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宓听他这般言辞,原本紧着的心瞬间放在了原处,拧着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不知道陛下对我们的合作可还满意?”
对于洛宓来说,只要秦蕤没能见到许承桓那疯疯癫癫的话语便谢天谢地,所以话语也热络了不少。
“楼主亲自出手,朕自然放心。”
他清冷的声音不疾不徐地传来,听上去没有了往日的散漫,反而带着让人捉摸不透的冷凝。
正是因为他这态度,洛宓刚刚放好的心瞬间拎了起来,强行压下心中那股不安,笑着应和。
“自然要对得起陛下的十万两黄金。”
“楼主的诚意朕自然不会怀疑,只是朕也听说了不少的事情。许承桓死之前,你和他说了什么?”
按照秦年所言,许承桓之所以死的那么惨,是因为听了她的话后精神失常。
许承桓的秉性他太清楚了,那样自私自利,胸有乾坤的枭雄,怎么会败在几句话上呢?虽然两个人之间有不可调剂的仇怨,然而对于许承桓的能耐他从不否认。
“不过是叙了两句家常罢了。”
“……你这解释可真敷衍。”
秦蕤来之前想过千万种可能,凭着她巧舌如簧的能耐,临场编造一些谎话不是难事。
却不曾料到,她连谎话都不屑于说。
“我这会儿说什么陛下都不相信,是否敷衍自然也不重要。”
洛宓这话算是说到了秦蕤的心坎里面,他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准备,不管她说什么都不会相信,甚至心里面已经给自己定了一个目标,要将织梦楼尽数歼灭。
可惜,被她乱了阵脚。
“你不说真话,又怎么知晓朕不会相信?”
“我若说我之所以对许承桓这般穷追猛打是因为甄宓的遗言,你相信吗?”
一句话像是定身术一般将秦蕤定在了原地,他蓦地抬起头,原本耷拉着的神色浮现出了显而易见的惊愕,随后一双狭长的眼眸突现冷意。
“朕讨厌别人拿她造谣生事。”
“我知道陛下不相信,然而这却是事实。”
洛宓深知秦蕤疑心病大,她若是继续藏着掩着,他指不定会命人抽丝剥茧,既然如此她自然要掌握主动权。
“朕记得织梦楼出现在六年前。”
“是啊,她死后织梦楼才现世的,你又怎么知道以前它不存在呢?”
“六年前,你才十五六岁。”
秦蕤不相信洛宓的说辞,十五六岁的姑娘难道已经开始搅风弄雨?
既然如此,当初为何又要因为陈逍遥的事情闹自杀?
“六年前我确实没有那个本事,可是甄宓自己呢?我若说织梦楼是她一手建立,就是为了彻查当年千佛寺的真相,你相信吗?”
“不可能。”
他对甄宓最了解不过,她是一个标准的大家闺秀,绝对不可能做出这么出阁的事情来。
她怕是连江湖是什么都不知道,更别说一手建立织梦楼了。
“我以父母兄弟起誓,织梦楼确实是甄宓一手建立,否则他们一个个永堕地狱不得超生。”
洛宓这话不可谓不重,就连秦蕤也愣在了原地,满是不可置信地望着她。
他压根没有想到,洛宓会这发这样的毒誓。她对早逝的母亲,昏庸的父亲或许没有感情,可对洛麟和洛虞最在乎不过。
按照这样的推断,他绝对不可能拿这二人立誓。
“你有什么证据?”
“她的遗书。”
“遗书?她知道自己会出事?”
“呵呵,当你提出那样的条件时,她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洛宓话语里面不无讽刺,当初迷迷糊糊发生那样的事情,她心里面的恨可想而知。
恨许承桓、恨秦蕤、恨甄家,更恨自己,以至于变成洛宓之后,她整个人宛若鬼魅。
若不是洛麟和洛虞,她或许早已经不是人,而是行走在这尘世的厉鬼。
秦蕤被她这么一抢白,脸色可想而知的难看,当初的事情说不后悔是假的。
他这一辈子只喜欢过这么一个人,最终看到的却是她的尸体。
“其实你恨她也情有可原。”
不管秦蕤表现的如何痴狂,在洛宓看来这不过是爱而不得的执念罢了,他本质上恨她的。
“毕竟,是她毁掉了你们的婚约。”
洛宓迄今为止都不后悔当初悔婚的事情,后悔的是不应该嫁给许承桓。这两个男人都是恶魔中的翘楚,不管和哪一个在一起她都会遍体鳞伤。
“我爱她。”
“……你爱她什么?”瞧着他瞬间惨白下去的容色,洛宓轻嗤出声,“明知道是甄凝霜害死了她,还能让她好端端地享受尊荣,这就是你对表姐的爱?”
“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当初那毒是甄凝霜命人下的。”
刚开始的时候她以为是秦蕤下的绝杀令,可后来冬时查到了不少的蛛丝马迹,当初秦蕤赐下来的是避子汤,只是到了她嘴里却成了穿肠毒药。
“我知道。”
被洛宓连连逼问,秦蕤早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冷静自持,就连称呼也是一变再变。
“那么,你可曾想过为表姐报仇?”
洛宓用词极为巧妙,她一声接一声的‘表姐’二字就是为了冲破秦蕤的心房,让他就算恨不得掐死自己却不能杀了她。
这也是她为何铤而走险,上演这一幕的主要原因。
她知道,今日只要过了秦蕤这一关,那么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她将不用担心自己的安危。
“北秦的朝堂没有你说得那么简单,甄凝霜背后站着陆家、杜家、甄家以及金羽卫。”
“是吗?”
洛宓对此不置可否,她其实能猜测出秦蕤的想法,甄凝霜或许有千不该万不该,可在他最艰难的时候陪着他走过来。
虽然这个陪伴不过是两个人的各自算计,却也是恩情。
“陛下,不要觉得你很爱表姐,你其实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爱她。”
洛宓觉得秦蕤进入了一个怪圈,他内心不停地暗示自己喜欢甄宓,好似不喜欢就是对自己这么多年坚持的背叛。
然而,他真的爱到不可自拔吗?
“陛下,你爱的是自己的执念,是自己的坚守,是自己的自我感动。”
“闭嘴。”
秦蕤不喜欢洛宓,特别是不喜欢她这张嘴,若不是长了一张让他不忍动怒的脸,他一定杀了她。
“恼羞成怒的人一般都是这样的姿态。”
“织梦楼的事情朕会查清楚,若是有些许出入,朕一定要你生不如死。”
秦蕤转身离开,洛宓面上仍旧撑着笑容,等他的背影全部散去,她才有些疲软地倒在了木椅上。
经此一事,织梦楼的安危暂时算是解除了。
婆娑馆外围,秦年瞅着秦蕤阴沉着一张脸走过来,踱着脚步迎了上去。
“皇兄,可是要动手?”
他皇兄可不是赤手空拳来得雪莲镇,不说他身后的蛛网诸人,就说扎营在不远处的北秦精锐便足以将这个地方夷为平地。
他此次之所以大动干戈,明显是想要将织梦楼的人尽数歼灭在此处。
可不知道为何,他居然没有下令。