为你是知道我和他的关系的,我没想到陆谏他没和你说清楚。”

听到这丁琎立刻就想狠揍陆谏一顿,这么多年兄弟连他也严防死守,他哪是没说清楚啊他根本就是在忽悠,以前他误会“一一”真是他一生所爱的恋人,他不解释不说还真敢认。

“那晚在琼纳斯镇,你说我是他女朋友我才知道你一直都误会了,也难怪那两天你一直疏远我,原来是怕‘芳心错付’啊。”

周轶还有心情开玩笑,丁琎都快怄死了,他捏了下她的腰:“当时为什么不解释?”

她回想了下当时的心境,不想用冠冕堂皇的理由来为自己的行为开脱,遂坦白道:“就是想让你再误会一段时间。”

周轶当时的想法着实是有点恶劣不磊落的,她在得知陆谏并没有说破他们的关系后顺势而为,从善如流地想再骗他一阵子,看看他之后会有什么反应,而且她也有自己的小算盘。丁琎这个人,克己复礼极度自控,对待感情也是如此,有自己的计划,稳扎稳打绝不冒进,如若不加点催化剂让他挣扎失控体会下求而不得的感觉,他又怎么会在短短的几天内对她这么上心?

人心都是有欲望的,她就不信他是个圣人一点私欲都没有,她要做的就是一点一点的把他的欲.望激发出来。

丁琎听她答得这么坦然反倒不知道要从何指摘,就这么放过她他心里也不甘心,总要让她长点记性以后再不敢胡作非为才行。

周轶一直没听到他讲话,微微抬头,借着床头灯的光看他:“还没消气?”

“嗯。”

周轶身体一动,把手搭在他的腹部上,款款道:“我刚才的道歉还不够诚意?”

她若有所指,丁琎心领神会,一把抓住她又开始不老实的手,低斥一句:“好好说话。”

周轶埋在他胸口笑,末了双手环住他的腰索性道:“那你就气着吧。”

“……”

丁琎一口气吊着上不上下不下的堵得慌,她打算就这样把这一页给揭过去?

他正想表达下不满,周轶突然开口问:“陆谏以前没和你提过他的家庭吗?”

“很少。”丁琎想了下,“他只说过他的父母很早就离婚了,他是跟着妈妈长大的,他上军校的第二年她就因病去世了。”

他说着就想到了一点,既然陆谏和周轶是亲兄妹,那他的妈妈自然也是她的。

丁琎垂眼却只能看到她的发旋看不到她此刻的表情,唯听见她轻声说:“我都没见到她最后一面。”

她无意义地一笑:“我从国外赶回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丁琎的心揪了下,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聊以安慰。

室内昏暗,世间的尘嚣都远了,夜深人静的时候最适合说说心事。

周轶难得地想和他聊聊,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他,娓娓道来。

周轶的母亲陆曼是一名出色的舞蹈家,她年轻时候是舞团里的首席,习舞之人身段有致面容姣好,加上她性格温婉待人体贴,因此追求者无数,周振国就是其中之一。那时候他才刚创业不久,虽说小有成就但在陆曼的众多求娶者中并不突出,但好在一心尚诚金石为开,最后也是抱得美人归。

结婚后他们感情日笃,说是蜜里调油鹣鲽情深也不为过,周轶翻看以前关于母亲的报道,报纸上总说周振国待她十分好,她寻了个好归宿。周振国的确是个颇有远见的企业家,他野心勃勃杀伐决断颇有胆识,公司在他的领导下日渐步入正轨,在行业内展露锋芒,不过几年市值就翻了个好几倍,股票大涨。

公司壮大,周振国自然更忙了,陆曼体谅他,在怀孕后就隐退舞坛专心顾家。陆谏(那时候他还姓周)出生后,周家上下大喜,周振国喜得一子欣然大悦,对陆曼更是百般疼爱。但人心会变,都说“男人有钱就变坏”——这句话就在周振国身上验证了。

陆曼怀上第二胎时,周振国出轨了。

说到这儿周轶停了下,丁琎抚着她的背给予无声的慰藉。

周轶开始记事时还天真浪漫地以为自己有个美满幸福的家庭,周振国虽然忙但不会不着家,对她和陆谏也算是尽心尽力,至少很小的时候她还曾觉得他是个好爸爸,至少比现在好上许多。直到周轶五岁时,一个陌生的女人领着一个和她一般大的小女孩找上了家门。那女人也是舞团出身,严格说起来还要尊称陆曼一声师姐的,由此可见周振国可谓是“从一而终”啊,就钟意这种风情的女人,正室外室还从一个舞团里找,一点都不避嫌。

陆曼大受打击,和周振国大吵了一架,平日里陆曼是贤妻良母,与邻里交好,和她相处过的人无不夸赞她的为人。周轶还是第一次见她发这么大的脾气,她那时还小,懵懵懂懂的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吵架,他们吵架的时候陆谏就抱着她躲在房间里反复哄着她,想来那时他已经懂事,也明白家里发生了什么变故。

周轶自嘲地笑笑,语气凉薄:“周晞和我同龄,只比我小五个月,他人前一个家人后一个家,两头跑倒不嫌累得慌。”

陆曼为人温和但清高,她怎么可能忍受得了自己的丈夫有了外遇还和别的女人育有一女?离婚是板上钉钉无可转圜的事,唯一的需要解决的就是两个孩子的抚养权问题,他们协商好一人养一个。周振国的母亲是个极为传统的女人,重男轻女,非要周振国留下儿子,可陆曼不同意,陆谏也不愿和母亲生离,他的意愿尤为重要,周家老太太虽极力反对,但周振国却道尊重孩子的意愿,因此最后被留在陆家的就是年纪尚小还不懂事的周轶,她那时还不明白为什么父母要分开,她又为什么以后不能和哥哥住在一起了。

周振国和陆曼离婚后,周轶在周家过得并不好,第三者带着周晞住到了家里,她一下从妹妹变成了姐姐,一点过渡的时间都没有,她被迫接受了这个事实。周家老太太不待见她,她觉得是她把他的宝贝孙子给挤走了,后来的那些年月里,周轶就像是周家的局外人,他们一家其乐融融,她格格不入,也就养成了不爱和人亲近的性格。

周轶因此怨恨了陆曼很多年,连带着也排斥起了陆谏,她总觉得如果当初她带走的是她,或许她就不会过得这么郁郁不乐,直到她离世,陆谏给了她一封遗书。

陆曼孤傲,离开周家时没有拿周振国半分钱,虽然她在舞团当首席时也有一点自己的积蓄,但是要养活自己和养大一个孩子仍是不容易,而重操旧业已是不可能,她把一个舞者最好的那几年给了周振国,再想重回顶峰是痴人说梦。

陆曼说女儿要富养,待在周家周轶能有好的物质环境,如果当初她带走的是她,那她就不会成为天才少女画家周轶而会被生活磨得平庸,就算她怨恨她,她也从不后悔自己的决定。

“我去美院读书的时候她来看过我,我还和她吵了一架,要是我早点明白她是怎么想的就不会——”周轶的情绪突然一落千丈,意兴阑珊地说,“和她赌气。”

丁琎听她说了这么多,想到她自小在周家的处境,虽她只是几句略过,但不难想象她的难处,他心里一时五味杂陈,低声道:“这不怪你。”

周轶只是一时有点感慨但并不感伤,她把自己的家庭背景讲完后抬头去看他:“你昨天不是问我为什么画你么。”

“嗯。”

“因为你和周振国不是一类人。”

丁琎好像有点懂了。

周轶打小生活在这样的家庭里,及至她长大,围绕在她身边的男人不少,多是觊觎她的姿色想一亲芳泽或是看中了她的家境欲做周振国的乘龙快婿的,她早早地对男人失去了信心,更别提男女情爱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周振国娶陆曼时想必也是爱的,可他最后还是没抵住花花世界的诱惑。所以她一直觉得世上男人多薄情,山盟海誓俱是不可信的,这也就是她从不画男人的原因——浪费颜料。

可丁琎却和以往接近她的男人都不同,他正直、自制力极强、信守承诺也从不花言巧语,她莫名地就会想相信他。

周轶点着他的胸膛,语气凉凉:“要是你敢背叛我——”

丁琎默了下说:“军婚是受法律保护的。”

他不用各种承诺来向她保证,也不取悦于她,而是用一个不解风情的回答来表明心迹。

周轶怔住随后抱着他说“好”,然后笑得不可抑制:“听起来挺不错,丁队长,你可做好准备,我要缠着你不放了。”

听着她的笑声,丁琎整颗心都柔软了,他毫不犹豫地应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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